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斥一声,“蔡提居然还有脸睡觉?安阳县的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他一个知州,不亲临灾区,居然还敢在家呼呼大睡?把他给本宫叫出来!”
“你是谁啊?”家丁慢吞吞地站起来,皱眉打量我们,“我们家知州大人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家丁趾高气昂,眼里划过一丝轻蔑,显然不将我们放在眼里。
“大胆!”周庆威怒喝一声,从马背上跳下来,拔出腰间长剑,“这是当朝公主!蔡提还不速速前来觐见?!”
家丁被长剑冰冷的光芒闪了眼睛,他一屁股跌倒在地上,脸色发白,一句话也不敢再说,哆哆嗦嗦地往回跑。
估摸着,他不是被公主的名号吓到的,是怕周庆威发火一刀砍了他。
周庆威这种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人,身上血气重,尤其是发火的时候,犹如阎王降世。
没多一会儿,一个身穿官服的男人踉踉跄跄地从屋子里跑出来,脸上还带着惺忪睡意。
蔡提就要下跪,我快步从他面前走过去,冷声说:“有人检举你克扣救灾粮草,可有此事?”
蔡提高声叫屈,“公主!属下怎么敢啊!这人定是污蔑!不知公主可否告知属下是何人,想来此人定是与属下不对付!”
我冷冷盯着他,“告诉你?告诉你好让你记住他的名字报复他吗?”
“属下万万不敢……”
我懒得再听蔡提的废话,直接命令周庆威带人去搜查。
明明来的时候只有我们三个人,周庆威大手一挥,数十名将士忽然冒出来,跟随周庆威的脚步,冲进蔡家。
蔡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浑身脱力,脸色惨白。
他作为官场上的老油条,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我这是铁了心要整他,他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我慢慢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乔如画在我心中说:“你问他,他想不想活?”
我寻思着这不是废话吗,谁不想活。
吐槽归吐槽,我还是按照乔如画的意思,漫不经心地问:“蔡提,想活下去吗?”
蔡提慢慢抬起头,脸上布满冷汗,他盯着我看了半晌,眼睛里渐渐泛出血色,紧接着,他脸上露出一个有些扭曲又可怖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蔡提一边笑着,一边支撑着身体站起来。
蔡家不断传出妇孺尖锐的喊叫声,他们作为知州的女眷,养尊处优惯了,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这些都是蔡提的至亲之人,他却仿佛没听到那些声音似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咬牙切齿,恨恨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想不到,堂堂摄政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想到得到那东西!”
什么啊……
我一头雾水,今日乔如画让我来,难道不是为了铲除政敌吗?
乔如画倒是很平静:“这世间之人,没有人不想要长生不老。”
我心里感觉怪怪的,但还是照着她的话说了一遍。
“长生不老?长生不老!哈哈哈哈哈!”蔡提仰头大笑,笑声越来越癫狂,直到眼角都渗出泪来。
他一步一步朝我走来,在我面前停下,恨恨地盯着我,笑声蓦然止住,“我是蔡家唯一的幸存者,为什么你们还是不肯放过我?公主殿下,你如此神通广大,不可能不知道十年前那支斩抄我蔡家的秘密队伍,最后全都莫名暴毙了吧?这是蔡家人的诅咒!”
“今天,你逼我至此,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他眼中浮现死志,我的心猛地一颤,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急急忙忙说:“我不会杀你!”
蔡提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你不杀我,却会囚禁我,折磨我,直到你得到你想要的,可是,我不会让你如愿!蔡家人,永不为奴!”
说完最后一句话,他的双眼之中冒出一股黑气,紧接着,他整个人都化作黑气消散。
我被这场面吓了一大跳,元止寒立刻拔出长剑,警惕地环视着四周。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在心里慌张地询问。
乔如画有些遗憾,“他死了。”
“死了?”我瞪大眼睛,盯着空空如也的地面,不解地问:“尸体呢?”
“他选择了灵魂自燃的方式,连尸体也没有留下。”
“灵魂自燃……”我低声喃喃着这个词,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
灵魂自燃,那岂不是说,蔡提直接断绝了自己转世重生的机会?这个人未免也太绝了!
我的眼前再次浮现出他自杀之前那副狠辣的样子,心脏猛地一颤。
蔡家人的诅咒,难道……我也会……
“公主,怎么了?”耳边传来男人低沉关切的声音,我的思绪猛地被拉回,身子来回摇晃,元止寒迟疑了一下,伸手从后面接住我。
他身上有一股令我心安的气息,我顺势靠在他身上,低低道:“带我回去吧。”
当天,蔡提因私自克灾粮选择自杀,他的妻儿全部落狱,在蔡家足足搜刮出来五百斤粮食。
粮食源源不断地从京城运来,随着下流开闸放水,灾情渐渐好转,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宋明祁进进出出脸上都带着喜色,眼下他解决了这么严重的灾情,又巴结上了摄政公主,想不升官都难。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我的情绪始终低落,时常一个人憋在房间里发呆,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我觉得自己很倒霉,被乔如画给坑了。
明明我什么都不想要,也不想害人,可她却指使我做成了自己想要的事情,害死了一个人,还把诅咒迁移到了我身上。
“公主。”
我慢慢抬起头,元止寒一身黑衣站在门口,冲我躬身行礼。
“什么事?”我懒洋洋地问。
元止寒规规矩矩地禀报道:“知府大人说,念及公主马上就要启程回京,安阳县的百姓们都很舍不得公主,想要举行一场庙会,为公主祈福。”
我摆摆手,没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随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