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辉夹烟的手指顿在半空，烟灰簌簌落在磨破的呢子裤上。
老公安眯起眼睛，像是嗅到猎物的老山猫，“你是说黑瞎子沟那批走私酒？”
窗外传来驴车压雪的吱呀声。
赵为民抄起火钳拨弄炭盆，火星子噼啪炸开映亮他半边脸，“上月村里的王老四帮老毛子修拖拉机，见着三辆盖篷布的解放牌往孙家屯方向开。”
“车牌尾号记得么？”杨辉猛地掐灭烟头，军大衣肩章在炭火映照下泛着铜光。
“3627，车斗里淌着冰碴子。”赵为民用铁钳在灰堆里画出数字，“当时老毛子司机醉醺醺的，说这是给‘大人物’的新年礼物。”
“孙光荣他侄女婿！就在县运输队开夜班车！”赵大宝突然拍大腿，冻裂的粗手指头蘸着茶水在炕桌上比划，“前儿个他家媳妇显摆，说从北边捎来整箱的‘红牌’什么……”
“红牌伏特加。”杨辉套上獭皮手套，喉结在围巾里急促滚动。
话音未落，院门突然被踹得哐当作响。
林倩抱着洗衣盆踉跄退进里屋，三个戴狗皮帽的壮汉堵在门洞。
领头的扬了扬盖红戳的文件：“赵为民同志，跟我们走一趟。”
杨辉的警用皮带扣撞在门框上当啷响：“哪个单位的？”
“镇革委会特别调查组。”三角眼从公文包抽出盖着孙光荣私章的通知，“有人举报你违规办理狩猎证，现在需要配合调查。”
赵为民余光瞥见赵大宝正往柴火堆里塞病历本，突然抓起炭盆边的铁钳，“同志稍等，我给炉子添点柴。”
通红的铁钳头“不小心”蹭到三角眼的羊皮袄，焦糊味瞬间弥漫。
趁着对方跳脚骂娘的空当。
杨辉一个箭步上前，将三角眼手里的通知夺了过来。
他快速扫了一眼，冷笑道，“好一个镇革委会特别调查组，这通知上的日期都对不上，明显是伪造的！你们到底什么人，来这里有什么企图？”
三个壮汉见事情败露，对视一眼，领头的三角眼恶狠狠地说，“少废话，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说着便从腰间抽出匕首，另外两人也纷纷掏出家伙，朝着杨辉他们逼近。
赵为民将铁钳紧紧握在手中，站到杨辉身。
赵大宝也从柴火堆后钻了出来，抄起一根木棍，林倩则躲在里屋门口，紧张地看着外面的一切。
杨辉镇定自若，他缓缓解开军大衣的扣子。
他露出腰间的配枪，“我是警察，你们敢袭警，这是严重的犯罪行为！现在放下武器，跟我回派出所说清楚情况，或许还能从轻处理。”
三角眼看到杨辉的配枪，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爷们儿，惹到谁了你们自己心里清楚。”三角眼下巴一昂，“杨所是吧，我知道你，但这北岭可不是你说了算。”
现在都不用对方承认，杨辉已经能够猜到对方后面的人是谁了。
赵为民同样猜到了。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
“孙光荣？”
三角眼闻言冷笑，“杨辉，你识相的把百业城给放了，那可是人家孙书记的侄儿，你说呢？”
“孙光荣真是好大的胆子。”杨辉怒火中烧，“敢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来搞公务人员，他孙光荣真当自己是北岭的土皇帝了？”
“我不想跟你多废话，本来只想抓一个赵为民，既然撕破了脸皮，那你们都死在这儿得了！”
“你不怕我手上的枪？”杨辉亮了亮手上的手枪，已经打开了保险。
哪知道三角眼却是哈哈大笑，“杨所，你偏偏普通人还行，骗得了我们吗？你们配枪里都没子弹的。”
听闻这话，杨辉脸色一沉。
的确。
公安配枪里是没有子弹的。
甚至都不能带出派出所。
除非发生突发事件，不然给配枪上子弹那是违法的事情。
所以自己现在手上这把配枪。
恐怕还不如一根烧火棍。
没有枪。
面对这三个歹徒，那么就没有丝毫的胜算。
然而就在他心中沉着冷静思索对策的时候。
旁边的赵为民却吹响了口哨。
他的口哨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就在众人好奇这种情况下他吹口哨是干嘛时。
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从门外窜了进来。
“汪汪……”
狗叫声紧随其后，又一道稍小的白色声音跟着冲了进来。
“白狼，豆豆，咬他们！”
赵为民一声令下，只见狼王白狼与德牧豆豆跟着冲了进来。
一狼一狗分别咬住两个歹徒的手臂。
吃痛的歹徒惨叫一声，手中的匕首顺势脱落。
另外一个歹徒见状已经吓傻，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而赵为民与杨辉见状赶紧跟上。
夺了三人的武器后，反身就把其中两个歹徒给束缚！
剩余的那个歹徒被白狼压在身下惨叫连连。
就怕白狼对着他来一口。
杨辉快速将被束缚住的两名歹徒用绳子绑紧，又捡起地上掉落的匕首。
上前抵住那个被白狼压在身下歹徒的喉咙。
那歹徒吓得面色惨白，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连声求饶，“杨所，饶命啊，我们也是被逼的！”
赵为民吹了声口哨，白狼和豆豆松开口，乖乖地退到他身后。
赵大宝和林倩也从屋里走了出来，赵大宝眼神中满是后怕，林倩则一脸担忧地看着众人。
杨辉冷声道：“说，孙光荣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干这种违法的事？”
歹徒哭丧着脸，“孙书记答应我们，只要把赵为民带走，就给我们每人三十块钱，还能给我们安排好工作，我们也是实在穷怕了，才鬼迷心窍干了这蠢事。”
赵为民气得咬牙切齿，“孙光荣，为了自己的私利，竟然做出这种事！”
杨辉看向赵为民，“现在证据确凿，我们得赶紧回派出所，把这些歹徒带回去审问。”
其实都不用审问，赵为民就已经猜到了孙光荣的目的。
肯定是调查清楚了自己跟杨辉的关系。
但他又没有抓人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