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清楚这一点,我那一颗好不容易有了一点温度的心,再次冷却下来。
元止寒箭步如风,闯入一处晒满药草的院落,一脚踹开木门!
里面有个老人,正在看书,元止寒弄出来的动静太大,老人吓了一大跳,鼻梁上的眼镜当场掉了下来。
“干什么呀这是?”
元止寒将我放在床上,眉头拧得死紧,“她的肚子不舒服,你赶紧给她看看!”
老人重新戴上眼镜,看了我一眼,眉头微挑,“哟,这不就是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个怀了龙胎的姑娘么。”
老人生得瘦,穿着一身棉麻长袍,发须皆白,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他在我面前坐下,示意我把手腕伸出来。
我将就照做。
老人的两根手指且在我的脉搏上,闭上眼睛,用心感受。
我不大在意,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用望闻问切那一套呢。
倒不是说望闻问切没用,只是现代明明有更简单的看病方法,望闻问切便显得复杂了很多。
老人本来是慈祥和蔼的模样,然而,他的手切在我的脉搏上,切得越久,脸上的表情就越难看。
元止寒沉声问:“她怎么了?”
老人缓慢睁开眼睛,“母体受寒严重,最多明日,就会得重感冒,甚至发烧。”
他看起来是个老中医的样子,没想到对现代医学也有了解。
我抬起头,盯着元止寒,一顿冷嘲热讽,“你不是说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么?我的身体就是最好的证据。凤芷蝶把我推下水,她的那个管家还不让我去换衣服,让我穿着湿衣服,披着湿头发坐了整整一个小时,还是吹着冷风的情况下。”
“你只知道我咬了你一口,我受的这么多委屈,你全都当眼瞎看不见!”
元止寒闻言,脸色越来越黑,他正要说话,老人抢在他前头,呵斥了一句,“孕妇说什么,你听着不就行了?看你这这样,你的火气还挺大?你就不能把自己当成一个垃圾桶?”
被老人怼了一通,元止寒正要发作的火气硬生生卡在门口。
老人冷哼一声,“我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个姑娘的胎像这么不稳。你作为孩子的父亲,作为一个始作俑者,丝毫不懂得体谅自己的妻子,甚至还在外面寻花问柳,你觉得,她的心情能好么?”
“我这么跟你说吧,她的情绪很有问题,如果控制不好,自杀都有可能。现代的人把这种叫什么来着?抑郁症是吧?对,就是抑郁症。”
老人慢吞吞地从凳子上站起来,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接着刚才那一本医术继续看。
“龙胎已经很努力了,就她现在这个状态,如果怀的是普通孩子,早就流产了,现在胎儿还能平平安安,已经费了很大劲。”
“你与其在这里担心她肚子的问题,不如好好检讨一下你自己。”
元止寒沉默片刻,冷不丁地问我:“你为什么不开心?”
我颇有几分莫名其妙,“我为什么不开心不是很明显吗?你竟然看不出来?”
元止寒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如果是因为我的话,你最好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我和阿蝶择日就会订婚。”
听到这个消息,我愣了一下,低声重复着那两个字,“订婚……”
元止寒继续说:“我们不会有结果的。”
我掀起眼皮子,淡淡地看着我,“那你方便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抢走我的孩子吗?承受生育之苦的不是你,你们凭什么心安理得地觉得孩子是你们的?”
元止寒听了,眉头也没皱一下,飞快解释道:“阿蝶并不想抢走你的孩子,她只是担心你一个人会照顾不好你自己。”
我冷冷一笑,“所以,她就强行把我关在这个地方,对么?”
“再说,我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和她有什么关系啊?如果你们对我的孩子没有任何想法,你们还管这么多干什么?”
“元止寒,你不觉得可笑吗?她担心我?所以她就把我推到湖里去了?”
元止寒面色一冷,“你这人怎么如此不可理喻?阿蝶没有推你!”
他的语气笃定生冷,不容反驳,是打定了主意相信凤芷蝶,而不肯信我……
凝望着眼前这个人,我心中蔓延开无边无际的悲戚。
每次他在我和凤芷蝶之间做的选择都在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她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凤芷蝶,并且不会回头。
老大夫的咳嗽声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看着元止寒,“你如果真的想保住这个孩子,就把孕妇送走吧。你做不到照顾她,还要气她,你把她留下来,分明是要她死。”
元止寒脸色紧绷,没有说话。
我自顾自地站起来,冲着老大夫微微一鞠躬,“谢谢您。”
老大夫摆摆手,“不用客气,这是大夫的分内之事。如果你觉得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可以直接告诉我。不过,我事先说好,我只能治你身体上的病,治不了你心里的。”
我再次道谢,转身离开这里。
元止寒拧着眉,从后面叫住我,“你跑什么?你没听大夫说吗,你受了寒!”
“你该不会想叫我给她开药吗?”老大夫嗤之以鼻,“是药三分毒,你没听过?她这种情况,煮点姜汤喝,早点休息,别生气,很快就好了。”
我的脚步顿了顿,听见这话,我又再次往前走。
感觉到元止寒就在我身后,我头一次这么不高兴,心中唯余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