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以北听着她的吐槽,也不否认,嘴角露出了一抹浅笑,冬日的阳光透着车窗照射进来,笑声在车里3D立体循环着,两个人中间弥漫的是一种叫快乐的气息。
其实,叶凉生还问了他一个问题,他为什么会喜欢她?
他没有给她答案,只是一直在笑。
为什么呢?纪以北自己或许也不大明白。
他第一次见到她时,是在校外的夜市上,她身边还有一个喝得烂醉如泥的同学,她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一些胡话,从她不成完整句子的话语中大概可以判断出是失恋买醉。
不过他并没有偷听别人隐私的爱好,真的只是不小心路过而已。
叶凉生就在那个喝醉的同学旁边,骂得比人家当事人还激动,手舞足蹈的,一不小心手甩到了他身上,头也不回的跟他道了歉,又继续沉寂在鞭笞渣男的激情中。
他那时候只觉得这个女孩儿有趣,为什么能把别人的事情当成自己的事情甚至比当事人还要生气?
夜市本来就是个人多又有点杂的地方,她们这样大吵大闹引来了一些不满,于是有人上去挑衅。
或许你不能想象他看到一个大男人被她直接一脚抬在肩膀上,吓得脸色发白,乖乖的坐回了自己座位上给人的震惊。
吓退了那些人后,她就走了,扶着那个喝醉的女孩儿磕磕绊绊走的。
他看着她们渐渐远去,激情辱骂的声音也渐渐模糊,但是那个人的样子就记在了心里。
后来是图书馆旁,她抱着他哭。
他认出了她,不过她却并不知道他是谁?
再后来,就是一个戏剧又狗血的相遇,他在操场上看书,她的滑板向他飞了过来。
他记得她说的第一句话:“抱歉啊,没打着你吧?”自己还没回答呢,她又继续说道:“操场是运动的地方,要看书以后麻烦去图书馆,免得误伤。”
然后他和她起了冲突,她让他道歉,他本来不想的,谁知道僵持着她就哭了,没办法他放下自己的骄傲和有理,给她说了对不起。
结果这人也真是有意思,刚才还哭着呢,听完这句话就笑了,还深刻的反省了一下自己,就这样,两个人的交集就这么开始了。
从那以后他就爱上了去操场看书,爱上听她在旁边唧唧咋咋说个不停的感觉。
现在想想,一切好像很遥远,但是又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一样。
第一眼就喜欢的人会喜欢很久很久,大概就是这样吧。
他们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惨白的月光洒在这座映照着灯火通明的大房子里,骤然间给人一种孤冷凄清的感觉。
车才刚进去,还未停稳,佣人阿姨便冲了出来,神色看起来非常的慌张。
“小姐。”
只瞧了她一眼,叶凉生便已经明白了。
肯定是母亲又发病了!
她顾不得跟纪以北解释什么,慌忙下了车往屋子里跑,便跑便问:“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今天她忽然就不肯吃药了。”
“有什么没有说什么?”
“有,但是……”佣人阿姨支支吾吾的不敢明说。
叶凉生被她这样的态度整的心情一阵烦闷,声音大了些,道:“说什么了?”
“夫人一直在骂……”她不说,目光向跟上来的纪以北看去。
唉。
“知道了。”
二楼一进门的对面一间屋子门大开着,里面女人的谩骂声夹杂着东西破碎的声音,响彻在整个房子里,隔着一个高楼梯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叶凉生看了纪以北一眼,握住他的手。
“你别介意。”
“嗯。”
不知道他这话里究竟有几分真假,但是现下她已经来不及去想这些,三步并两步的跑了上去。
入眼的是一片狼藉。
能够被摔碎的东西都已经发挥了它的作用,变成了一地的废物残渣,不能摔碎的,也歪歪斜斜的躺在铺着白虎皮地毯的地上。
她的母亲站在梳妆台旁,脸因为生气而面红耳赤,头发凌乱的披散着,手里拿着一个木制的艺术品,作势就要砸下去。
看到叶凉生,她的神色一怔,随即向她丢了过来,嘴里没逻辑的大吼大叫着什么“野男人”、“都欺负她,都想害她”之类的。
说时快那时慢,东西就这么径直的向她砸了过来。
只听佣人阿姨惊呼大喊了一声:“小姐。”
倏忽间,她眼前一黑,步子被带移了几步,人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东西从他们身旁擦肩而过。
叶凉生愣了半晌才抬头看他。
“你没事吧?”
叶凉生摇摇头,“没事。”
她松开他的怀抱,一步一步向母亲走过去,慢慢的握住她的手,轻喊了一声:“妈。”
母亲怔了怔,喃喃的回应她。
“生生。”
“嗯。”她牵着母亲的手小步向床边移去,扶着她坐了下来。
佣人阿姨见状,忙下楼重新配了药上来。
“给我吧。”她接过佣人阿姨手里的药。
“我不要喝这种东西。”她忽然像小孩子一样闹起了脾气来,扭过头去拒绝喝药。
叶凉生对于这种情况见得多了,也不觉得有什么,耐着性子继续哄着她,直到她将药喝了下去才好。
喝了药的母亲情绪稳定了一点,看向满地的狼藉。
“我又发病了。”
叶凉生没回答,默认了她的话。
“会好的。”她说。
母亲不再言语,只道自己累了,让他们离去。
乌黑的夜里。
叶凉生和纪以北坐在客厅里。
寂静的沉默。
谁也没开口说话。
好久,叶凉生才道:“如果你……”
她想说如果他介意的话,两个人可以离婚,她不用他负责,也不会怪他的。
今晚的事情让她明白了一件事,母亲这个病从来都是不可控的,也许什么时候她又会做出什么样疯狂的事情来,谁也不知道。
她当初一走了之,把所有的事情都丢给一个本没有什么义务照顾他们的威廉斯叔叔是一件多么不负责任的事。
是她错了。
这半年来,或许这样的事情上演了无数次,而她自私的在那边汲取着他所给的温暖,忘记了原本该属于自己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