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瑶回到奉府,先去她住的小院,喊过来青果,问青果这两日夫人那可有什么异常。
青果摇摇头,早上她去厨房拿早膳,还看见了小月,小月说,奉夫人的腿果然不抽筋了,想来还是钱姨娘的方子有用。
若下次见了钱姨娘,夫人要好好赏她。
小月早晨拿了不少东西,说夫人这几日身子舒爽,心情好,胃口大开。
林瑶看着床上躺着的小女儿,眼神闪了闪,奉滕死了,以后没了奉滕给她撑腰,她该怎么在这深宅大院过下去?
"青果,你在这看着小姐,我有事要跟夫人禀告,你记着,一会不管谁来抱小姐都不让她抱,听清楚了没?"
青果年纪还小,看着林姨娘说话时露出的恶狠狠的表情,有些害怕,她声音瑟缩,"我知道了。"
林瑶咳嗽一声,调整了表情出门了。
脚步匆匆,一路上她看见府里没有动静,林瑶看着下人们还如往常一般,冷哼一声,就算奉滕之前在府里再威严,再不可一世,如今他死了,可有一个人因为他的死难过?
林瑶觉得,没有!因着奉滕死的不光彩,奉员外都不大办,压根不敢让杜水仙知道,反正有了孙子,儿子没了就没了。
很快走到杜水仙的院子外,林瑶隐在一棵海棠树后。
"小月,你快点过来,我吃着牛乳酥还不错,你去厨房再给我拿点过来。"
"对了,还有中午喝的八宝粥,你也端点过来吧,让厨房少放点糖,我不能吃那么多。"
说完吃的杜水仙还不消停,"大福,你去把大姐喊过来,今天晚上让大姐儿陪着我用膳,我看看大姐儿给她弟弟做的荷包做好了没有。"
听着院子里的杜水仙叽叽喳喳的说话,林瑶心里气愤,不管杜水仙肚子里的是男是女,杜水仙以后肯定会亲手抚养,料是奉员外也没办法,凭什么只有她的孩子被人抢走,她不服!
"夫人,夫人,不好了,您快开开门呐!"
大福眼睛一闪,"外边的人是谁?"
林瑶掐着嗓子,"是我,我是林姨娘。"
大福又问,"有什么大事不好了?我们夫人正在静养,没什么大事不要打扰。"
林瑶握紧双手,看来大福是知道些什么,所以才故意阻拦,呵,以为这样就能阻止她了?
"夫人,您行行好,曦姐儿从早上起来就开始发热,本来喝了点药好了,不知道怎么的,曦姐儿现在口吐白沫,希望夫人救救她。"
本来不愿意管林瑶的事,杜水仙一听,是小孩出了事,她心一紧,本来林瑶生的那一对儿女看着就不太好,现在林瑶来求,她不帮忙,奉滕回来肯定不高兴。
"大福,快让林姨娘进来,问问她到底怎么了?"
大福点点头,心里十分不高兴,希望林瑶别搞什么幺蛾子。
林瑶进来以后,看杜水仙坐在亭子里,她眼睛一红,欲语泪先流。
兴许是怀孕,杜水仙见不得人哭,她让林瑶上前,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林瑶心中暗喜,走到杜水仙跟前,"早上曦姐儿还好好的,下午老爷把哥儿抱走后,曦姐儿一直哭,哭的喘不上气,就开始口吐白沫,我真担心,若是曦姐儿再不好,我以后可怎么办啊!"
大福走到林瑶跟前,在她身上狠狠掐了一把,让你再乱说。
"夫人,兴许是二小姐哭的狠了,我这就出门找大夫,您歇着吧,我们去去就回。"
大福用了大劲拉扯林瑶,奈何林瑶铁了心,就是不走。
杜水仙看着林瑶痛哭流涕,心灵福至的想起,"老爷为什么要把哥儿抱走?再说,你身边不是有青果,怎么找个大夫也得来问我?"
林瑶想开口,却又闭上嘴,像是左右为难似的,吞吞吐吐不肯说话。
大福有些慌乱的笑了笑,"老爷是想小少爷了,你在这好好坐着,我们去去就回。"
说着扯了扯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林瑶,"林姨娘,曦姐儿还难受着,你不想她再出事吧,咱们快走。"
谁知林瑶使劲挣开大福的手,狠狠地朝自己的脸打了一巴掌,一个清晰的手掌印顿时在她脸上浮起,"夫人,少爷他没了,是我对不起少爷,我该死!"
杜水仙不明白林瑶什么意思,什么叫少爷没了,没了奉滕能去哪?
"林姨娘,你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大福脸色通红,带着祈求,"夫人,我看林姨娘肯定得了失心疯,在这说瞎话,越来越冷了,咱们快回屋吧,一会大姐儿就来了,夫人还要陪着大姐儿用膳。"
"说!"
林瑶用袖子擦了擦脸,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呜咽的说,"少爷他,他轻薄我姨娘,被我弟弟看见,打伤我弟弟,姨娘伤心欲绝,用簪子将少爷杀死了。"
奉滕死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杜水仙不信,她扭头看了看大福,大福虽低着头,脸上却也满是泪痕,想必大福也知道这件事。
好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全部人都瞒着她,杜水仙扭头看着院子里的梅花开得正艳,这几株梅花树是奉滕从大老远的地方运回来的,当时他怎么说的,说是别的花冬天都败了,唯有梅花,寒冬时节傲立枝头不败。
奉滕还说,既然她喜欢花,不管用什么办法,不论花多少银钱,都会让她院子里的花四季常开。可是,为什么,花还开着,奉滕去了没呢?
周围此起彼伏的呼叫声,杜水仙已经不知道了,她像泄了气的风筝,全身都软了下去。
幸亏大福离得比较近,在杜水仙歪倒时扶住她,大福嘴里高喊,"快去请大夫!把县里的大夫都请过来,夫人有什么好歹,大家都活不了!"
院子里兵荒马乱,林瑶低着头无声的笑了,目的达到,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林瑶悄无声息的出了院子,虽然现在还是在冬日,林瑶从来没有一刻觉得空气这么清新过。
……
将钱姨娘抬上马车后,因着他们这一行人多,又怕黄杏儿觉得害怕,李然又叫了一辆马车,那辆马车让张大有和黄杏儿坐。
张大有知道这样是最好的安排,但是他也不想孤男寡女跟黄杏儿呆在车内,所以一路上他都有跟车夫坐在外边。
另一辆马车,陈子鸣帮忙借的马车,除了钱姨娘,还有李然与林妧。
马车晃晃悠悠,将林妧晃醒了。
李然看到林妧睁开眼,松了一口气,林妧这次晕倒,他没有去看大夫,因着方才林妧晕倒时,老大夫说,林妧气急攻心,伤心过度,若是她自己不调整过来,那以后成了心病,就药石无医了。
林妧从李然怀里起身,坐直身子,就算是刚醒过来,林妧的眼睛里还是含着泪水。
角尖动了动,不小心踢到一个东西,林妧低头,看见了在地上躺着的姨娘。
林妧瘪瘪嘴,嘴唇翕动,声音沙哑粗糙,"姨娘。"
听着林妧的嗓子都快发不出声了,李然小心拍拍林妧的后背,从旁边拿出一个水壶,让林妧就着水壶喝口水,润润嗓子。
林妧摇摇头,她不想喝,她现在想跟随姨娘一起没了,要不然回家,她该怎么面对林宣?
"娘子,你别这样,你一直这样为夫心里有多痛。"
林妧一直看着钱姨娘痛哭,她不能接受,钱姨娘就这样离开的事实。
"林妧,你再这样哭下去,你会没命的你知不知道!"
看着林妧不为所动,李然只能放狠话,"若是你跟着姨娘去了,我回去一定不会放过林宣,毕竟要不是因为他,这一切都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