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止寒垂下眼帘,嗓音嘶哑,“他们取我的血的时候,从来没问过我同不同意。如果我有的选,我宁愿把所有的心头血都献给公主,至少,那样我是心甘情愿的。”
我凝视着他的眼眸,轻轻说:“我现在还有的选,如果我能找到……”
元止寒忽然打断我的话,“你找不到灵芝化身的后人,因为我就是那个后人。只有我的血,才可以。”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容不得我再前进半步。
僵持了片刻,还是他率先缓和下来,温声劝我:“公主,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我最后看了一眼国师的房间,跟着元止寒回去。
回去的路上,谁都没说话。
我是不想说话,因为我最不愿意伤害的人就是元止寒。而元止寒,他也不想说话,因为他已经明白,有些东西悄然发生了改变,早就不是他能阻止的。
我在心里默默询问乔如画:“国师真的有那么强大吗?”
乔如画淡淡道:“本宫没有见过他发狂的样子,但是,他窥探天象从来没有出错过,你就知道他的实力有多强大。”
回到公主府,元止寒立刻取来匕首和小碗,他即将拔出匕首的手,我按住他的手腕。
房间里灯火明灭,男人的眼眸里,那股淡淡的疏离和冷漠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深邃和未知。
“公主?”
我坐在椅子里,“在你伤害自己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元止寒放下匕首,“公主请问。”
“第一个问题,你有喜欢的人,并且可以为了她终身不娶。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移情别恋?”
原本我不想那么快挑破我们之间的关系,但我希望在他为了我受伤之前,能够摸清楚自己的心。
否则将来我们的关系只会越来越糟糕,而我不愿意那样。
元止寒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
我静静地看着他,也没催促。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默默良久,元止寒叹了一口气,“公主,如果我说我从来就没有青梅竹马,你相信吗?”
我的眼睛微微睁大,身体猛地坐直,“什么?!”
元止寒有些难以启齿,“当日那么说,是为了逃避公主的穷追猛打……属下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会那样。实际上,属下并未喜欢过任何一名女子。”
烛火在男人高/挺的眉骨上跳跃,我凝视着他漆黑的双眼,嘴角缓缓上扬,眉眼里笑意荡漾开。
元止寒不安极了,“还请公主恕罪。”
我握住他的手,柔声道:“你没有喜欢过别人,我很高兴,怎么会怪罪你?”
元止寒更加不安了,“公主对属下一片神情,从前是属下不知好歹。”
手指放在嘴唇上,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嘴角溢出一抹悲凉又无奈的笑。
明明彼此之间表明心意,是一件再高兴不过的事情了,但看见元止寒对我捧出一颗心,我更多的却是心疼。
我抓住他的手,男人浑身一僵,手指微微颤了颤,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抓住我的手。
“元止寒,我虽然喜欢你,但有一件事不得不告诉你,本宫是摄政公主,永远也没办法嫁人。”
元止寒脸上的肌肉僵硬住,他低声道:“属下知道。”
我不禁惊讶,“你知道?”
元止寒闭了闭眼睛,声音略微嘶哑,“这些,周将军都和属下说过。”
“周庆威?”我更惊讶了,“他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周将军说,公主待我不同,估摸着是看上我了。将军劝我不要用情至深,因为公主这辈子都不会和任何一个男人成亲。在今天之前,我就已经想明白这点。”
“所以,即使我不会嫁给你,你也愿意为我付出你的真心?”我握紧他的双手,半是惊讶半是感动。
我没有想到,在这个世界,在他完全已经不记得我的情况下,一切从头开始的情况下,他居然还愿意如此。
元止寒淡淡道:“我想了很久,我本身就是公主的属下,为公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眼下不过是抛出一颗真心而已,本身我整个人就公主的,也没什么大不了。”
我忍不住扑上去,用力抱住他。
元止寒还有些不适应,过了很久,他才慢慢抬起手,缓缓圈住我的腰。
他在自己的心口上割了一刀,足足放了半碗血,看得我心疼不已。
喝下那碗血,我当场晕了过去。
醒来时,天已经大亮,我挣扎着坐起身,脑袋昏沉得厉害。
“你终于醒了,”脑海中传来乔如画的声音,我拍了一下脑袋,迷迷糊糊地说:“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
“这么久?!”
“你知道吗,在你昏迷的时候,元止寒对着你看了很久,我感觉,他当时身上散发出了一股杀意。”
“你在说什么?”我皱着眉,有些不太高兴,“诋毁他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既然知道我诋毁他没有好处,那我为什么要诋毁他?”乔如画反唇相讥,“如果不是因为这具身体是我的,你以为我会关心你?”
“话说,你之前一直在骗我吧。你口口声声说你是元止寒的青梅竹马,但是他从来就不认识你,你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乔如画的声音里猛然带上了几分凌厉的气势,恍若初见之时,她那副高高在上的公主架子。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
乔如画有些懊恼,但她没有继续说这个,“算了,说这个也没用,反正我很快就要消失了,这具身体、这个天下,马上就是你的了。”
“消失?”我微微一怔,“为什么?”
“不知道。”乔如画叹了口气,“自从你喝下那碗血以后,我的意识就变得非常模糊脆弱,我能感觉到,我很快就要不行了。”
“其实也挺好的。”她自嘲地笑笑,“本来早就应该死了。”
我撩开袖子,手臂光洁,那条疤痕已经消失了。
我颇为不解,“他的血是驱邪的,莫非你也是邪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