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宣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话,听得众人是目瞪口呆。
胡氏看着林宣,好家伙,这小子反应的可真快,既然两人都说不再犯,这次没出事,胡氏也不好多说什么。
也亏得林宣是来做客,要是李然或者李真,胡氏非得打一顿让他们长长记性不可。
将菜摆上桌,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也是壮壮来了,吃饭的时候两个小家伙比着吃,看谁吃的多。
最后林宣胜出,林宣比壮壮多吃半碗米饭,大山在一旁拍手叫好。
林妧好奇,林宣这才来几天,怎么就跟大山这么好了?
大山看林妧瞅他,他不好意思的舔舔嘴唇,小声说,"林宣让我吃蜜饯,还把糖葫芦给我吃。"
行,这小子,惯会笼络人心,从另一方面也说明,林宣虽然胖,吃的多,也比较馋,但他不吃独食知道分享,一个优点就胜过缺点很多,这就够了。
众人吃过饭,眼看要散,李枚咳嗽两声,林妧突然想起来了。
"林宣,这几日跟阿翁学的怎么样?你给我们背一篇课文吧。"
"仲尼居,曾子持。子曰:”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顺天下,民用和睦,上下无怨。汝知之乎?”
曾子避席曰:”参不敏,何足以知之?”
子曰:”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复坐,吾语汝。”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夫孝,始于事亲,忠于事君,终于立身。《大雅》云:'无念尔祖,聿修厥德。’”"
听着林宣背的抑扬顿挫,十分流利,李秀才闭上眼摇头晃脑跟着林宣的节奏走。
一篇背完,林妧与李枚非常捧场,两人不约而同的给林宣鼓掌。
林妧继续问,"你背的可真好,那你可知道这篇课文讲的什么意思?"
林宣点点头,这篇课文的意思前头齐夫子讲过,这几日阿翁也给他说过。
"这篇课文是孔子与他弟子讨论孝道。在家里要孝敬长辈,不能损害自己的身体。以后长大了要忠君爱国,还要一直努力,建功立业,给爹娘争荣耀。"
李秀才睁开眼,算了,他这么说也没错,等他再大些,再读可能会有不同的理解。
胡氏嘴里发出啧啧声,她看着林宣机灵的很,单说读书,虽比不上李然,可比小时候的李真强的多。
胡氏从桌子上倒了一碗水,让林宣坐那喝。
李枚忍不住叹息,"唉,我也想我的儿子能识字,到时候过年也在家里背背书,那我多有面子。"
壮壮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又拿了一个鸡腿,他边吃边说,说话混沌不清,"娘,你别想了,我不背不下来,我听着就头疼,我不喜欢这东西。"
听了这话,李枚一摊手,得,这会子铺垫又白费了。李枚看向林妧,林妧也觉得很头疼,壮壮的心根本不在这上边。
壮壮打了饱嗝,就这林宣的碗猛喝一大口水,这才缓过来。
"壮壮,我给你说,反正不管你想不想念书,你今儿就别想走了,你就在这跟外祖念书吧,你都八岁了,连个字都不认识,说出去你外祖,还有你舅舅都是秀才,你说说你丢人不?"
壮壮翻个白眼,这一口肉快把他噎死了,拍着胸口喘了两口气,"我跟外祖学,行了吧。"
李枚一拍桌子,"你不学?好啊你,你有本事你自己回家,路上都是麦田,你别被别人拐跑也别怨我……"
正生气的李枚,然后袖子被人扯住,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得林妧一脸尴尬的看着她,"大姐,壮壮说他跟着祖父念书。"
?李枚方才都没听清壮壮到底说了什么,此时扭过去头看着壮壮。
只见这个贪吃鬼点点头,他刚才就是说的学啊。
这下轮到李枚愣神了,壮壮今儿是怎么了,她在家说了那么多次,让他念书他都不听,难道是刚才夸林宣刺激到他了?可也不像啊,刚才他还说他背不会课文。
李枚在他脑袋瓜上摸了摸,不发烧,他儿子到底怎么了?
壮壮这下真的翻了白眼,他愿意读书还不行吗,他娘这么吃惊干什么。
"刚才我跟表舅出去玩,他问我想不想认字读书,我直接说不想。"
看着众人疑惑的表情,壮壮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表舅又问我,我不读书,那我长大以后想干什么?这还用问嘛。我以后想卖肉,跟我爹一样,想吃多少吃多少,还能给外祖带过来。"
李枚点点头,这孩子知道孝顺人就好,她对壮壮没有太高的要求。
林妧看着他,"那你怎么改变主意,想要念书了?"
壮壮掰着手指头,"表舅问我,若是我去卖肉,别人没拿银子要赊账,我不会写字该怎么记?还问我,若是我的卖肉生意做大了,每日给饭店送肉,那我该怎么记?还说,若是哪一天,过路的人找我问路,人家不会说话,写字问我我该咋办?"
"唉,表舅想的太多了,但是,我决定还是认字吧,万一真的遇到了什么事,也方便。"
看着壮壮的脸皱在一起,哎呀,读个书就跟要他的命一样,不过,林宣还挺能耐的,竟然说通了壮壮。
李枚一听,说来说去,还是林宣的功劳,她咋这么稀罕二弟妹这一家呢?
就这样,两个小孩开启了学习之路。
过了十五,李秀才的私塾就开学了,开学当天,还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壮壮眼尖,刚进到屋里面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宝儿,你没事了?你也要在这念书吗?"
宝儿看到他们俩也很开心,他来这念书就是为了见这两个小哥哥。
看着屋子里有几张新桌子,宝儿拉着他俩坐下,说桌子是他爹娘送过来的,他爹是个木匠,做桌子做的最好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随着他们长大的还有小黑,小黑刚到这时,天天躲进那个背篓里不出来,现在好多了,看见人知道亲近了。
这天,林妧刚从鸡圈里捡了几个鸡蛋,一转身看见院子里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林妧认识,是奉府的车夫老赵。
"赵叔?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情吗?"
"大小姐,钱姨娘生病了,在奉府她就病的厉害,怕过给小主子病气,所以公子就让我把钱姨娘送回来了,钱姨娘说,想见见您和林宣。"
林妧眉头皱起来,生病?这么多年没听说过姨娘有旧疾,怎么会突然病的这么厉害?
怕林妧不信,老赵从怀中拿出一支银簪递给她。
林妧接过银簪,这个银簪是钱姨娘的,也不完全属于钱姨娘。
这是她娘还在世时给林妧的,有一次,林妧带着在府里玩,被林瑶看见了,因着簪子上有一个栩栩如生的蝴蝶,林瑶想要,趁着林妧不注意偷走了。
蝴蝶银簪被钱姨娘发现,姨娘领着只有五岁的林瑶去给她娘磕头认错。
她娘心善,说小孩子懂什么呀,既然喜欢,就带吧,又说是自己想的不周到,又拿了一支带有小珍珠的银簪给了林瑶。
林瑶知道小珍珠银簪只有一支,只有她有,故意带着那支银簪在府里显摆。
说实话,林妧知道那支簪子,她不喜欢珍珠,所以就没拿。
林妧隔了一天去找钱姨娘要银簪,钱姨娘说,银簪掉地上,不小心被林瑶踩坏了,上面的蝴蝶掉了下来,但是,钱姨娘会好好修,一定能将簪子修好。
林妧看到银簪,再看林瑶得意的表情,她绷着脸,只说,簪子不要了,修好也不要。被踩过的东西,我嫌脏。
林妧拿着这支银簪,笑了笑,她一直没有细想,原来从很小的时候,林瑶已经对她充满了恶意。
过去的都过去了,反正林瑶做伤害她的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前是看在钱姨娘跟林宣的面子上,她不想把事闹大,以后若林瑶还不安分,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
"大小姐?大小姐?"
老赵出声想要拉回林妧跑远的思绪。
林妧回过神,看着老赵一脸担忧,也不知道是担忧她还是什么。
"赵叔,您稍等,现在林宣正在后边读书,还有其他人,我不好打扰,这样吧,等一会,他放了学,咱们再过去可好?"
老赵自然没有反驳的道理。
林妧将他请到屋里,让李父作陪,说是作陪,其实就是两个沉默寡言的人面对面喝茶。
林妧说如果钱姨娘情况不好,需要人照料,她得回去小住几天,说着去东屋收拾衣裳去了。
老赵看林妧这么上道,他微松一口气,希望这次他能圆满完成任务。
林妧走到屋子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包袱看起来鼓鼓的,随后她去了厨房,胡氏正准备午饭。
看林妧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让她别担心,林妧过去伺候一段时间也行,家里不用她操心。
钱姨娘亲闺女不在,但是林宣是她儿子,胡氏也看出来了,林妧跟钱姨娘之间的感情深厚,林府落败,她们更像一家人了,哪里还有嫡庶之分。
林妧点点头,没事,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总得把这个麻烦事解决了。
林宣放学,正好到了吃饭的点,他跟壮壮两个人,手牵着手一起跑回来。
不行了,太饿了,两个人洗干净手,先拿了一个饼子垫垫,这几日都是如此。
眼看老赵一副坐不住的模样,林妧也不理他那回事,只说,吃完饭再走。
不说小孩饿了半天,老赵也空着肚子饿了半天,坐下来吃点东西还是舒坦。
吃完饭,老赵又说赶紧走,这回换林宣磨蹭了,因为回家这事太过突然,他先去房间收拾东西,跟壮壮两个人在屋里不知道嘀咕什么,也不让其他人听见。
林宣背着包袱出来,依依不舍的对着鸡告别,毕竟他这几日吃了这么多鸡蛋,好舍不得啊。
最后,还有他的小黑,希望下次来,小黑还认得他。
看着林宣绷着脸,林妧拍拍他的肩膀,又不是以后不来了,他想过来玩,旬假的时候过来就行了。
反正林宣认得曾大爷,坐上牛车,一会就到了,这里随时欢迎他。
等马车彻底消失,壮壮才慢慢的回家,以后林宣就不在这里读书了,他好伤心啊。
坐马车跟做牛车就是不一样,不仅赶路快,因着有车篷,还不冷。
不一会儿,老赵架着车就到了他们家门口。
"我们到了,大小姐快下车吧。"
听着门外想起老赵的催促声,林妧握握拳头,不管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她都准备好了。
下了车,还是熟悉的破旧大门,她牵着林宣站在门口,心里十分没底气。
院门大开,一点不像姨娘的作风,因天多不住人,院子里显得十分萧条,林妧看着四面透风的围墙,这里边究竟有什么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