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林妧的话,李秀才嘴巴张了几张,最终没说出来什么话。
其实早在过年的时候,李然就跟说过,让他在家颐养天年,不要再办私塾了,李秀才不愿意。
一是他认为自己身子还行,成日里待在家闲着没事,能挣点钱还是好的。
另一方面就是方圆几个村子里只有他一个秀才,也只有这一个私塾,若是他不办私塾,那些孩子们想要念书得去别的村子里,不仅远,而且收费较高。
唉,可惜自己的身子不争气,李秀才也没有办法,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如若不休息一段时间,恐怕真的要不行了。
所以,李秀才也就默默地接受了林妧的提议。
李父自己举双手表示赞同,他爹教书教了一辈子,一刻都没有歇息过,还不是为了他这个没出息的儿子。
所以他爹该休息了,家里田地多,这么些年也攒了不少银子,养活一家人绰绰有余,他爹该享受悠闲的老年生活了。
家里人都赞同,在林妧的意料之中,因为她能感觉出来,别管是李父还是胡氏,都不是靠着祖父的束脩过日子,每个人都踏实肯干,家里何愁没有好日子。
林妧看着躺在床上,双眼微微失神的李秀才,"唉,说起来我还有件事要拜托祖父。"
李秀才脑袋往外移了移,对着林妧眨眨眼。
"祖父,刚才我虽然说您别办私塾了,但是您也闲不了",林妧嘿嘿一笑,对着外边努努嘴,"林宣还得祖父您费心,以后他的学业还得由祖父您来管。"
是啊,李秀才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在外边不教书,在家里教也是一样的,随即点点头,说了一声好。
"我想着,祖父您既然教林宣,让壮壮也过来,您一齐教他们俩算了,正好大姐想让壮壮开蒙,过来跟林宣作伴,两人学着还有劲头。"
李秀才看着林妧,虽然她家道中落,可见多识广,比一般女子强多了,且跟长辈说话落落大方,是个知书达理的,配李然,正好!
李秀才虚弱的开口,"你心里都想好了,别再问我了,我老了,不比你们年轻,你既心里有主意,都交给你安排。"
林妧大喜,没想到祖父这么好说话,由她来安排,那这事就不急,起码要等祖父大安后,才能教他们俩。
帘子那出现一个小人头,林宣刚把头伸进来,"阿翁醒了吗?"
林宣醒来以后,左看看右看看,家里一个人也没有,人都去哪了?他想着就算家里人都出去了,阿翁应该没有出去,所以才过来看看。
林妧对着林宣招招手,示意林宣过来。
林宣噔噔的跑过来,看见李父、胡氏,还有大山哥哥都在这,心里顿感不好,他看向床上躺着的李秀才,"阿翁,阿翁怎么了?"
林妧摸了摸林宣的头,"天气热,阿翁身体不好,晕倒了。正好你在这,这段时间你就陪着阿翁,陪说话,阿翁渴了给阿翁倒水,可好?"
林宣眼泪朦胧的点点头,阿翁对他那么好,他希望阿翁能长命百岁。
"阿翁在床上躺的无聊了,我给阿翁读书,给阿翁讲故事,好不好?"
"好,有你陪着阿翁,阿翁定能早早痊愈。"
有林宣陪着李秀才,李父跟胡氏都觉得无比安心,过几天家里忙的时候,家里人手不够,留个大人在家陪李秀才也可以,就怕李秀才烦。
毕竟李秀才念了一辈子书,就这么说吧,一天不读书他都觉得少点什么,幸亏林宣在这,林宣八九岁了,之前跟李秀才念书,也学了不少,两个人在一起正正好。
林妧从李秀才屋里出来后,正好看见院子里晒得被子,被子晒了一大天,正暖和,让大山拿了被子给李秀才盖的那床换换,改明儿把李秀才那床被子拆洗拆洗,放起来。
晚上,是李父伺候着李秀才吃的,他个当儿子的,也只能这个时候尽尽孝心。
吃过晚饭,林妧拉着胡氏与李父商量,林妧白天说,不让李秀才办私塾了,过年的时候,收了一年的束脩,那肯定得还回去。
还多少,谁来还,这个事林妧做不了主,主要是她手里没多少银子,有时候胡氏会给她一些,李然回家也会给她一些,但林妧有了银子也不会特别省,买布料买不少,所以她也是很穷啊。
将碗筷摆放好,桌子擦干净,林妧坐在凳子上,喝了一口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胡氏。
胡氏纳闷,以往林妧说话最是直爽,今天是怎么了?方才吃饭的时候,她就看出来林妧的欲言又止。
"说吧,咱们娘俩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再这样,我就不疼你了,跟我说话还扭扭捏捏,我可看不上那做派。"
林妧被胡氏这通话说笑了,她清清嗓子,"娘,我今天不是跟祖父说了,不让祖父办私塾嘛。"
"对,你是想说束脩的事?"
林妧点点头。
"你不找我我也得找你,正好明天咱俩挨家挨户退钱去,把银子给人退了,连带说清楚为什么,省得到时候大家过来扯皮,好歹你祖父在村里办了一辈子私塾,咱没必要弄得那么难堪。"
这正是林妧想的,李父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也不说话,林妧将目光移到胡氏身上,"娘,祖父办私塾一年收多少束脩啊,还有,咱们要退多少?"
李父闷声说了一句,"你祖父都是一年一收,一年的束脩是一两银子。"
这下轮到林妧诧异了,"祖父收这么少?不说县里,俞山镇上的学院束脩一年也得六两,我曾听说,就算在村里,少说也得二三两,祖父收这么少?"
胡氏抢过话头,"可不是,你祖父说,庄稼人挣点钱不容易,再说了,俺们村里人也没指望孩子念书能有多大的学问,能认字出门不被骗已经很好了,所以你祖父一开始就说明了,他的私塾大部分教学生们认字,懂得做人的道理,太深太难的东西他不教。"
林妧嫁进来一年多了,她还是头一次知道李秀才的私塾原来是这样的,细想之下,林妧有些佩服李秀才,考个秀才有多难,村里人谁不知道。
村里人种地本就不容易,天灾人祸不说,每年交了公粮,家里所剩无几,哪里还有多余的闲钱供孩子念书。
可束脩少了就不一样,村里人愿意掏出相对少的银子,让孩子念书,不要求念的多好,多认些字,以后出去干活,主人家都愿意要认字的。
这么多年了,李秀才也碰见过脑子聪明,适合念书得,他亲自跑人家家说,孩子有读书的潜质,好好培养,以后有希望能考上秀才。
一听去镇上念书一年束脩少着少着也得六两银子,很多人打消了这个念头,且不说花销多大,李秀才说了,可能能考上秀才,又不是十足十的把握,很多人打了退堂鼓。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没几人学生一直求学,李然算一个,在李秀才给他开蒙以后,李然也是很小的时候就去了镇上念书。
村里人知道李秀才的脾性,有事不藏着噎着,你家孩子是读书那块材料,人家就说,不是,李秀才也不多嘴。
毕竟,自己的大人,谁能不知道自己孩子啥样,学生回到家,问问他,一篇三字经背了一个月,才能勉勉强强磕磕巴巴背下来,这要是能考上秀才,那不遍地是秀才。
"你祖父今年收了十九个学生,不算后来的宝儿,一共是十八个,算下来,一共收了十八两银子。"
听着这个数字,林妧又觉得银子不少,就在李家村,一户普通的人家,一年一般也就能赚个三两银子,好一点的,五两。
因着李秀才收的束脩少,村里大部分适龄儿童都过来念书了,还有别村八九个,这可真是一笔不少的收入。
"娘,你可想好了,给他们退多少?"
胡氏在心里想了良久,最终伸出一个手指。
林妧吃惊到,"一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