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止寒从衣袖中取出来一块长长的黑布,说是要用这个把紫檀棺罩住,我便伸手要去帮忙。
“算了,我自己来就行,你别碰。”
我看着那块黑布,比普通的黑布亮一些,灯光之下还能隐约看到上面的纹路,有点像蛇纹。
很快,元止寒就已经用那黑布把紫檀棺整个包裹了起来,若是不知情的人见到,一定看不出来黑布之下是一口棺材。
“这样就行了吗?”
他点点头,主动解释道,“这是蟒皮。”
我不由得看着那口紫檀棺,搓了搓手指,幸好刚刚没有碰。
刚要说什么的时候,却见元止寒的眼睛一直盯着曲颜,敢情刚刚的话不是说给我听的。
曲颜的脸色也是意料之内的难看,她盯着那张蟒皮,似乎咬着牙在隐忍什么,看向元止寒的眼神也不再是她装出来的无害。
她明明依旧可以继续装下去,现在装都不装了,怕是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元止寒对于蟒皮的解释,等同于告诉她,她的心思已经被洞察到了。
想起她裙底藏蛇的那一幕,我下意识的朝她的裙下看去,只见一个黑黑的东西慢慢蠕动着,从裙边缩了回去。
我拉着元止寒的手动了动,想示意他看那条黑蛇,但他根本没有领会我的意思,径直打开门让韩老板也进来。
“事情结束了,你女儿被吓晕了,送她回房休息。”
闻言,韩老板赶忙过去将女儿拖起来,在触碰到苏子美的那一刻突然一怔,惊恐的看着我们。
我心下一惊,连忙跑了过去,“怎么了?”
说话间,我拉起了苏子美的手臂,冰冷、僵硬。
我当即明白了韩老板为什么是这个反应,手有些发抖的朝苏子美的脖子上探去。
她的动脉处已经没有的跳动,身体幽冷又僵,显然是已经死了。
我看向元止寒,无声的摇了摇头。
他自然明白我的意思,将我从地上拉起来,“她不是被周媛掐死的,是她心里有鬼,被周媛的逼问活活吓死了,她身上本就背着一条人命,一报还一报,这是她的命数。”
听他的意思,好像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看着苏子美已经僵直的尸体,脸上还带着死前的惧意,我心情复杂,元止寒说的没错,她害死了周媛肚子里的孩子,是应该以命偿命。
可周媛已死,又另外赔上了两条性命,而元止寒明明知道苏子美有危险,却不救她,甚至任由周媛出现之后去恐吓她们。
我和他四目相对,他似乎读懂了我的眼神,脸色一变,“裴意,你是在怪本座吗?”
我听得出来,他生气了,连称呼都从“我”变成了“本座”。
他这样的自称,更像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神明,对我,只有慈悲甚至是可怜。
我与众生皆无异。
因此,我也直言自己的想法,“你既然知道会出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阻止周媛,一条人命在你眼里难道就这么轻贱吗?”
“人命?”他冷嗤了一声,转眼看向那张罩在紫檀棺上的蟒皮,“人命是命,其他生灵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在你们人的眼里,不也是觉得自己更高贵,可以将其他生物视如草芥,随意杀戮,奉上餐桌制成美食,满足你们人类的口欲?”
、“既然你信奉众生平等,那苏子美的命,你怎么能视而不见?你现在这么逼我,不就是想证明你的说辞有至高无上的权威性吗?难道自证此事,比得上一条命?”
我总是不能理解他的袖手旁观,我承认在自己的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苏子美的命不该就这么没了,她年纪还不大,这一死便是一个家庭的崩溃。
元止寒挺直了脊背看着我,带着居高临下的威严,“裴意,你觉得本座说这些,就是为了吵赢你?”
我抬了抬眼睛没有说话,心里却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他突地笑了出来,生意夹杂着我不懂的苦涩和嘲讽,“原来本座在你眼里,就是这么落俗。”
我下意识的想张口解释什么,可到了嘴边的否认却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他是为了吵赢我,那我呢,为了一个已成定局的事情如此纠缠,又是在图什么?
一时间,我们两个都沉默了下来。
韩老板似乎这才找到见缝插针的机会,背着婷婷小声问道,“大仙,这紫檀棺要不要入土,我马上安排人去做。”
我这才想起来,我们两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这样不依不饶的吵了起来,当即便有些不自在。
元止寒则是深吸了一口气,“你们先出去吧,入土之事明日再说。”
“那这个女孩……”
韩老板也是头疼的看着苏子美的尸体,人是他接过来的,却死在了他家里,这让他怎么解释的清楚。
元止寒看都没看一眼苏子美,只道,“明日送回她家里便罢了,她来的时候就已经印堂发黑,命不久矣,她命数该当如此,谁也救不了她。”
他说的这些话显然不是韩老板想听的,但他现在这幅生人勿近的样子,韩老板也不敢在多问什么,只能点头。
我知道他是故意说给我听的,之前他就给我提出命数一事,也难怪我今天下午看到苏子美的时候,觉得她脸色发灰,完全没有精神的样子,可能那个时候元止寒就知道了晚上会发生什么。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他终于张口说了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