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仕送去宵氏宫后的半月里,黄宫人一次次求见要还回送去的人,我命小胤子将他拒之门外,其实那天夜里让小胤子给黄宫人送人时我就料定他不敢收,小胤子该是猜到我说送人只是为了试一试黄宫人所以也没有为他们求情。
“陛下,”小胤子端了茶水放在玉案前,边将案上杂乱的奏折整理到一起,口中边道:“黄宫人在殿外等了两个时辰了。”
“哦?他如此闲生吗?这时辰,他不是该在廿四宫中观天象,定国之大运吗?怎么还在这政事殿外等两个时辰?”小胤子笑而不语,这个黄宫人,一把年纪还如此贪生怕死,实在叫人觉得可笑得很,“罢了,把那些宫仕带回司千宫去好好调教吧!”
小胤子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陛下,黄宫人这次来不只是还回那些宫仕,他是来向陛下请命,告老还乡的。”
“告老还乡?”还真是胆小如鼠,这样就来告老还乡,当初究竟是谁给了他的熊心豹子胆,让他敢在我面前自称“老夫”?“他若是走了,宵氏宫可怎么办?谁来替大宁掌握国运?”
国运一说当真是可笑之极,他如此会观天象看国运,当初怎么没看出有朝一日会有女帝当政?不过也多亏了他看不出,否则父王又怎会让我活下去,又怎么会有今日,他黄宫人就不会如此狼狈不堪,连自己的命运尚且无法掌握,也敢说能测国运!
“黄宫人考虑到陛下的忧虑,带来了新的宿人,想请陛下恩准。”
他准备的如此充足,我原是以为他只是想用这种招数来稳固自己的地位,原来是真的想告老还乡,还带来了接任者,我放下手中边境报安的折子,“让他们进来。”
“是!”小胤子退出政事殿。
黄宫人走进内室,离玉案尚有十步之遥便屈膝跪下,“老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是他头一回向我行如此大礼,我坐在玉案后,沉声问道:“宿人要告老还乡,不知新宿人能否担此大任?”
跪在他身后的人回话道:“回陛下,臣深得师傅真传,能代师父之职。”
那人半颔首,一眼便看清了他的容貌,长相有几分女儿气,说话时竟比宫中的阉人还要阴柔,若不是阉人,便也不只是黄宫人的徒儿而已,毕竟黄宫人的断袖之癖,人尽皆知。
宵氏宫的人本就可有可无,我从不信什么天相之说,只是留着宵氏宫,总有用处,宫中宿人是谁倒是无所谓,能为我所用即可!
见我迟迟不语,新宿人又道:“求陛下恩准宿人还乡,陛下,宿人已年过半百,还望陛下开恩!”
“准!”我吐出一个字,不愿再和他们周旋,案下二人显然是没有料到我会如此轻易就答应,愣了片刻才知道谢恩。
我迟迟不让二人平身,问道:“朕将立王夫,不知宿人离开前能否告知朕,该立何人才能国运昌盛?”
“这……”黄宫人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
“怎么?宿人不知吗?”我道:“朕给你一夜时间,明日你给朕答复,宿人可能做得到?”
我知道他观不出天相,只看他也已的苦思冥想能不能猜中我的心思,能不能猜中帝王的心思!
“老臣遵旨!”黄宫人伏地叩首。
我挥袖道:“你们下去吧!”
两人退出才政事殿,小胤子就提着食盒进来,“陛下,这是言则主子命人送来的。”
我打开食盒,只是些寻常吃的糕点,虞言则自从进宫起就没消停过,头一日在这政事殿里呆了一日,第二人便将月奕风翊二人问候了一遍,说是自己将来会是后宫之主,若是不相处好可不行,第三日将御花园中的杏花摘了在司千宫的床榻上洒满,自己躺在上面要等我入寝,谁知才躺了一刻钟,便浑身不适,起了红疹,如此也没让他消停下来,今日又将我御膳房中的糕点送给我,真不是知他在想些什么。
小胤子明显的忍着笑意,一本正经的道:“言则主子派来的人说,这糕点陛下吃了就明白了。”
这糕点外观虽然平常,可是虞言则送过来的,加之这意味不明的传话,我还真不敢吃,我拿出一块:“你尝尝?”
小胤子忙向后退了一步,“奴才不敢,这是言则主子做给陛下吃的,奴才愚见,陛下若是不敢吃便算了吧!”
小胤子这显然是想用激将法让我下口,我可是一国之君,就凭他这点小伎俩也敢在我面前耍花招,我将糕点放回去,指着食盒道:“小胤子,朕命令你,吃了这些糕点!”
他一脸视死如归的拿起一块糕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咬了一口,然后第二口,“陛下,这是御膳房的糕点,只是——”说到此,他顿了顿,从口中取出一小块帛布,上书“陛下为何都不来看我”。
孩子就是孩子,和流隐一般,只是他比流隐更有胜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