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个意外之喜。
苏槿樨问傅闻卿:“那先生可见过月见草?”
傅闻卿却是摇了摇头。
“既是稀世奇珍,或许遍寻天下只此一株,又岂是那么好寻的。”傅闻卿道,“我在山上待的日子不多,去的地方也少,此后游历天下,再没有回去过。只是我周游列国,名山大川见过不少,并无其他山名为南。这才想,或许那座南山,是我的故居。”
这不算是个好消息,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坏消息。至少有了线索,比毫无头绪地去寻找要容易的多。
“我知道了。”南淮开口,“多谢先生。”
“谢我作甚?不过是把我知道的说出来罢了。你是我的学生,我自然希望你快些好起来。”傅闻卿并不居功。
苏槿樨道:“那我现在派人去寻。”说完又想起南山是傅闻卿的地盘,就这么贸然闯到人家里不好,又问,“先生介意么?”
“既是为了南淮安好,我怎会介意。”傅闻卿说,“只是南山乃傅家世代隐居之地,未免外人擅入,少不得有些防御。山林四周布满阵法,常人恐怕找不到方向。”
傅家肩负着那样的使命,自然不可能没一点本事。奇门遁甲,五行八卦,样样精通,区区阵法,不在话下。
阵法……苏槿樨敛了眉。傅家设下的阵法,绝非一般人可破。苏槿樨自己对阵法是一窍不通的,倒是姬墨似乎精于此道。苏槿樨还记得姬墨在看一本关于奇门遁甲的书籍时,她完全看不懂,他却已经想好可以改进的地方了……
可姬墨堂堂太子,日理万机,他凭什么不远万里去为南淮寻找月见草?就算姬墨愿意,苏槿樨也过意不去。
而傅闻卿……这个七国大乱斗的节骨眼,傅闻卿对姬墨的作用会是巨大的。苏槿樨又怎么可能斩断姬墨的左膀右臂,让傅闻卿在这种时候回魏国去。
苏槿樨与傅闻卿对视一眼,都知道彼此的顾虑。
南淮虽看不见他们的眼神交汇,却能敏锐地感知到。他们的考量,他也能想到。
是以,南淮非常善解人意地说:“既然已经知道目的地,也不用急于寻找。总归其余三样没有消息,我这腿也好不了。”
确实,这是最好的结果。
……
苏槿樨从云中院出来,便打算回宫了。谁知姬墨就等在马车里,听到动静,掀开帘子,露出那张清绝如画的脸:“上来罢。”
苏槿樨心中讶然,但什么也没问,搭着姬墨的手钻入马车里,马车安安稳稳地行驶起来。
“宫里出事了?”苏槿樨轻声问。
姬墨点了点头,说:“长生殿有人闯入。”
某种意义上,他也是开创自动报警器的先河了?
“——是离王?”毕竟刚听了沈江篱上回夜闯长生殿的事,苏槿樨很容易就怀疑到了他。
“或许。”姬墨说。
“他胆子未免也太大了。”苏槿樨评价了一句。
在已经失败过一次的情况下,还敢大白天再次闯入长生殿,勇气可嘉。
“当利益足够巨大,铤而走险就不会那么难以想象。”姬墨淡淡说了一句。
他们每一个,在政治的棋局上,都是搏命的赌徒。
苏槿樨问:“你打算怎么做?告诉皇家侍卫,叫他们去抓人?”
在外人都不清楚长生殿里的情况时,贸然出动禁军并不是明智的选择。出动禁军说明事况严重,当下宫中各方势力众多,不宜打草惊蛇。这时候,皇家侍卫队就成了最好的办法。
禁军隶属皇宫,保卫皇宫安全。皇家侍卫队隶属皇帝,负责保护楚帝。
但皇家侍卫一般是由贵族子弟担任镀金的,浑水摸鱼者不在少数。若楚帝真遇了刺客,大多数时候保护他的还是禁军,等禁军救驾完了,皇家侍卫队才匆匆赶来,把已经被禁军制服的刺客拿下,再高喊一句“臣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就能够因为收押了刺客而抢到护驾的功劳。
当然,在姬墨赏罚分明的掌权下,那群酒囊饭袋派不上用场,也抢不到功劳,平时只需要缩在那里吃喝玩乐点个到。事关楚帝与众贵族,姬墨没有拔除这支混吃等死小分队,权当养着些闲人。
水至清则无鱼,这些跳梁小丑,还不值得姬墨费心。
但也瞧不上就是了。
姬墨没忍住说了句:“那群废物?”
苏槿樨:“……”夭寿啦,从不骂人的太子殿下竟然说人是废物。
姬墨从来都是优雅温润的翩翩君子,就是对梁卷生也是用“沐猴而冠,不死何俟”这种隐晦而高度轻蔑的语言。废物一词……甚是直白。
姬墨自知失言,但依然没有补救:“每一位尽职尽责的禁军纵然能力不足,却也值得尊重。但那群皇家侍卫,恕我直言,在其位不谋其政,品行不端,为非作歹,看了都嫌污了眼。”
一名贩夫走卒若能兢兢业业,姬墨都能彬彬有礼,给予尊重。而那些蠹虫,就算身世显赫,金玉其外,姬墨也是瞧不上的。
他看的不是地位,而是品格。
人生而平等,他们无论是何身份地位,在人格上都是平等的。但不可否认,人的品格是有高下之分的。
有些人不值得被尊重,真的不值得。
而身份地位高的人,总能肆意轻贱无权无势之人。那些纨绔子弟组成的皇家侍卫队,就是这样的存在。只是在姬墨面前,他们乖乖收敛。人后是如何张牙舞爪,就不得而知了。
苏槿樨道:“那长生殿那边……”
姬墨说:“我亲自去。”
“你不怕去得迟了,那人逃走?”
姬墨唇角的弧度微微扩大:“能够把机关触发到被我发现的地步,没有两个时辰,里面的人休想出来。”
他对自己设下的机关术,一向很有信心。
闯进去的人若是及时抽身还好,越往里深入,就越是绝望。
“那……”苏槿樨搂住他的手臂,“带我一个?”
姬墨熟悉长生殿里所有机关,当然能有完美避开的方法,跟着他绝对安全。
苏槿樨纯粹是不想和姬墨分开。
姬墨想了想,点头,算是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