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第一天,两人回了纪以北的老家。
他是山东人,家住临海,打小也是看着大海长大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他极爱海鲜的原因。
一个海鲜过敏,一个靠海吃海,两个生活习性完全不同的人居然能走到一起,还很少闹矛盾,说来别说他爸妈不信,叶凉生自己也很意外。
不过确实是如此。
两个人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闹什么不和,基本上是互相迁就又互相尊重吧。
她不吃也不会阻止他吃。
他想吃的时候也会考虑到她是否能吃?
互相理解的两人自然就少了许多的争闹。
今天是大年初一,家里来了许多的亲戚长辈。
见到她的一瞬间有些愣住了,筷子停在了半空中,还是纪以北的养母先反应了过来,放下东西忙走了过来,笑呵呵的对他们说道:“回来了,快放下东西过来陪大姑他们说说话。”说着接过了他们手中的东西放到一旁。
纪以北握住了她的手,让她别太紧张,拉着她两个人走过去坐了下来。
“小北,这位是……”一个面上泛着些高原红,一看就是常年辛苦劳作但是又性格爽朗不羁的中年妇女问道。
纪以北站起来,向他们介绍道:“这是我媳妇儿叶凉生。”
“阿凉,这位是大姑。”他说道。
叶凉生微笑的点了点头。
“大姑好。”
“这是二姨……这是四嫂,这是婶子。”
他挨个把现场的人都给她介绍了一遍。
初次见面,叶凉生对于她们的热情并不是很适应,有些拘谨,只是跟在他身后点头打招呼。
“小北你这可真不够意思啊,我看那新闻上不还说你没对象吗,咋这婚都结了,我们这些亲戚也没一个知道的,而且你爸妈这边本来还想着你给他们做女婿呢,瞧你这……”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坐在一旁一直没怎么应声的妹妹林初夏低下了头去扒拉她碗里的食物,彻底不说话了。
纪以北的养父母也被这一番话弄得极为尴尬,整个现场气氛变得煞是微妙起来。
有人看出了不对劲,拉了拉那个女人的衣角,示意她别再说了,又主动举起酒杯说了些好听的话,才算是化解了这一场尴尬。
推杯换盏间气氛一热起来,便什么都抛之脑后了,谁也没有再提这些令人尴尬的事儿。
走亲戚是个体能活,这么一道下来,叶凉生只觉得头昏脑涨,肚里空空,浑身酸痛无力。
这边靠海,家家户户的大菜上都是少不了那些海鲜,她一个也没有碰。
因为这个,私下里几个人还说她娇气什么的,不过没当着她的面说,这又都是邻居亲戚的,她也只当做不知了。
“来,先喝点,暖暖胃。”他给她端了碗排骨汤过来。
“你炖的?”
“我哪有时间啊,妈炖的。”
听到是纪以北养母做的,叶凉生怔了怔。
“她不是……”
“你还记着那时候的事儿啊?”纪以北调笑道。
叶凉生摇摇头。
“帮我谢谢她。”
“这还要我帮你,你自己去。”
叶凉生皱了皱眉,有些为难。
“我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
“想什么便说什么呗。”纪以北搂过她的肩,安抚道:“放心,我妈不会把你吃了的。”
怎么放心?
前几次的经验可不是这么告诉她的,让人如何放心下来?
纪以北看出了她脸上的犹豫,又道:“我陪你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叶凉生也不好再拒绝什么,扶着那酸痛的腰走了出门。
纪以北在身后跟着,寸步不离,手帮她轻锤着肩。
他的母亲抬眼看了看他们,面上有些不高兴,但是终究也没再说什么。
“妈,谢谢你。”叶凉生说道。
纪以北的养母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淡淡的,也听不太出什么情绪。
“没什么,不饿着就好。”
场面又一度陷入了尴尬中。
“好了,难得孩子回来过个年,你摆着个脸算什么。”纪以北的养父出声打破了沉默。
在家的纪以北也变得尤为乖巧,走过去他母亲那边,帮她按着肩。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母亲大声的说,但表情已经柔和了许多。
虽说领了证,他们也算是一家人了,可是此时此刻,这样的场景,自己依然仿佛是个外人,不好插些什么话,只是尴尬的在那里坐着,眼神游离,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
林初夏也走了过去,在她母亲旁坐了下来,递给她一把瓜子。
“你不是老盼着哥回来吗,你现在这样以后哥可不敢带嫂子回来了。”
一句“嫂子”说明了她对叶凉生的认可。
她没有想到林初夏会为她说话,听到这句话的瞬间下意识的将目光投了过去,给了她一个感谢的眼神。
“哎,怎么现在就我一个人是坏人了是吗?”
“是啊。”林初夏接过话。
倏忽间大家相互看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纪以北的养母见状也没了脾气。
“你们,算了,大过年的我也不想生气,闹心。”
她无奈的扭过头,气呼呼的对纪以北说道:“左边按重一点。”
这老太太。
叶凉生瞧着她这闹小脾气的样子,有时候还真像她妈。
想到这儿,眉眼间忽然变得轻松了几许,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谢谢你。”黑暗席卷了大地,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泛着清辉,叶凉生和林初夏并肩站着,眼神眺望着远方。
“不客气,我不是为了你,我只是不想我哥为难而已。”
“不管是为了什么,都该谢谢你。”
林初夏轻笑了一声,不再否认什么,只道:“这天儿太冷了,早点休息。”
叶凉生望着林初夏离去的背影,无奈的摇头笑了。
这家人,口是心非是遗传的。
她不知道,其实纪以北为了让他爸妈接受她,背后做了多少他们的思想工作,才会有今天这么和谐的一幕。
不过不知道也好,本来这就是他该做的事情,也没什么值得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