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陈向阳为前一天当众弄得他下不来台的那名患者成功的实施了手术,次日中午,他将辞职书递给了院委会……
陈向阳辞职,对于北广市人民医院而言,无疑又是一声晴天霹雳。短短一周时间,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由科主任被降为普通医生,随即又与医院脱离工作关系,情况瞬息万变,快得让人跟不上节奏。当臧霞准备质问陈向阳时,陈向阳已经办完了一切手续,正在办公室收拾自己的东西。陈向阳不想带走有关医院的任何记忆,而其中一段被传为佳话的缘分,他希望能有个了结。
陈向阳、臧霞默默对视。坏心情影响了整个空间里的人,别的医生见状,纷纷心有灵犀的离开,将宽敞的屋子让给了这对关系微妙的情侣。
“干嘛不和我说一声?”只剩下自己和自己最在意的人,臧霞终于开口。
“说不说对结局都起不了什么作用。”陈向阳知道臧霞是指他辞职的事。没挑明之前,两个人依然是恋人,女朋友关注男朋友的一举一动再正常不过,可陈向阳似乎并不领情。
“何苦非走不可?院长同意吗?”工作保住了,实现人生理想也指日可待,但熟悉的环境从此少了熟悉的身影,这同样难以令臧霞舒心。
“秀清是反对我辞职的,不过我态度坚决,加上几位副院长推波助澜,他即便有一万个不愿意也无可奈何。他斗不过整个院委会。”陈向阳一边由自己的办公抽屉里归置属于他的物品,一边木然的说:“我被免职后,针对我的舆论在医院被传得沸沸扬扬,受我牵连你和秀清也深陷蜚短流长之中,妨碍你们正常的工作和生活,我心里十分过意不去。我相信我走后那些刺耳的话会渐渐消失,所以我情愿主动离开,还大家一个清静。”
他停顿一下,接着说:“知道我违纪而遭受处罚,圆圆这几天变得郁郁寡欢。我前妻离开时我没能陪在她身边,这是我永久的遗憾,我不希望我和她唯一的女儿再有什么闪失。如今帮我照顾圆圆的最佳人选已经不合适了,我必须放弃一些可以放弃的东西,承担起当父亲的责任,多陪陪女儿,让她的心情尽快的好起来。”
“啊。”提到陈圆圆,臧霞心底一阵痉挛,她清楚那个女孩子对自己的心上人有多么重要。
这时,陈向阳翻开一个大红色封面的笔记本,里面夹着两张照片,分别是他与赵晖、臧霞的合影,他毫不犹豫的撕掉自己和赵晖的留影扔进废纸篓里,然后拿过另一张。
“别……”臧霞急忙按住陈向阳的手,声音近乎哀求的说:“阳,我知道你怪我不能继续照料圆圆了,可是请你不要这样绝情,不要……”
“你误会了。”不知是面对女人的示弱耳软心活,或者压根没有损坏照片的意思,总之陈向阳并未将事情做得难以调和,他只是轻轻一推,把照片递到臧霞手心里,说:“我不仅找不到丝毫怪你的理由,反而要发自内心的感谢你三年来为我及圆圆所付出的一切,但是有一些话我无论如何需要向你坦白,否则对你实在不公平。”
“你讲。”臧霞颤声说道。
“哦——”陈向阳沉吟一声,怯弱的避开臧霞目光,转首望向窗外。
“我确实喜欢你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并且一度盼望着能和你结为终身伴侣,然而事实证明,我们的关系只有在顺境中才会得到延续。”
他说:“医院各科竞聘护士长的日子近在眉睫,实事求是的说凭你的能力和热情,无疑是外科最有力的竞争者,成功把握十拿九稳。就在你未来走马上任的时候,我则要把全部精力放到圆圆身上,不会再在北广市人民医院出现了。我上网看过,目前咱们省很多家私立医院都急缺外科医生,等圆圆的状态好转一些,我打算逐个应聘试他一下,我敢肯定以我的资历也绝对不可能失望而归。从此你我一个因追求更高事业而继续努力,另一个却要阳持生计不得不给他人打工。我们没有了共同的生活目标,与其彼此互相耗着,倒不如好聚好散,给对方一个美好的回忆。”
“难道不能重新开始吗?”臧霞顿觉呼吸困难,她全力挽救,只为不让第二次情感重蹈覆辙化作泡影。
“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再坚持已无任何意义。”陈向阳冰冷的作出答复。
“分手对你有什么好处?”臧霞双手抱胸,将那张险些遭到腰斩的照片紧紧贴在心脏部位,满眼都是泪水。
“受益最大的其实是你。”陈向阳非常镇静:“我人至中年,又是外科医生,按理说经济状况应该很好,可是你知道我的脾气还有独自抚养圆圆的实际情况,许多同行拥有的物质条件事实上我并不具备,别说没有好车好房一类,即便给心爱的人买件时髦的衣服都囊中羞涩,只好用普通的运动衫充数。如今我失去了稳定的工作,以后生活水准更要下降,让你过优越的日子只能是句空谈。我能为你做的我都做了,现在结束是最适宜的时机。”
“不……不……”陈向阳刚一挪步,臧霞拦腰将他抱住,呜咽的说:“阳,我不是虚荣的女人,我养的活自己。你说的那些东西我不稀罕,和你在一起我就知足了。”
“你这么想没关系,但我作为男人却不能无视压力的存在。”陈向阳用力扳开臧霞的手,语气生硬的说:“你母亲的观点很对,我们的确不般配。你家境殷实,又漂亮、聪明,找个条件比我强的根本不算难事,你应该理智的再选择一次。倘若将来我们还有缘分,但愿会做朋友。保重。”他说话之际拉开办公室半掩的门。
“噢,对了。”即将迈步的一刹,陈向阳忽然想起什么:“答应我,别再做傻事,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说完,他不顾已然哭得一塌糊涂的臧霞,头也不回的走了。长长的走廊里,全科医护人员都来向曾经和他们朝夕与共的好同事道别,陈向阳同他们一一握手。
“从此我少了一个非常好的搭档啊!”和陈向阳最后握手的是赵晖,此刻这位外科室代主任料定面前的“木头疙瘩”在大庭广众之下不会有什么过激行为,当即又玩起了逢场作戏的把戏。
“不要为难臧霞,她到今天的地步不容易。”陈向阳冷冷的说,面对赵晖这张虚伪的脸,他恨不得饱以老拳,可是他不想再惹麻烦了。
“放心,我们懂得礼尚往来。”赵晖不是好笑。
陈向阳抽出被赵晖拉着的手,步子坚定地朝走廊尽头走去,到了拐角一转身,他的名字成为北广市人民医院的历史……
有的人终于可以心无旁鸷的和孩子在一起了,而有的人也想陪伴孩子,却不知道孩子这会儿究竟在哪。
苏禹离家的头几天,李鯡妤并未十分在意,起初她自信用不了多久,等那个臭小子火气降下去了,自然会乖乖的回来认错,继而还像以前一样懂事、听话、叫人羡慕。
然而过去了五个日夜,苏禹仍旧没有音讯,打他手机始终呈关机状态,几个经常和他联系的同学也不清楚他的去向。随着时间推移,李鯡妤心里越来越烦,烦的看啥都不顺眼……
“这些叫什么?丢人!”这天中午,李鯡妤翻阅大本卷宗,上面记录着近半年北帝律师事务所代理诉讼的各类案件,尽管赢得居大多数,但李鯡妤偏偏视如不见,非把注意力放到完全败诉或者当事人需要承担部分责任的案子上。
“李老师。”一名年轻律师这时敲响李鯡妤办公室敞开的门。
“干什么?”李鯡妤冷冰冰的问了一句。
“我和您说件事……”年轻律师小声说。
“别讲没用的了。”李鯡妤打断他话,说:“把笔供,也就是那位老总的妻子的忏悔书给我看看。”原来昨天是去委托李鯡妤他们打离婚官司的私企老板那里取证据的日子,本来李鯡妤安排由年轻律师取完后即刻送到她手中,可是年轻律师直到此时才来见金牌律师。
“笔供……丢了。”年轻律师说。
“丢了!在什么地方?”李鯡妤突然起立,目不转睛的盯着年轻律师,模样甚为吓人。
“在出租车里。”年轻律师寒噤一下。
“说具体一点。”年轻人办事不力,李鯡妤很生气。
年轻律师深呼吸几口,说:“昨天我女朋友的父亲过生日,我取完证据直接去了女朋友家。晚上没少喝酒,我离开女朋友家时已经醉醺醺的了。我乘出租车回住处,途中脑袋昏昏沉沉的,只记得从公文包里掏张纸巾擦汗,也许证据就是在那个时候掉出来的。”
“你确定自己说的吗?证据会不会遗落在你女朋友家?”李鯡妤思阳严谨,不会漏掉任何一种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