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丝清冷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戾气。
我微微睁大眼睛，心慌意乱，不顾一切地冲过去，紧紧抱住元止寒的腰，急得直跺脚:“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他现在的样子很可怕，像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但是我不怕，不管他变成什么样，我都不害怕。
元止寒的手轻轻拍着我的后背，眼睫颤了颤，缓缓垂下，藏住眼底那浓烈到令人心惊的沸腾杀意。
“我没事，别担心，都是别人的血。”
男人的嗓音嘶哑而疲惫，我只是听着，便心疼得不得了。
看着他脸上的血，我又着急又难过，赶紧用袖子给他擦了擦，可他脸上的鲜血实在是太多了，怎么擦也擦不完。
我急得直掉眼泪，元止寒握紧我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温声安抚我:“怎么还哭了呢？我没事，这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吗？”
我用力锤了一下他的胸口，脑袋趴在他的身上，心里更加难受得厉害，偏偏这时候还要尽力忍着哭，否则他还得分神安慰我。
“你不是萧岐。在萧岐的命运里，他和沈金枝只有短暂的交集。你，是谁？”
女子清冷凌厉的嗓音打破这短暂的温存，我的瞳孔紧缩了下，迅速抬头看了一眼元止寒，又看了看白发女子，心中忐忑不安。
大抵是因为元止寒没有签订契约的缘故，所以在白发女子的眼里，他就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生物。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元止寒是不是真正的萧岐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能为皇帝分忧。
但是，不到紧要关头，我还是不想元止寒暴露身份。
这毕竟是欺君之罪，谁知道哪天皇帝会不会抽风，要用这个借口处置他？
元止寒确实厉害，可他也不能与整个世界对抗啊。
元止寒神色淡漠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他一抬手，一股黑色雾气涌动着浮现，形成一个半圆的屏障。
白发女子眯了眯眼睛，眼神不善地打量着这些黑色雾气。
元止寒冷声道:“只是让周围的人听不见我们说话而已。”
白发女子冷哼一声，手掌心里浮现出一团青色的雾气，冷冷道:“你果真不是普通人！说！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你乔装成萧岐，又想做什么？原来的萧岐，又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元止寒平静地与她对视，“飞雪国的使者，既然你能看出来这么多，那你怎么就看不出来，这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呢？”
白发女子一愣，旋即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
元止寒揽着我的肩膀，淡淡说:“我不是真正的萧岐，她也不是真正的沈金枝，这里也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我们来自于三百年之后，在我们活着的时代，你已经死了。”
白发女子的眉头越皱越紧，显然，她并不相信元止寒的这番说辞，但是，令人奇怪的是，她竟然没有当场反驳。
我抬起头，看了元止寒一眼，眼睛里盛满担忧。
就这样把我们来历说出来，真的可以吗？
元止寒继续说:“我知道你是谁，你叫沉音，是飞雪国的圣女，在你死后，你被永远地记载在了飞雪国的史书上。因为，你们飞雪国上一任圣女为了爱情抛弃了你们，是你，在危难之时，拯救了所有人。”
“但是，你忘了一件事，你救下了飞雪国的子民，却是以上一任圣女的女儿，沈金枝的魂魄和性命为代价。沈金枝的魂魄被你永远地束缚住，无法转世投胎，经过三百年的时间，她形成了一道精魄，所有通过她的精魄进入她的回忆的人，都会来到这个地方。”
白发女子闻言，仍然没有反驳。
隐隐约约中，她似乎是默认了某些事实。
默认了她叫沉音，默认了她确实有那么一个计划。
我听着元止寒讲述这些事情，嘴巴微微张着，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他是怎么知道那么多东西的？
他说的这些，我听都没听过……
沉音冷冷道:“我很不想相信你的胡说八道，但是，你说的某些事情，确实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甚至于，这些想法我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我心中一喜，赶紧追问:“所以你现在相信这只是一个幻境了？”
沉音瞥了我一眼，“如果我跑到你面前，说你已经死了，你会相信吗？”
她转眼盯着元止寒，“我不知道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但是你不要以为你说这么多，我就不会带走沈金枝！”
说了这么多，沉音还是不相信。
我有些泄气，相比之下，元止寒倒是镇定得多，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
男人扬了扬眉，“你早就已经带走过沈金枝了，现在我们会站在这里，就是因为沈金枝被你害死了，甚至于，她被你害得永生永世无法转世投胎。”
“闭嘴！”沉音忽然怒喝一声，脸色冰冷如霜，“这是她母亲背叛我们飞雪国的代价！母债女偿！天经地义！”
“你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试图以沈金枝的魂魄和性命庇佑你们飞雪国，于是，你把沈金枝和所有族人绑定在了一起。但是你忘了一件事，沈金枝也是一个人，也有自己的思想。”
“沈金枝是个蠢人，她被你耍得团团转，一直到死了才发现自己是被你害死的。”
“她用精魄衍生出来这个幻境，幻境里所有的人都只是沈金枝幻想出来的，除了你们飞雪国的人。”
元止寒盯着沉音的眼睛，一字一顿:“环境里，你们飞雪国的每一个人，在现实中都对应着一个真正的，飞雪族人。如果在幻境中，死了一个飞雪族人，那么现实中，也会死掉对应的那一个人。”
沉音的双眸猛地睁大，瞳孔剧烈地震。
这还不够。
元止寒紧接着说:“其实你根本不知道红月现代表着什么，你只知道是灾难，但你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