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是一道男声：“你们？怎么，沉音圣女，你还有人要过来？这阵法，你一个人无法启动？”
沉音：“等他们上来你就知道了。”
前方就是登仙台的最高处，阶梯的尽头，开着一扇门，绯红的月光从门里映照进来，沉音白色的裙角翻飞，偶尔露出一角。
我觉得有些奇怪，沉音是什么时候进去的？听她的语气，她好像在这里等很久了，可是我记得，我走的时候，沉音还在下面跳舞。
元止寒攥紧我的手，抬起脚步，继续前行。
我凝视着男人的背影，强压下心里那一丝古怪的感觉。
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就算有事，也有元止寒在。
登上天台，一轮巨大的红色月亮出现在眼前，我站在月亮的下面，渺小得就像一只蚂蚁，而这轮月亮，似乎随时都会倾轧而来，将我碾成碎渣。
突如其来的视觉冲击把我吓了一大跳。我记得，这登仙台只有十二层，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如此近距离地面对月亮。
思来想去，这应该是阵法的缘故。
从外面看，登仙台只有十二层，但其中的每一级阶梯都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这些符文，就是能让我们距离月亮如此之近的原因。
我还没回过神来，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萧歧！谁允许你上来的！还有这个女人是谁！没有朕的旨意，谁允许你们登上登仙台的！”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道身穿金黄色龙袍的身影映入眼中。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所谓的皇帝，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我想象中的皇帝，无论如何，至少应该是气宇轩昂的，举手投足之间，自带一股上位者的冷酷和傲慢。
然而，此刻站在我眼前的这个人，胡子拉渣，一身龙袍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可以想象，那龙袍之下的身躯，必然早就被酒色掏空，瘦骨嶙峋。
脸上的颧骨高高突起，眼窝深陷，眼底晕开一圈深深的青色，疲惫不堪。
他虽然在发火，但我却一点也不害怕，因为他一点也不像个皇帝，就和公园里遛弯的老大爷没什么区别。
元止寒上前一步，将我护在身后。
他垂下眼眸，面无表情，拔出腰间的佩剑。
锋利的剑刃在绯红的月光下泛着令人胆寒的光，皇帝吓得一哆嗦，连连后退，色厉内荏地大吼：“萧歧！你想干什么！你要造反么！”
元止寒提着长剑，一步一步上前。
他每上前一步，皇帝就后退一步。
那一瞬间，元止寒宛如死神。
男人狭长的眼眸里泛着冰冷的光，薄唇轻启：“造反？造反又如何？不造反又如何？圣上，你是否还记得十五年前被你满门抄斩的塞北萧家？萧家从来没想过造反，可是，萧家不也被你送进地狱了么？”
元止寒每说一句话，皇帝的眼睛就睁大一分。
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似乎都是对皇帝死亡的宣判。
话音落下，剩下的，便是无尽的寂寥与冰冷的寒风。
皇帝的眼睛里蓄满惊恐之色：“你……你是萧家的漏网之鱼！？”
萧歧勾唇一笑：“看来，你都想起来了。既然这样，你就去死吧！”
最后一个字，携带着凌厉的杀意！
长剑抹过老者的脖子，瞬间，血液喷溅。
皇帝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脖子，死死瞪大眼睛，盯着萧歧。他似乎是想记住萧歧的这张脸，等变成厉鬼之后，再来找萧歧算账！
萧歧伸出手，稍稍用力的，皇帝的那具身体就像羽毛一样轻飘飘地坠下。
男人缓缓转过身，那张属于萧歧的脸消失不见，眉眼一点点变化，最后回到了元止寒本来的模样。
我微微张大嘴巴，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说呢，元止寒为什么要帮萧歧了结心愿，原来只要了结原身的夙愿，就会变成自己本来的模样。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其实我也很想恢复自己原有的样子，只可惜，沈金枝就是幻境的主人，就算我了结她的夙愿，我也不可能变回自己原有的模样。
沉音凝视着元止寒，淡淡地说：“萧歧生时，也算是睥睨一方的神将，怎么，披着萧歧的皮，委屈你了吗？”
元止寒走到我身边，漫不经心地道：“萧歧身上有不少感情纠葛，我不是萧歧，我只愿做意意的夫君。”
沉音看了看我，没再作声。
她还是穿着和之前一样的一副，白袍，青铜面具，纤细的身形在风中似乎随时都会折断，青铜面具露出獠牙和怒瞪的双眼，美丽而又诡异。
忽然，脚下的阵法散发出微弱的荧光，同时，下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我愣了一下，立马跑到墙边。
只见下方火光冲天，无数只手在烈焰中挣扎，但很快就被熊熊的火焰吞噬。
热浪一股股地扑过来，很快，哀嚎声就被巨大的火焰全部吞噬。
大火熊熊燃起，光亮甚至盖过了绯红的月光。
我猛地转过身，神色呆滞：“为什么……为什么要把他们全都烧死？”
沉音的双手背负在身后，慢条斯理地走到我身边，俯视着下方的巨大火焰。
她的声音很平淡，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的灵力不够，需要其他的东西来启动阵法。”
“怎么？你后悔了？”
沉音转过头来盯着我，被她这样盯着，我莫名心虚地厉害，接连后退。
那种感觉……那种感觉就好像我是害死这些人的杀人凶手似的，好像这把火是我放的。
一只手出现在我身后，搂过我的腰，元止寒冷冷的嗓音从头顶传来：“你在说什么？这些人本就不是真人，都是幻象。”
是啊，都是幻象！
“幻象”两个字，一下子把我点醒，我猛地回过神来，望着沉音发呆。
都是幻象，她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为什么要故意引导我？
沉音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径自走到阵法中间，抬头望天。
我下意识地想跟过去，元止寒却抱着我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