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水悦一个眼峰扫过来,他又强自忍住。
“高大人,好吃吧!这在我家,已经是最好的点心了,我也不能常吃到,偶尔才打打牙祭。”
高德高咽,咽不下去;吐又不敢吐,就这么含在嘴里,越嚼味儿越大。
仿佛三伏天,跳进了大粪池子,游一圈,没浮起来。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他此时要是不明白诸水悦的意思,那官场他就白混了。
摸摸袖子,赶紧掏出了一张千两的银票。
诸水悦道:“大人是吃不惯这个味吧,快吐出来。喝口茶松松!”
高德高终于重见天日了。
诸水悦:“高大人,你这银子……”
一大口茶灌下去,他只觉:钱乃身外之物!
高德高:“刚刚跟刘管家聊得畅快,正事给忘了。这是衙门里的冰敬银子,我给小姐送来了。”
所谓冰敬,是古代衙门的下级官员给上级官员在夏天的孝敬,虽然是行贿,在东朝却是过了明路的定例;冬天自是还是有,碳敬。
诸水悦:“这不都是官老爷的福利吗?我怎么能有?不能要不能要!”
说着,就要推给高德高。
高德高哪敢收回来了,那点心盘子里还剩了一堆呢。
“要的要的,府上现有卫场司的人。实打实的官职。该孝敬该孝敬的。”
诸水悦:“原来是给我家夜枭的呀!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诸水悦收起了银票,高德高擦了擦汗!
诸水悦:“原本这银子,给夜枭,就是给夜枭的。可,没法子。家里都揭不开锅了。”
说着她将折好的银票丢给刘文利:“拿去买米!”
刘文利,闭了闭眼,只得收了起来。
又将人参匣子推了过去:“把这个参当了,一并买米。这么多张嘴,张口吃饭。一千两,哪里够?”
高德高一听这话,头顶又冒汗了。
袖子又掏了掏,掏出几个散碎银锭子,“真就这么多了!”
诸水悦噗嗤笑起来,带出一连串的咳嗽。
“高德高,原来你一个府尹没多钱啊。我家呢,现在让葛氏造的也是个空壳儿。那两个穷人,谈笔买卖如何?”
高德高只想奉上银子赶紧走人,没想到竟被拉了谈买卖了。
诸水悦:“我问你,这次静林党被掀出来,那个寻香楼和小院子,还有其它值钱的物件,准备怎么处理?”
高德高道:“这等赃物,如果不是上面特别要求的。都是等衙门结案以后,估价卖掉,在归入国库。”
诸水悦道:“估价?谁估个什么价?”
高德高一时支吾起来。
这里面学问可大了。
松松手,衙门估个底价,卖出去翻手就是一笔丰厚的利润。
紧紧手,就连个毛线也捞不到。
诸水悦道:“放心高大人,该你的钱,一分不少给你!这么说吧,我想要开个拍卖行!”
“就是将想买同一种东西的人聚集到一起,大家明面上竞价!价高者得!”
“官府估底价,我就以这个价往上卖。高出来的,咱们平分,你看如何?别的不敢说,定然是比高大人以前要得的多。”
高德高不是个傻的,立马就听出了里面的商机。刚要高兴,忽听得她后半句,分明成了陷阱。
这是在说他以前是从中牟利了。
“没没没,我就那点俸禄银子和孝敬,可不敢收这烫手的银子。”
诸水悦道:“行了。你们那点子门道,我知道!你也不用跟我打马虎眼,我也不会亏待了你。本就是双方得利的事,你做不做?”
水哥前世一部‘万历十五年’和二月河的‘康雍乾’,可也是看全了的。
所以古代官场上的猫腻,她了解。
诸水悦边说,边将那盘点心又往高德高身前推了推,高德高浑身打个哆嗦。
他现在嘴里还有一股屎味儿呢!
“大小姐,的买卖定是好的。说是怎么样就是怎样。我都听您的。”
‘阿嚏!’诸水悦又打个喷嚏,把个高德高,没打出心脏病来。
诸水悦揉了揉鼻子:“高大人,上道。其实也不用你做什么,就是所有公家没收的私产,都交给我处理就好。我折了现银子,再给您送了去。”
高德高想大方的说,不必不必,小姐留着就好。
又舍不得这巨额的利润,咬牙道:“我的那份,孝敬小姐喝茶。只是衙门里的同僚,小姐意思一下就好。”
诸水悦笑道,“行,既然这么说。那我可就拿大头了,这么这,我也不让你吃亏,六四分。先把这寻香楼卖了再说。”
高德高真想忽自己嘴巴子,忽死得了。
他就是客套,客套!大家不都这样吗?
高德高:“这寻香楼是大案,我做不了主,再说也没结案呢。”
诸水悦挑眉:“怎么?案子没在你那里审吗?”
高德高:“明鉴司接手了。听祝大人说,会押解进京。”
诸水悦知道的历史上没有明鉴司这个衙门,问道:“明鉴司到底是做什么的?”
高德高:“这是陛下为查各地的大案要案,和疑难杂案。特意设置的。其实……也什么都干。”
高德高这句“也什么都干”说完,诸水悦明白过来。这个‘也’就是同卫场司一样。
这么看,它算是宁帝制衡卫场司的一种手段,就像东厂西厂和锦衣卫?
看着宁帝也不是传说中的,事事以诸迁马首是瞻嘛!自己老爹同样也不能只手遮天。
想着诸水悦自嘲,世间的事都得是互相牵制才能长久,他老爹若一人独大,只会更招来满朝嫉恨,加速灭亡。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诸水悦点头,再次捡起刚刚的话题。
“寻香楼卖不了,就先搁着。等能卖了再说。你衙门里总还有别的能卖的赃物吧?”
高德高想了想,“有是有。最近好买的似乎不多,遗留的都是不容易脱手的。”
诸水悦:“比如呢?”
高德高:“最棘手的是一处门面。原先是东吉祥的一处布庄。三进三出,前店后院,位置也好,就是没人要。”
诸水悦:“是凶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