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斯年看的牙疼。
“工厂的事你考虑一下。”秦长青狭长的凤眸低垂,唇角掀起淡漠的弧度,“你们要是觉得食品厂不行,咱们就办别的厂。总给人家干有风险,咱们这么多人,不能一直干苦力。”
温秀珠端了一盘子洗干净的蘸酱菜过来,宋斯年笑着招呼道:“弟妹,你也过来一起吃。”
“我晚上已经吃过了,你们吃着。”
面条还在锅里煮着,灶火里放着木头,不用添火。
温秀珠趁着煮面的空档,进屋拿了一块纱布。她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用剪刀把纱布剪成一块一块的,再用针线缝成小口袋。
她到时候把调味料都装进去,一次放一包或者是两包的,不用再单独调配。
缝好一个口袋,她把买来的调味料拿出来放进去。有的不合适,她还把小碾盘拿出来,把调味料磨一下再放进去。
“至于吗?眼睛都掉人家身上了。”宋斯年伸手在秦长青眼前晃了晃。
秦长青收回漫不经心的眼神,轻嗤:“你懂什么?”
“是是是,我不懂。”
宋斯年一脸无语,心里却犯嘀咕。
结婚就这么好?
他可从来没见过秦长青这副样子。
“不是我说,你媳妇这手艺真不错,堪比国营饭店的大厨了。”宋斯年之前还觉得没有酒缺了点什么,现在觉得好好吃一顿饭也不错。
他们常年在外面跑,为了拉活,不知道请人家吃了多少次饭。
桌上的菜再好吃,他们的心思也不在上面。一般就随便吃两口,别让自己的胃空着,喝点酒就难受。
“你不是喜欢吃烧烤?少吃点,留着肚子回去吃点烧烤,再跟致远喝点啤酒。”秦长青别看一直盯着温秀珠,吃饭的速度是一点都不慢。
宋斯年一个不注意,人家就把菜吃下去半盘子。
“你可真不是人。”
宋斯年急忙往自己碗里夹菜。
面条好了。
温秀珠把面条捞出来,过了几道凉水。
辣椒炒肉比较辣,很符合秦长青的口味。过水面条端上来,秦长青吃饭的速度更快了。
“弟妹,你这手艺真绝!要不让长青给你开个饭店,你也去当个体户得了。”宋斯年说,“就你这手艺,保准成为咱们奉城第一牛的饭店。”
“开什么饭店?她在家里我都舍不得让她做饭,还给别人做饭,不行。”秦长青还特意去看温秀珠,“太晚了,你别做针线活了。这些活,明儿我找个大娘,让她一天给你做完就行。你进屋休息去,这儿都不用你管。”
“你这说的什么话?”
宋斯年一边觑着温秀珠的脸色,一边拿脚踹秦长青,让他别说话。
秦长青瞪眼,眉目冷沉:“怎么?”
“你们吃,我先回屋了。”温秀珠垂眸,听话地拿着针线笸箩回屋了。
宋斯年:“……”
搞了半天,他还里外不是人。
他埋头苦吃。
吃饱还主动帮忙洗了碗筷,才开车走人。
不得不说,吃点家里的饭菜,不喝酒,还真舒服。
秦长青洗完澡回屋。
温秀珠还没睡,正拿着笔,在本子上写写算算。
“又在算账?”
“嗯。”
温秀珠其实听到秦长青他们讲的话了,听得不真切,但是听到办厂俩字。
这是好事。
办厂之后秦长青也不用东奔西跑。
长期开大车,对眼睛不好,对身体也不好。
她是支持秦长青办厂的。
可办厂不是开小摊子,需要的钱不是个小数目。
也不知道她能帮上什么忙。
秦长青看到她那个用白纸裁好,拿针线缝上的小本子,想到自己给她带的礼物,转身出去把自己的行李拎进来,从里面取出个东西递过去。
温秀珠脱离温家有段时间了。
温家人也就是结婚那天找上门来,后面就再也没来过。也不知道温家人是不是怕了,还是说让温秀珠嫁过去了。
他们不来找自己,温秀珠就没把他们放在心上。
忽然,她面前多了一个本子,她惊讶地抬头,满脸惊喜:“这是送我的吗?”
“给你拿去记账,等用完了,我再给你买。这就是你的账本,也是你成功的见证。将来可以拿出来看看。”
秦长青是有私心的。
他知道温秀珠什么东西都舍不得丢。更不要说这个是她的账本。就算有一天,她想飞走,看到这些账本也会想起他。
温秀珠可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接过本子的时候,鼻子发酸。
在遇见秦长青之前,她从未拥有属于自己的东西。
上辈子在监狱里,别人都有人送东西进去,只有她没有。
直到有一天,她被喊出去,也收到了一份礼物。
那是她第一次收到东西。
她以为是家里人送的,以为家人原谅她了。
几次之后,家里人还是没见她。
她忍不住问狱警:“给我送东西的人是谁?”
狱警说:“你朋友。”
朋友?
她没有朋友。
上学时候认识的朋友,恐怕都不知道她身上发生的事情。
“是什么样的人?”她试探地问。
狱警没瞒着就说:“一个脸上带着疤,瞎了一只眼睛,手指不全,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她以为狱警是在开玩笑。
直到几年后,她表现良好,出狱后见到秦长青的第一眼,才知道狱警还没说全。
秦长青比她描述的更惨。
“哭什么?”
秦长青把手帕递过去,心疼坏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越是想哄她,语气越生硬,还干巴巴的,听起来很凶。
“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一个笔记本?你想要多少,我就给你买多少。”
温秀珠以为他烦了,擦掉眼泪摇摇头:“我就是高兴。”
“……”
秦长青到嘴边的话卡在嗓子眼。
她在温家过的是有多不如意,才会因为一个本子哭成这样。
“别算了,趁着有时间,先眯一会儿。”
温秀珠声音还带着哭腔:“我睡不着。”
他没说话,从包里拿出一条红丝巾递过去:“之前那个别用了,就这个吧。”
温秀珠看着手里的红丝巾愣住。
她那条红丝巾不是她的,是温明珠的。她为了挡住头上的血,才把那条红丝巾拿出来的。
王红梅把丝巾买回来那天,她也期待着自己能有一条。
上辈子她到死,她也没能如愿。
秦长青看着那纤长的睫毛轻颤,以为她又在哭,拧着眉沉声说:“再哭我就办了你!赶紧闭灯睡觉!”
幸好温秀珠手里拿的是丝巾,要是别的东西,怕是都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