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恺恺二三2024-11-18 21:114,775

  这句简单的话语,让周予勤每一寸皮肤都泛起过电的感觉。

  她已经过了桥,来到了对岸。

  而且是和欧文,两个人,一起来到了对岸。

  所有称得上修辞的联想在周予勤脑海炸出烟花,画面太美、频率过高,以致于表达系统直接卡顿,乱成一锅粥。

  她呆呆望向欧文,那人脸上的粉色和鬓角的岑岑汗珠让他看起来像只湿淋淋的小猪。甚至是小香猪。

  周予勤有一瞬间的冲动,她想冲上去捏捏他,抱抱他,甚或是——

  一口吃了他。

  她真的很想,把这个处心积虑骗自己过桥,明明很用心却硬要不正经,既欠打又可爱的人,一口吃掉。

  这种前所未有过的奇怪冲动在周予勤心中擦出毛边,她竟然真的感受到食欲,鬼使神差地咽下口水。而后又为自己的莫名行为惊得一愣,茫然低下了头。

  她的反应似乎在欧文的预料之中,这只粉嫩而不自知的“新晋香猪”靠近了一步,和周予勤并肩站在河边石栏之后,侧过头找寻对方目光,似是想捕捉她更多的情绪。

  周予勤低头缓了良久,才重新看向欧文,“云之杭——”她停顿了一下,“你这样一来,黑虎原本不想伸手也必须伸手了。”

  “啊?”欧文怔愣。

  “它得掏出来看看,那颗心,究竟是怎么想的。”周予勤定定道。

  欧文的脸上霎时间僵住,换了副表情,从“你是不是要谢谢我呀”直接变成“怎么办好像玩脱了”,不受控制地流露出尴尬笑容。

  周予勤一看这笑,就懂了,霎时间失却所有表达欲。她偏过头,望向面前静静流淌的河水,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

  欧文见状,轻轻“喂”了两声,伸手拉了周予勤的衣角,像极了在W镇沙发上那般。周予勤回过头看他,强迫自己抬起嘴角,回了句:“嗯?”

  她希望自己不会笑得太难看。

  欧文显然读出了刚刚那声叹息背后的东西,找补一样说道:“那个——你觉得两个人之间,最好的状态是什么?”

  周予勤用温和却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复,“我不知道啊,请云老师传道受业解惑。”

  欧文:“我那天看到一个博主写的,觉得特别好。”

  周予勤:“嗯,你说。”

  欧文:“他说,两个人相处,无论是什么关系,最理想是能达到——心照不宣。”讲完,就适时地停住了,留给周予勤一整片思索的时间。

  周予勤象征性地点点头,也加入了沉默之中。

  在她看来,这句所谓的“心照不宣”只是一个托词,她并没有从中得到安慰,却也没什么要呵责。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不再凭借他人说了什么来判断一件事,而只看他人做了什么。其实欧文从很早之前就明白,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但是,他始终没有主动跨出这一步,而是谨慎地停在原地,让彼此的关系徘徊于“挚友”和“情侣”之间,不进,不退。

  或许是犹疑,或许是权衡,或许是试探,或许只是想享受这份不被定义的,亲近。

  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他的行动已传递出了最真实的态度。

  那就是,他还没有思考清楚自己的感情。

  但周予勤对欧文的感情,却已然在他带自己来对岸这件事之后,发生了质的变化。

  某种程度上,她被一脚踹到了坑底。

  在他们相识三四年,一起工作、掉坑、出游,在他陪着自己练习套路、帮自己和相亲对象聊微信、带失恋的自己去喝酒、挡在自己和飞来的口红之间、拉着自己的手求自己别走、告诉自己做一只自由飞翔的鸟……

  在所有这些事之后,即便心中对欧文“海王”和“弟弟”的身份有所怀疑,她终于还是在今天被“对岸”所折服,不再挣扎,承认自己呆在坑底。

  坑的名字,叫心动。

  在这个假期,她其实认真思考过自己究竟喜欢欧文什么,发现答案真是不少。

  她喜欢他的松弛,他的跳脱,喜欢他坦然承担责任却不局限于按部就班,喜欢他聪明、敏锐、大智若愚,喜欢他藏在不按牌理出牌背后的张扬肆意,喜欢他总能看见自己,无论是近是远,是同事还是“同伙”,是姐弟还是姐狗,他始终能发现自己的强势与脆弱,并稳稳承托。

  因此,在她意识到之前,就已经很喜欢和他呆在一起,喜欢在心灵无所依凭之时寻求他的肯定,喜欢他忙碌中硬抽出时间的陪伴,三观漏风却歪打正着的劝慰,和每一根神来一笔的烟。

  她喜欢这个人本身,更喜欢和他一起时的自己。

  在长达几年的时间里,周予勤甚至没有发现自己喜欢上了欧文所给她的这一切。直到这次W镇旅行才觉察出端倪,却也不曾下定决心直视。如果没有今天,她可以一直带着这些喜欢停留在“恋人未满”的灰色地带,不设置问题因为她不需要一个答案。

  但是今天,欧文带着她过了岸,她已经身处这一侧,已经无法再漠视自己的喜欢。

  周予勤不知道,这是恩赐还是惩罚。

  江风逐渐寒冷,吹干了脸上的薄汗,她禁不住打了个激灵。暖烘烘的、小猪一般的欧文就站在她身边,来自个性本真的冲动诱惑着她,催她张嘴要一个答案,甚至主动出击,向前一步创造出一个答案。

  她觉得,如果自己索取,欧文有七成不会拒绝。

  但这些年以来的种种经历却条件反射般主动出击,浇灭了这份冲动。

  换作其他人,或许可以,但欧文不行。她不能问他要他还没有的东西。

  从理智上看,追问、索取无异于紧逼,他总会逃,要来的也难以长久。

  因为那根风筝线,始终握在欧文掌心。

  而从情感上,她宁可不带任何期待地动心,留在这里或转身离去,也不想以彼此的关系做要挟,让他现在、马上给一个答复。

  她舍不得。

  周予勤被冷风吹得清醒了一些,她从包里取出纸巾,抽了一张给欧文让他擦汗。对方道谢后,她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云之杭,有没有人说过,你运动之后的肤色,很像小猪?”

  欧文反应了一下道:“哪里?脸上吗?”

  “是啊,这里,粉粉的——”说完,周予勤指了指欧文鬓角下的脸颊,她的手指沿着他下颌线轻轻划过,感到了欧文的体温,有些烫,衬出自己的凉。

  欧文一抖,道,“好痒……”他看周予勤的眼神里多了一些说不清的东西,但只一瞬,就岔开话题道,“你的手好冷,这里风大,别冻到了,回去吧。”

  周予勤顺着话头:“是真的挺冷的,你帮我个忙呗。”

  “什么忙,把外套给你?可以啊——”欧文边说边想脱外套,谁道周予勤忽而举起双手,伸到了他的后勃颈上卡住,顷刻间冷热交替,她倏然手握一大片温热的暖源。

  真是舒坦啊。

  欧文大呼:“啊——我k——好冷啊!”一甩头就想跑,但周予勤不放手,紧紧扒拉住他的衣领,他于是只象征性挣脱了一下,就缩着脖子不再动弹,给周予勤当起人肉暖水袋。

  周予勤盯着他的双眼,从中看出了心甘情愿,便觉得出够气,也不能再胡闹,就把手收了回来,不声不响地去开单车。

  欧文却在身后追上来制止了她,“太冷了,打车吧。”

  周予勤道好,点点头。

  二人上了的士后座,欧文在左,周予勤在右。她身心都有些累,便刻意向右车窗边靠了靠,一路凝望窗外的河。

  “师傅,后面还不够暖和,空调能不能再开大点儿?”欧文见周予勤缩成一团,以为她还是冷。

  “已经开到最大了——”的哥扭了扭控制键,屏幕果然显示是最大档。

  周予勤的确是冷。G省的冬天总是下雨,一到晚上空气里就是钻入骨头的湿寒。他俩刚刚出了汗又吹过风,此时正是寒气蔓延。她的双手原本塞在大衣口袋里,却丝毫感受不到暖,便伸出来捂着嘴呵气。

  欧文瞧见,顿了顿,一把拉住她的左手腕。

  周予勤道:“干嘛?”

  “你坐过来点儿,这座位中间可以放下马里亚纳海沟了……”然后极其自然地把周予勤的左手,塞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里。

  二人绑着安全带,其实都移动不了,但周予勤就莫名觉得距离近了不少。男性体温真的比女性要高,欧文口袋里为何就比自己的口袋暖和?反应了一瞬才发现,那是欧文手的温度。

  周予勤一面感受着对方手心的触感,熟悉的,久违的,在W镇回程半个月之后,终于再次被这双手紧握。一面却想到温暖自己的是一份未被界定的感情,心底有起伏不定的淡淡不适。

  但她就这么安然坐着,没有抽出不明不白的手,还以每秒递增的速度感到幸福。

  她觉得自己这个状态有点危险。

  逼仄空间里映射出滑过的光线,欧文的侧脸立体如漫画人物。周予勤久久凝视,欧文肯定发现了,看了她两眼,有些不好意思,就随意找了个话题道,“嗯——你是不是快过生日了?”

  周予勤收回目光:“是啊,就下周。难得云老师记得。”

  欧文:“这能不记得么?而且今年是不是——三十岁生日?”

  周予勤:“额,硬要说十八岁也不是不行。”

  欧文:“是十八岁,我说错了。想怎么庆祝成年呢?”

  周予勤看了眼手机日历,“下周三,估计加班吧。”说完自嘲地笑了。

  欧文:“也是,我大概率也要加班。那你有没有想要的礼物?”

  周予勤:“没有——其实我刚刚已经收到一个很好的礼物了。”

  欧文:“刚刚——你说,骑车过河吗?”

  周予勤:“嗯对。谢谢你。”

  欧文:“那个……那个……不客气……”他有些支吾,“骑车不算。这样吧,我看着给你选。”

  周予勤其实并没有什么期待,只道,“行,我期待一下云老师的大手笔。”

  直到下车,气氛都很平和。周予勤下来后还跟上次一样望着欧文的的士离去,随后打开了摄像头看了看自己的表情,自觉比上回好些,没那么幽怨。

  她的心中已然恢复了平静。

  欧文需要时间考虑,那就让他考虑好了。虽然周予勤也担心他处处“吸粉”,每天能创造一万个从自己身边离开的原因。但她担心有用么?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八头牛也拉不回来,不如随他去了。

  这一夜睡得很香,第二天她早早醒来,回想骑车跨越对岸的场景,依旧感觉十分失真。但她认为,不妨将其视作一种鼓励,无论是与欧文还是与其他人,她都有能力可以抵达对岸。

  要对自己有信心。

  于是心情颇好地打开手机,瞧见一条未读微信。

  冒出来的头像是一个“最美证件照”风格的英俊肖像,高清高修,恨不得把“我是精英”写在脑门上那种。

  照片主人陌生而熟悉,周予勤一时没认出来,脑海里只蹦出一句话:这谁?

  她点开一看,发现居然是一个久违的名字——

  关皓。

  信息发送时间,半夜2点03分。

  发送内容,一段长长的小作文。

  开篇第一句:

  予勤,近来可好,千言万语不及对你说一声抱歉。

  周予勤的心霎时被拎起,猛烈地加速。

  关皓这条从天而降的信息,用一种极其诚恳地口吻,向周予勤表达了一年前“不告而别”的歉意,而后解释自己遇到“势均力敌”的周予勤有多欣喜,但创业不顺、想不清自己究竟要什么又有多迷茫。

  他说,自己翻来覆去想着这件没办好的事,想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问问周予勤,她过得好不好。

  上划几下,二人此前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去年春节,周予勤发去而无人应答的那条“新年快乐”。

  两相对比,实在讽刺。

  周予勤愣在原地,久久不知如何作答。

  你期待我过得怎么样呢?

  直到出门上班之前,她才调整好心情,简短地复了两个字:还好。

  谁知半夜2点还没睡的关皓居然秒回,发来张图,惊得周予勤咯噔一下。

  图上是一个立式机场登机屏,屏幕上写了一架航班的信息,放大看,是1小时后,从旧金山起飞、落地香港的班次。

  旧金山?香港?谁飞?

  周予勤回了个问号。随后立刻点开了关皓的朋友圈——

  分开没几个月她就主动屏蔽了他,告诫自己不要再想起此人,所以才对他的最新动向一无所知。从朋友圈看,关皓似乎从去年秋天就开始在旧金山的一所高校里生活,他分享过课堂、教材、街道、饭店、郊野,内容不多,但条条都带了定位。

  然而周予勤一条都没看到过。

  关皓去旧金山上学,是念本科抑或是研究生?她回忆起他的遗憾,就是没有拿到学位证书,看来是真的非常在意这件事,才会选择重返校园。

  尚未完全消化这些资讯,关皓的答复就来了:

  马上起飞回国,我也终于有勇气和你说出心里的愧疚。

  这半年我一个人在外求学,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击穿灵魂的孤独。

  我拙劣的文字水平难以描述那些心情,但每到夜深人静就总是想到你。

  想到去年你悄无声息等待我的信息时,该有多孤独……

  这次我是请假回去的,一个是要处理从前的公司的事,另一个是,能不能给我个机会,陪你过生日?把去年的也一起补上?

  看到“生日”二字,周予勤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他们刚在一起时,关皓说过生日要陪她去旅游,最终却因为分手而不了了之。

  这份过期的心意,重新上架,周予勤找不到接收的理由。

  她思之再三,选了一个最不痛不痒的点答:

  恭喜你外出求学!替你感到开心。

  20秒后,关皓回了一句:

  多希望你在我身边陪我。

  这句话看得周予勤直接没有崩住,飚出一句:

  怎么陪?念书念一半你再跑去冥想,音讯全无吗?

  配一个笑哭的表情。

  而后,关皓复了一句让周予勤彻底目瞪口呆的话:

  对不起——我知道你还在生气,都是我不好。如果你不放心,我们可以在这边领证,只要你愿意来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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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亲三年,我变成了女海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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