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为瘫在冰冷的岩石上，剧烈地咳嗽。
他呕吐着冰水，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嘴唇乌紫，眼神涣散，显然已经处于严重失温的边缘。
冬妮娅挣扎着爬过来，用自己尚且能动的右手。
拼命地帮王有为拍背顺气，脱下自己没被水打太湿的黑色大衣，试图裹住他。
赵为民也浑身湿透，冻得牙齿打颤，但他顾不上自己。
他迅速检查王有为。
还好，除了冻僵和呛水。
似乎没有新的严重外伤。
随后他用冬妮娅的大衣，用力揉搓着王有为冰冷僵硬的手脚还有胸口。
试图帮他回复一点体温！
“冷……冷……”王有为意识模糊第呻吟着。
“别睡王队长！”赵为民用力拍打着他的脸颊，声音焦急万分，“千万别睡啊王队长！”
他知道，在这种状态下睡着，人就完了！
岩石缝隙外，冰河的咆哮声渐渐平息。
只剩下冰块碰撞的沉闷声响。
风雪似乎也小了一些。
和对岸一片狼藉，死寂无声。
追兵的威胁暂时被大自然的伟力清除。
不过更大的危机降临，王有为危在旦夕。
他们三人浑身湿透，暴露在零下几十度的严寒中。
没有火，没有食物，没有干衣服！
失温这个沉默的杀手，狰狞笑着向他们伸出冰冷的爪子。
赵为民看着怀中濒死的好兄弟，又看着旁边同样瑟瑟发抖。
肩伤还加重了的冬妮娅。
又抬头无力地看着依旧茫茫风雪的冰河。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
“冬妮娅，帮我把他扶到我背上！”赵为民拉起王有为的胳膊，然后站起身来，“我们必须立刻找到能避风生火的地方！”
“嗯！”冬妮娅答应了一声。
随后他将王有为给扶着，赵为民蹲下了身子。
紧跟着冬妮娅将王有为扶到了他的背上。
她强忍着肩头撕裂般的剧痛和刺骨的寒冷。
拼尽全身力气，用尚且能动的右手配合身体。
艰难地将瘫软如泥的王有为往赵为民蹲伏的宽厚背脊上推。
王有为的身体冰冷沉重，每一次挪动都异常费力。
赵为民闷哼一声，腰腿肌肉贲张。
硬生生将王有为驮了起来！
两个人的重量加上湿透的衣物，让他膝盖猛地一沉，几乎跪倒！
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铁锈般的血腥味，才凭借一股悍勇的蛮力稳住身形。
“抱紧他！别松手！你自己也抓紧！”赵为民的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
河岸开阔，是绝地。
毛子士兵虽暂时被冰洪逼退，但随时可能卷土重来，且无遮无拦，无法生火。
唯一的生机在山上，那片浓密幽暗被狂风吹得呜呜作响的针叶林。
那里才有背风的凹陷，倒伏的巨木，甚至一线可能的岩缝。
“上山！进林子！”赵为民低吼一声。
他不再有丝毫犹豫，背着王有为朝着坡度陡峭的山坡发起了冲锋。
湿透的棉裤迅速冻结，变得僵硬沉重，如同冰铸的镣铐！
刺骨的寒风如同无数冰冷的鞭子，狠狠抽打在裸露的脖颈和脸上，带走仅存的热量。
背上，王有为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身体越来越沉，越来越冷。
冬妮娅踉跄着紧跟在赵为民踩出的深坑里。
每一次迈步都耗尽力气，冰冷的雪水灌进靴子。
肩头的伤口在剧烈颠簸下不断渗出温热的液体。
旋即又被冻成冰碴，每一次牵扯都痛得她眼前发黑。
她死死抓住赵为民腰间冻硬的皮带，才勉强没有摔倒。
“王队长，说话，别睡！听见没有！”
赵为民一边在深雪中奋力跋涉，一边不停地嘶吼，声音在风雪中破碎不堪。
“呃……”王有为似乎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但更像濒死的叹息。
山坡的坡度越来越陡，积雪更深。
赵为民感觉自己的肺像破风箱一样嘶鸣。
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冰碴刮擦的剧痛。
双腿的肌肉在极限下哀嚎，颤抖。
背上的重量仿佛要将他压进地狱。
“卧槽！”赵为民停下脚步，终究是有些忍不住了，“这他妈也太难受了吧？”
早就走不动的冬妮娅跟着停下脚步来，气喘吁吁地看着他，“休息会儿吧，再这样下去我们三个都吃不消的！”
他刚想要点头答应，但悲伤的王有为却突然嘤咛了两声。
随后他看向了冬妮娅，眼神中有些勉强，“你还能坚持吗？”
“我……”冬妮娅刚想说自己肩膀的伤口在渗血。
但看到赵为民的眼神之后，知道他实在担心王有为。
迟疑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还能坚持！”
“那我们再走会儿吧，你要是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就跟我说！”
“嗯。”
咬着牙，赵为民背着王有为，带着冬妮娅继续往山上走着。
不过人的体力始终是有限的。
不知道走了多久，赵为民感觉自己快要累趴下了！
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这无尽的雪坡和背上的重担压垮时。
眼睛却猛然捕捉到左前方山坡上一处异样的阴影。
那是一块如同房屋般耸立的黑色花岗岩。
在它向风面的根部，厚厚的积雪被狂风卷走，形成了一个个凹陷的雪檐遮蔽的三角区域！
像一张等待吞噬他们的黑色巨口。
“冬妮娅……”赵为民呆呆地看着前方，“你看那是山洞吗？”
还以为自己被累出了幻觉，赵为民还让冬妮娅看了看。
累得快要晕厥过去的冬妮娅闻声抬起头来看了过去。
果然看到一个漆黑的洞口。
一时间，她都开始兴奋起来，“真是山洞，咱们赶紧过去避避！”
说罢，两人垂直地朝着那块巨岩的根部猛冲过去！
深雪几乎淹没大腿，他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用身体撞开积雪的阻碍！
终于，他背着王有为连带着几乎挂在他身上的冬妮娅，一头栽进了那块岩石根部的凹陷里！
空间比想象的大些，勉强能容纳三人蜷缩。
虽然依旧冰冷刺骨，地面是冻土和碎石，但这里！
肆虐的狂风被巨大的岩石和上方厚厚的雪檐彻底隔绝。
只有零星的风哨声在头顶盘旋。
没有雪花直接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