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家就在不远处，赵为民吸了口气，脚下不由得快了几分。
五月的天，亮得早。
风还是飕飕的带着凉气儿，但早没了冬天那股子刮骨的狠劲儿。
路边的积雪早化成了黑泥汤子。
混着烂叶子，一脚踩下去，“噗嗤”一声，又黏又滑。
直到到了家门口，院门虚掩着，没插闩。
他站在门口，听着院里隐约传来的锅铲碰铁锅的“刺啦”声。
定了定神，他带着一身凉气和泥点子，推开了院门。
“吱呀……”
门轴声不大，但堂屋里的动静停了。
推门进去的瞬间，刚好遇到系着围裙从堂屋内出来的林倩。
两人恰好遇上对上眼神。
瞬间，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
夫妻俩对视良久。
只看见林倩身子颤抖了一下。
随后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快步朝着赵为民跑来。
紧跟着她扑到了赵为民的身上，将他给抱紧，“为民……你这些天去哪儿了？我去问赵叔，赵叔说也不知道，呜呜~我……我想你想得都快发疯了！”
赵为民僵着胳膊，想抱她。
又觉得自己一身泥污狼狈不堪，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没事了媳妇儿，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别哭，别哭……”
堂屋门帘“哗啦”一声被彻底掀开，沈亚薇和喀秋莎都跑了出来。
沈亚薇站在门边，手抓着门框，眼睛睁得老大。
她没说话，只是看着赵为民，胸口起伏着。
像是松了口气，又带着点不敢上前的怯。
喀秋莎性子更直，几步就冲了过来。
“赵大哥！”她声音脆亮，满是惊喜，“你可算回来了！林姐天天念叨你！”
林倩这才松开赵为民，脸上还挂着泪，赶紧用袖子抹了抹。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上下打量着赵为民，眉头又皱起来，“你身上这是……快进屋，洗洗，暖和暖和！”
她伸手就去拉赵为民的胳膊。
“对，进屋说。”赵为民顺势往里走。
他瞥见沈亚薇还站着，对她点了点头，“亚薇，家里没事吧？”
“没……没事，赵大哥。”沈亚薇赶紧应声，侧身让开路，“都好。”
屋里炉火烧得旺，热烘烘的。
林倩忙着打热水，喀秋莎去拿干净衣服。
沈亚薇默默地去添柴火。
赵为民洗了把脸，冰冷的水激得他一哆嗦。
他换了衣服，坐到炕沿。
林倩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糊糊。“快，垫垫肚子。”
“王队长也回来了？”喀秋莎问。
“嗯，刚分开，他回家了。”赵为民接过碗，没胃口，勉强喝了一口。
屋里一时格外安静。
只有炉火噼啪响。
林倩看着他，欲言又止。
亚薇低着头。
喀秋莎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不知道为啥，三女像是有啥事情瞒着他似的。
这让赵为民很是不解，“你们这是怎么了？”
“那个……”
“等等林倩姐。”林倩刚说到嘴边，就被沈亚薇打断，“赵大哥……你刚回来，先歇歇，不急这一会儿。”
喀秋莎也赶紧点头，帮着打岔，“对对，赵大哥肯定累了,林姐做的糊糊要凉了。”
她指了指赵为民手里那碗几乎没动的糊糊。
赵为民眉头皱得更紧。
不对劲儿。
他放下碗，碗底磕在炕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有事就说。”他看着林倩，声音不高，但带着不容糊弄的劲儿，“磨磨唧唧干啥？出啥事了？”
林倩被他看得有点慌，下意识用手捂了下肚子。
那动作很轻，很快，但赵为民看见了。
沈亚薇和喀秋莎也同时看向林倩的肚子，眼神都带着点紧张。
赵为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他盯着林倩捂过肚子的手，又抬眼死死看住她的脸。
就连说话时，嗓子都有些发干，“你……病了？”
“没……没病！”林倩赶紧摇头，脸腾地红了，一直红到耳朵根。
她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深吸一口气，声音又轻又颤，带着点哭腔，“为民……我……我好像……有了。”
“有了？”赵为民一时没反应过来，脑子懵懵的，“有啥了？”
“笨死了你！”喀秋莎忍不住了，急得一跺脚，“孩子啊！林姐有你的孩子了！”
轰！
赵为民只觉得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耳朵里嗡嗡直响。
他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林倩，又看看她平坦的小腹，再看看旁边两个姑娘。
“真……真的？”他声音都劈了叉，手无意识地在裤子上蹭了两下，想碰又不敢碰。
赵为民不知道是不是就自己这样。
但在听到林倩怀孕的瞬间。
他心里不是高兴，而是在盘算着。
算着自己跟林倩相处的时间，再算着自己出去的时间。
似乎是对得上的。
自己这才兴奋起来，确认这孩子的确是自己的！
林倩红着脸，使劲点头，眼泪又涌了出来，这回是带着笑的，“前些日子我是吐的不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去镇上的卫生站看了下，说是我是怀孕了……”
赵为民猛地站起来，动作太快，带得炕桌一晃，碗差点翻倒。
他完全顾不上。
两步跨到林倩跟前，想抱她，又怕自己手重，胳膊僵在半空。
“你……你坐下！快坐下！”他声音大得吓了自己一跳，赶紧压低，带着点手忙脚乱的笨拙，“别站着了！累着咋办？快坐下！”
林倩被他按着坐到炕沿上，看他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心头发酸，“这才哪到哪，没事儿。”
“咋能没事！”赵为民搓着手，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
满脑子都是林倩怀孕的喜悦。
孩子？自己要当爹了？
这念头一起，一股从未有过的热乎劲儿猛地从脚底板窜上来，顶得他胸口发胀。
怀孕了肯定得补身子。
家里都是些猪肉，也没个老母鸡啥的。
不过要说老母鸡的营养，哪有野味儿来的足。
得上一趟山。
没记错的话，这个月份野鸡已经漫山遍野的飞了。
再搞点其他大补的东西，必须给林倩补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