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刚魁梧高大,仪表堂堂,为人忠厚,对倩儿非常尊重,言语上从不对倩儿挑逗,更不像一般客人对她动手动脚。
倩儿对陈刚深有好感,出于感激,觉得他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就想委身于他。好几次陈刚在青楼吃完夜宵,倩儿就不让他走。
陈刚也曾动过心,一想到他己有温馨的家,就毅然割断在心里萌动的情缘,竟然坐怀不乱,仅仅在她额上轻轻一吻,悄然离去。他把倩儿当作红颜知己,时不时到她青楼上坐坐,听她唱上几支曲子。
倩儿为此更加敬重陈刚,只要陈刚一来青楼,倩儿就闭门谢客,亲自为陈刚做上几个小菜,陪他喝上几盅……
陈刚来到青楼,正要拍门,发觉门是虚掩着的,轻轻一推就开了。陈刚警觉了,他从腰间拔出手枪,向倩儿的卧室走去。卧室的门紧紧闭着,他在玻璃窗上敲了敲,试着叫了声“倩儿”!听见里面响起嘴被捂住后发出的呻吟声,他迅速把手枪在腿上一擦,拉开了保险,顶上了子弹,他正要推门,两扇门突然从里面被拉开,门里闪出两个人,一人抓住他一条胳膊,将他拉进室内,两人同时用胳膊肘儿猛击他的肩膀,将他打得跪在地上,他的枪也被人下了。
陈刚挣扎着昂起头来,看见倩儿被五花大绑的捆在太师椅上,嘴巴用布带勒着,已经勒出了血。倩儿惊恐万状的看着他,拼命向他摇着头,眼里的泪水直往下落。
陈刚大吼一声:“放开她,有本事冲着我来!”
“小子,嘴比骨头还硬!”
勒住陈刚胳膊的人,用手枪的枪把狠狠砸他的嘴,陈刚的嘴立即被砸得血肉模糊,他一张嘴,几颗门牙从嘴里掉了出来,血顺着残缺的牙齿往下流。
陈刚愤怒的扭过脸望着砸他的人,那人冷笑一声:“我叫你认得我!”说罢一枪托又砸在他左眼上,他脑袋里嗡的一声响,眼内金星乱冒,一股热流从头上和眼里冒出,钻心的痛使他不由大叫一声,他的左眼什么都看不到了。
“下手轻一点儿,我还有话给他说!”
从屏风后走出一个人来,吩咐行凶的人,他来到陈刚身边:“哟,这不是陈局长吗!他们下手也太狠了点儿,不过,你也太经不得打,才两枪把,你看,就把你弄成个大花脸……”
陈刚努力睁开被血糊住的右眼,认出眼前的人竟然是他要抓捕的龙吟!恰好在此时,侦缉队长刘祥的头伸出屏风,马上又缩了回去,陈刚立即明白他被他所看重并委以重任的侦缉队长出卖了!
探长许觉曾提醒过陈刚,说刘祥与令狐雍暗中有来往。
陈刚曾经叫刘祥留意令狐雍的安保队,刘祥与令狐雍来往,也许是办案需要吧,想不到他真的卖身求荣。
陈刚仰天大吼一声,为自己有眼无珠用错了人,为他还未来得及动手,就被这帮混蛋抢了先,使他们的阴谋能以得逞。
“你叫什么,心有不甘?你不是要抓我吗?我主动投上门来!我的警察局长,我一枪崩了你,你会说我不公平。听说你身怀绝技,我倒要看看,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枪快!放开他!”
龙吟提着手枪,往后退了几步。
勒住陈刚的两人松了手,陈刚慢慢从地上站起来,他突然大吼一声,原地腾空而起,在空中转体时劈开双腿,刹那间用脚腕勾住身边的两个人,同时用手抓住他们的头发,猛然的将他们头部相撞,只听“呯”的一声响,两人头被撞破,脑浆并裂。
陈刚丢开两人,在落地的一瞬间,一个鹞子翻身,一腿向龙吟扫去,打得龙吟抚着肩膀连退几步。陈刚扭过身体,用反腿去踢他手里的枪,龙吟抬手就是一枪,击中陈刚的右腿,把他从空中打落地上。
陈刚挣扎着站起来,龙吟又一枪打断他的左腿,打得陈刚跪趴在地上。
龙吟吹去枪口冒出的硝烟:“果然身手不凡,为看你的拳脚功夫,我损失了两个兄弟,还挨了你一脚;不过,两人加一脚,换警察局长一条命……值得!”龙吟从地上拾起先前缴下陈刚的枪,一看子弹已经上了镗:“正好,免得我拉保险……”他戴上手套提着陈刚的枪:“你和倩儿相好,已经有些年头了吧?这城内谁人不知,一个是红颜知己,一个是痴情三郎!”龙吟用枪口撩拨着倩儿的秀发,俊美的脸,倩儿吓得脸色苍白,拼命摇着头。
龙吟把鼻子凑近倩儿的脸,放肆的闻着她身上的香气:“啧啧啧……”他夸张的咂着嘴:“这么香,这么美的姑娘,有多少人对她垂涎三尺,夜不能寐!”他走到陈刚面前:“倩儿为你守身如玉,你不珍惜!可惜啊,自古说——红颜薄命,一年后的今天,就是她的祭日!”
龙吟转过身子,把枪对着倩儿。
陈刚用尽全身的力气吼道:“不!!!”
龙吟手一抬,用陈刚的枪一枪打中倩儿的眉心,倩儿头一歪,无力的吊在胸前,血汩汩从她头上流出,染红了身上雪白的绸衫。
陈刚痛苦得咬着自己的嘴唇,牙齿深深陷进肉里,鲜血从肉里渗出,糊了一嘴。
龙吟望着陈刚:“倩儿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你既然不在乎她,她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你呢,在这个世界上也是多余的人,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不过,我不会让你一枪毙命,我要叫你血流光后,痛苦的死去。我还要告诉你,我已经派人去杀你的老婆儿子去了……”
陈刚绝望了,他在这一刹那后悔他今天不该去见雪原,更不该意气用事,把他要对安保队动手的事告之雪原,否则雪原不会提前行动,使他遭到灭门之祸!
令陈刚死不瞑目的是,李倩为什么会暴露?
龙吟又为何会知道这个秘密联络点?
刘祥从龙吟手里拿过陈刚的枪,对着陈刚脖子上的大动脉开了一枪,陈刚横倒在地上,血从他的颈项上喷出,射向雪白的窗帘。刘祥把手枪扔在陈刚右手附近,指挥其余的人抬着被陈刚打死的两个人,随着龙吟掩上门扬长而去。
欧阳雪约律师白萍见面,白萍在电话里告诉欧阳雪她住在江南的富人区,那儿有一间名叫紫云轩的茶楼很不错,既可谈事,又能品茗,他请欧阳雪到紫云轩茶楼见面。
欧阳雪坐车来到富人区,到处张望白萍说的那间茶楼,趴在他肩头上的小猫,用爪子挠他的头发。
突然,小猫不动了,注视着前方。欧阳雪歪着头往上看,见小猫眼里射出一股凶光。他顺着猫的目光,见几个人从街边一幢房子里出来。
为首的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欧阳雪心里猛的跳了一下,感觉此人不仅似曾相识,他身上还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流。当这股气流射向他时,欧阳雪感到身上有痛灼感。他猛然想起鬼谷子对他说——龙争虎斗,必有预兆!难道他就是青龙?
欧阳雪留意那个青年,他身高和自己一样,但明显比自己强壮;脸清秀而英俊,犹如鹰鹫一样的双眼,透出一股冷光。他左手套着一串佛珠,其中有一颗杏子般大小的珠子,闪烁着耀眼的光。
“龙哥,往哪儿走?”有人询问那个走在前面的青年,被人称做“龙哥”的人也不答话,抬手指着前方。
几个人走路急如风火,很快从欧阳雪身旁走过。
“龙哥”经过欧阳雪时,欧阳雪看见他注意的看了自己一眼。等他们走后,小猫从他肩上跳到地下,往青楼奔去。欧阳雪被猫引到青楼下,他顺着楼梯拾级而上。
欧阳雪进入一间房间,一看室内的惨状,惊得他魂飞魄散,几个小时前才分手的陈刚,此时倒在血泊之中!
楼上血腥的现场,惨不忍睹,倩儿、陈刚身上流出的血淌了一地。倩儿大睁着眼睛,死不瞑目;欧阳雪看见陈局长还有一口气,他抱起陈局长:“陈局长,谁干的?”
陈刚睁开右眼,认出是欧阳雪,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嘴里发出微弱的咝咝声。
“你说什么?”欧阳雪搞不清陈刚想说什么,他根据陈刚的发音猜测:“龙、龙?”
陈刚困难的点点头,继续从喉咙里发出响声。“你还想说什么?”
陈刚此时连点头的精力都没有了,他用从他身上流出的血,在地上写了“儿子”两个字。
欧阳雪望着已经不行了的陈局长:“你的儿子?在哪儿?”
一口血从陈刚嘴里喷出,他在临死前用生命最后的一点儿力量,喊出了两个字:“苏庄……”
苏庄其实是一条宁静的小街,本市的警察局长住在这儿,是很引人注目的,欧阳雪坐出租车来到苏庄,很快就打听到他要找的地方。
陈刚住的是独门独户的小院。
欧阳雪推开虚掩的院门,走进院内,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他来晚一步,陈刚的夫人和年仅八岁的儿子倒在卧室门边,身体浸在血泊之中!
夫人死得很惨,头部连中几枪,脸被打烂,辩别不出她的模样;儿子身上中了两枪,幸好不是打在致命的地方。
欧阳雪抱起陈刚的儿子,小孩子虚弱地睁开眼睛看着欧阳雪,脸上没有一点儿畏惧,两只大眼睛里闪着仇恨的火光。小家伙长得虎里虎气,一身的机灵劲儿,欧阳雪觉得他很像自己小时候的样子,他喜欢上了小男孩。
“你叫什么?”
小男孩不理欧阳雪。
欧阳雪再问:“你爸爸是警察局长,叫陈刚?”小男孩仍然不说话。
欧阳雪就喜欢他这股子倔劲:“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是来帮助你的!你妈妈被人打死,你看到了?”
小男孩眼睛湿润了,他不让眼泪掉下来。
欧阳雪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受你爸爸委托来找你们……”
小男孩开口说话了:“我叫陈子豪……”他突然问欧阳雪:“我爸爸呢?”
陈家出此大难,欧阳雪觉得没有必要向陈子豪隐瞒:“你爸爸也被人杀了,他死得英勇、壮烈,你应该为有这样的父亲而自豪!”
小男孩稚气的问:“他为什么会死?那些兵爷又为什么要杀妈妈?”
“子豪,这个问题我现在还回答不了你,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我会告诉你的……来,跟我走!”
“我凭什么信你,跟你走?”
“你问得好!我要是你,也会这么问!我说不出要你跟我走的理由,即使有理由你也不信,对吧?”
欧阳雪说的是实话,陈子豪信服的点点头。
“总之,你现在父母双双遇害,你不仅没有地方可去,而且随时会被人追杀!如果他们知道你还活着的话。”
子豪天真的问:“他们为什么还要杀我?”
“斩草除根!”
陈子豪似懂非懂,瞪大了眼睛望着欧阳雪。
欧阳雪知道他没有搞清斩草除根的含意:“我这么说吧,”欧阳雪从院子里拔起一株草,从中掐断:“你看,我掐断了草,它的根还在,到春天它还会长起来。如果把草连根掐断,它就再也发不出来了。你父母被人杀了,你会不会为他们报仇雪恨?”
陈子豪坚定的点着头。
“好!你就好比是这株草的根,杀你父母的人如果不除掉你这个根,你长大后迟早有一天会找他们报仇的,因此他们就要连你一起杀掉,明白了?”
“明白了……”陈子豪想了想,毅然对欧阳雪说:“叔叔,我跟你走!”
欧阳雪笑了:“叫我欧阳哥,我只比你大几岁!
陈子豪怯怯的叫了一声:“欧阳哥……”
欧阳雪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陈子豪虽然年幼,身上有一股浩然之气,将来必定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欧阳雪抚摸着子豪的头,心里一阵悲怆,这帮人的心也太狠了,竟然烂杀无辜。他抱起子豪的母亲放在床上,盖上被子,日后再来安葬。
子豪再也忍不住,一下趴在母亲身上放声大哭,亲吻着母亲血肉模糊的脸。子豪才八岁,实在是太可怜了。
欧阳雪等子豪哭够了,从地上拉起子豪,要子豪向他母亲磕上几个头。
陈子豪趴在地上,一连磕了三个头,他含着眼泪对他母亲说:“妈妈,你放心,我是没有断根的草,到春来会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