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以前每一次这纸人都手下留情了？
开什么玩笑！梅心诺会对我手下留情吗？
等等！梅心诺！
我睁大眼睛，脸色骤变。
梅心诺从来都是针对的我，怎么这次矛头却突然转向另外一个人？
裴玉树家里是卖豆腐的，整个皇宫里几乎没有人比他的出身还要青菜，梅心诺没有任何理由针对一个卖豆腐的。
会击杀裴玉树的，是另外一个人……
头戴高尖帽的纸人已经消失不见，我放缓呼吸，悄然往纸人出现的那个草丛里走去。
草丛漆黑一片，里面似乎藏着一个庞然大物，正等我走过去，然后一口吃了我。
我强行克服内心的恐惧，一步步上前。
微凉的夜风拂过，皮肤上激起一阵阵鸡皮疙瘩，草丛空空如也。
站在原地沉默半晌，我慢慢转过身，回到寝殿。
裴玉树的尸体很快被巡逻的侍卫发现，自这天起，敬事房接连好几天都没有向我推荐妃子，他们估计是以为我不喜欢裴玉树，所以把他给杀了。
猜测到敬事房那边的想法，我哭笑不得，却也没做什么，反正这锅是为元止寒背的，背就背了，希望他能看在我一片苦心的份上，出来见见我。
次月，南方再次发生水患，宋明祁作为上次水患的功臣，这次还是他去，他带着好几车粮食前往灾区，结果粮食被山匪抢了，宋明祁枉死当场，水患越来越严重。
折子源源不断地堆积在桌案上，我已经连续好几天只睡两三个小时，眼睛底下熬出了浓重的黑眼圈，大臣们在朝堂上三句话两句不离南方水患，听得我又心焦又着急。
回到寝宫，面对高高一撩，我强忍住疲惫抽出来一本。
这时，太监悄然走到我身边，低声禀报，“陛下，先帝求见。”
先帝……
我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说乔如松。
我把乔如松软禁在一座废弃的宫殿里，他这是怎么出来的？
太监眼神躲闪，左看右看，心虚极了。
见状，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皇宫里的宫女太监都是乔如松还在位时的人，乔如松对朝廷的掌控不如乔如画，但在皇宫里，乔如松是绝对的帝王。
不过这些宫人也不会自己找死，想来，也是因为有特别严重的事情，他们才会帮乔如松出来。
我懒得计较，毕竟从前乔如松一直乖乖待在废弃宫殿里，如果他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我不必问责。前提是，他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
“叫他进来。”
太监松了一口气，弯着腰急匆匆往外走，没多一会儿，一个身形清瘦的少年跟在他后面进来。
少年身姿清俊，旁边的宫女太监识相地退出去，乔如松走到我面前停下，眉头拧在一起，“南方的水患我听说了。”
指尖轻点桌面，我上下打量着他:“你有治水患的法子？”
乔如松摇头，“我没有，但是，根据国师写下的年历来看，今年只有一场水患，就是你去过的那一次。此次水患来势凶猛且在预料之外，宋卿更是因此丧命，在我看来，这是有人在明晃晃地和你宣战。”
“你是说，蓬莱岛的那群人？”
“我不太确定，但我觉得是。”乔如松神情严峻地走过来，“国师可有传回消息？”
我摇头，“自从我派遣他前去追捕那两个蓬莱岛的奸细以后，他就没了消息。”
乔如松拧紧眉头，低声道:“国师的处境只怕不容乐观。”
“你有什么看法？”我直截了当地问。
乔如松的眸子闪烁了一下，“没想到你居然肯主动问我的意见，过来的时候，我还很担心你因为我掺和政事直接把我关进大牢。”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没有气度的人吗？”我无所谓地笑笑，“说句有些气人的话，我对你们大安国，对这个皇位，根本一点兴趣都没有，要不是你咄咄逼人，危及到我的性命，我也不会出手伤人。”
乔如松垂下头，轻轻吐出一口气，“被软禁的这段时间，我也想了很多，确实，很多事情我的确做错了。”
“你不会是故意这么说，好让我心软，然后把皇位还给你吧？”
“……怎么会，你又不是我的亲姐姐，哪里会这样惯着我？”
“听起来，你和乔如画之间确实是有亲情的啊，我还以为一直都是你为了试探我逢场作戏。”
“自从父皇去世以后，就剩下了我和姐姐两个人，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彼此之间唯一存在的亲人，怎么可能没有亲情？姐姐她……对我一直都很好，是我后来让她失望了。”
乔如松说起这番话时，低垂着头，眼神暗淡无光，似乎在自责追悔着什么。
我不由得好奇，“你为什么让她失望了？”
乔如松别过头去，不肯再说了，“我们继续说南方水患的事情吧。”
根据乔如松的建议，我在国师府找到了国师的一位弟子，让他带着一些东西去找国师。
这人长得平平无奇，也不会法术，乔如松却笃定他是唯一能够找到国师的人。
乔如松认为，国师需要我们在大后方支援，否则他斗不过那两个奸细。
实际上情况可能比乔如松想象得更糟糕，我不知道国师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那天裴玉树被纸人当场杀死，就说明元止寒已经回来了，而且他还能随意出入皇宫，掌控了本该属于梅心诺的力量，他身上一定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十月初九，在方丈的主持下，国寺举行了一场浩浩荡荡的祭祀。
“老衲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我和乔如松盘坐在方丈对面，方丈看向乔如松的眼神意味深长，“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她不是你的亲姐姐，居然还能容忍你活在这个世界上。阿弥陀佛，看来老衲当初没有看错人，公主，你确实有一颗别人没有的慈悲心肠。”
乔如松的嘴角一抽，“方丈，听你这话，当初你们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支持过她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