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云朝公主也在场，胡姬舞不登大雅之堂，难免污了公主的眼睛。”
我沉吟少许，缓缓问道：“我与公主不大熟悉，你可知公主是什么样的性子？”
陈姝思索片刻，说：“我早年养在太后身边时，见过公主几面，但与公主也谈不上熟悉，一是年龄相差太大，二是，公主养在生母身边，和太后的慈宁宫距离很远。”
“公主的生母，只是一个出身微寒的舞女，这女子虽然出身不好，但胜在样貌好，性子也好，留在圣上身边做一朵解语花，无功无过。我不曾见过公主的生母，也不知她是什么样的性子，我只知道，有一年，皇室的皇子公主在一块赛马，云朝公主拔得头筹，巾帼不让须眉，得了圣上不少赏赐。”
我笑着点头：“那便是了，可见云朝公主并不是那等养在深闺中，只会绣花弹琴的女子。”
我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方才你也说了，公主的生母是舞女出身，同样都是舞女，公主怎么会看不上胡姬？”
“公主会来我们的宴会，只是奔着新奇好玩来的，若是宴会还是同寻常的一般，毫无新意，公主会不会觉得无聊？”
“这……”陈姝明显被我说动了，犹豫着，没有立刻同意下来。
我继续煽风点火：“胡姬舞，在京城远近闻名，却因为舞蹈太过火辣，只有男人看，凭什么好东西只有男人能够欣赏？我不要相信，那么出名的胡姬舞，没有女子想看。”
“你今天跟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难道不想看胡姬舞吗？”
陈姝悻悻地低下头，脸红了一半，很是不好意思：“我……我确实也想过。”
我一拍手掌，笑道：“那不就是了，你想看，我也想看，为何你认为别人不想看呢？其实，别人也是想看的，只不过，大家都认为胡姬舞太过热辣火爆，不好意思看罢了。”
陈姝笑了笑，忽然就释怀了：“你说得对，是我想得太多了，咱们既然是做生意的，没必要想太多。”
我点点头：“是啊，咱俩做生意，不过就是闹着玩罢了，你不缺钱，我也不缺钱，就算亏了赔了也没什么，无非就是图一个开心。”
陈姝笑盈盈地道：“你说得极是，亏我比你多活了一些岁数，却还是不如你豁达。哎，你暴不愧是能做出逃婚这样的事的人，我这样的，没有那样的勇气，便只能在这柴米油盐的日子里蹉跎余生了。”
“姐姐快别恭维我了，你相公是出了名地疼你，我夫君若是和你相公一样，我何苦逃婚啊？”
她说我一句好话，我当然也要还她一句，人家心里听着才会舒服。
我抬起头，看了看日头：“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在此叨扰了，走之前，我还有一句话想和你说。”
陈姝跟着一块儿站起来，挽着我的手臂：“走吧，我送你出去，咱们一边走，一边说。”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在来之前，我就已经去找过了胡姬，可那些胡姬不想给我们跳舞。”
“这是为何？”
“你认识骆栖吗？”
陈姝的眼珠子转了转：“骆家的小公子？”她的嘴角含着一抹揶揄的笑：“有所听闻，从小被宠溺坏了，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说起来，因为你们俩年纪相仿，长辈们一直有意被你们俩凑一对呢，可惜，长大以后你们就不怎么来往了。”
我佯装嗔怒地瞪了一眼陈姝:“你怎么净拿我开玩笑？我不过小时候同他玩闹过一场，根本就不熟。”
“我这次并非是平白无故说起他，胡姬里面，有一个叫玛佩尔的姑娘，被骆栖看上了，这个骆栖，平时混账惯了，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直接把人给掳了回去。那些胡姬害怕得要回家去了，不愿意继续留在这里。”
陈姝是个聪明人，自然一下子就听明白了我的意思，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骆栖那小子虽然混了些，但我毕竟是个郡主，他不可能连我的面子都不给，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吧。”
“不过，你确定那个叫玛佩尔的胡姬，是被强迫的吗？”
我蹙了蹙眉，低声道：“我没有亲眼见到玛佩尔，这些，是听一个叫阿黛丝的胡姬给我说的。”
具体情况如何，我并不清楚，不敢给陈姝打包票，也怕害了她。
陈姝若有所思：“这事儿我会去调查，也难为你跑这一趟，有些事情，确实是我调查起来比你更加方便。”
我不免有些愧疚：“你已经这么忙了，我还来给你添麻烦。”
陈姝哑然失笑：“你我姐妹之间，讲这些倒是生分了。”
我主动说：“这样吧，你不是想给你女儿找个和尚吗？正好，罗音寺的寂空大师我认得。胡姬的事你来调查，请僧人的事，就交给我。”
陈姝将我送到门口才停下脚步，她在门槛边站着，低声同我说：“胡姬的事情有了进展我会写信给你。”
我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两个护卫，陈姝要做生意的事情，估摸着，她的公婆还不知道，否则不至于如此藏着掖着。
我很能理解她的处境，简单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没有再多说别的什么。
马车摇摇晃晃地往回行驶。
在郡主府的时候，杏柳始终安安静静地跟在我身边，一语不发，如今终于离开，她这张小嘴可是耐不住寂寞的。
“小姐真聪明，我们去见骆栖，骆栖未必愿意见我们，但若是郡主，骆栖就不敢把人拦在外面了。”
杏柳高高兴兴地给我捶着腿，说着说着，她却又皱了眉，“可是，这样的话，我这几天在骆家调查到的情况，岂不都浪费了？”
我轻轻一笑，其实，本来也没指望杏柳能调查出来什么，当初把杏柳支开，单纯地就是为了让杏柳给扶桑送信而已。
如今瞧着小丫头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我颇为不忍，“怎么会浪费呢？来，你和我说说，你都调查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