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琴一脸尴尬。
她手足无措地摆手,想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妹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有点害怕男人。”
温秀珠也知道自己刚才情绪不对。
“这也不怪你,是他自己长得太凶了,我当时看见他的时候也觉得这个人长得很凶。当时,我害怕极了,就怕他把我打一顿。”
温秀珠当时真的是这么想的,如果不是后来发现那个人就是秦长青,那段相遇会成为她一辈子的阴影。
李凤琴惊讶:“那你还跟他结婚?”
“因为他人特别好啊!”
温秀珠不假思索地回答。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这样认为的。
也是,如果秦长青不好,温秀珠也不敢直接把人领回来。
今天这件事,如果换作是她的话,她是绝对不敢这样做的。她要是把陌生人带回去,孙东来肯定会把她打个半死来消气。
她就是有点奇怪,为啥温秀珠看起来还是那么瘦小。
头发的也很枯燥。
她的目光太直接,温秀珠注意到后,就知道李凤琴在想些什么。她不想让秦长青被人误会。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吗?”温秀珠忽然问。
李凤琴确实奇怪,又不好意思问。她以为这会等到多年之后,才会有答案,不想温秀珠竟然主动提及这件事。
她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诚实地点点头:“我也很好奇原因。”
温秀珠伸出手臂,把袖子撸上去,上面还有没消失的疤痕。
那些疤痕看上去很新鲜,应该是就这几个月内发生的事情。
李凤琴猛地起身,声音都是颤抖的:“他也打你?”
她甚至想带着孩子立刻逃离这个狼窝。
不,不是甚至想。
她是惊恐万分,只想离开这里。
“不是。”
温秀珠没让李凤琴误会,她几乎是一瞬间就作答。
李凤琴拧着眉,不太相信,眼底还带着浓浓的戒备。温秀珠理解她为何如此,这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是被我父母打的。”温秀珠语气听上去很平静,实际上带着淡淡的恨意。
她是恨温家人的。
哪怕隔了一世,依旧恨得不行。
那一家人怎么能好好地过日子?
她不允许哦!
温秀珠对上李凤琴错愕的眸子,嘴角竟然勾起:“是不是很意外?”
“我见过重男轻女的,我爸妈就重男轻女。我哥哥有点废物,但对我也算好。从不打我。只是不想我离婚,觉得我离婚很丢人。我妈天天背地里哭,哭我命苦,哭她自己没本事,不能给我撑腰。我知道,是我嫂子不想让我回去,我妈一句都没说我嫂子的坏话。只能看着我受苦。”
温秀珠惊讶地问:“那你怪她吗?”
“为什么要怪?”李凤琴反问,“她不说,是不想我恨家里。不想家里闹矛盾。从她的立场来看,她没错。她承认自己没本事,救不了我。我又何尝不是废物一个呢?但凡我有勇气,我能像你一样,敢反抗孙东他们一家人。我早就带着孩子去过更好的日子了。”
她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
是自己太蠢。
太软弱。
“那我的父母,和你的父母不一样呢。”
温秀珠想,这才是真正的血缘关系,她和温家人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所以他们才会那样折磨她。
可以说,物尽其用。
“怎么不一样?”李凤琴好奇地问。
温秀珠讲话的语气很淡,有种云淡风轻的感觉。
她像是在讲别人的事。
“从我记事起,就要干活。不能吃肉。我喊饿就会被骂,我妹妹和我哥哥就不会,甚至会得到一个鸡蛋,一块蛋糕,饭桌上的肉也是他们先吃。我还没锅台高,就要学着做饭。做好的饭,要是少了,我就会挨打。”
“为什么?”李凤琴都愣住了。
温秀珠想了想说:“没有为什么,可能就是单纯地不喜欢我。他们不高兴,我就会挨打。饿了就喝凉水,如果喝热水,也是会被骂的。还会被抽巴掌,不允许我吃饭。”
李凤琴都觉得自己的遭遇很惨了,可是跟温秀珠一比,她似乎好像很幸福。
“这样的生活,持续到前两个月。我参加完高考不久,找了个厂子当临时工。回到家就被我妈和我妹妹打晕了。当时我没昏迷得彻底,听见我妈说,要把我卖给厂长的傻子弟弟。厂长的傻子弟弟我听人家说过,他既是个傻子,也是个疯子。他前面有个媳妇,被他打死了。她们去叫我爸和我哥回来抬我的时候,我趁机跑了。是我爱人收留了我。”
温秀珠低头看着自己枯黄的头发:“两个月前,你看到我的话,会认不出我的。我现在胖多了,他每天恨不得把好吃的都给我吃,还以为我不知道。”
李凤琴见温秀珠笑得那么开心,其实心里也替她感到难受。
“你也是苦尽甘来了。难怪你当时那么愤怒。”
原来每个人都有过一个懦弱不甘的自己。
温秀珠坦然:“看见你,就像是看到了曾经的我。之前,我吃不饱,也没力气,打不过别人,更跑不掉。说起来,我内心还是渴望家的。如今有人给了我家,给了我温暖,我自然无所畏惧。”
外面传来动静,温秀珠起身,看到秦长青回来,高兴地迎出去。
李凤琴也想跟上去,却不知为何没有动。
她低头看到三个孩子眼睛亮晶晶的,忽然很感激温秀珠。温秀珠刚才对自己说了那么多,其实也不只是和自己说。她八成也想跟孩子们说。
“遇见任何事,不要害怕,不要退缩,要勇敢。如果反抗不了,就寻找合适的机会,逃出来。你们都记住了吗?”
李凤琴心底升起无限的勇气。那是来自,那个美丽,善良,又格外坚韧的女孩儿的。
几个孩子乖巧地点头,很有默契地没有说话。
温秀珠看到秦长青带回来的被子,特别惊讶地问:“你怎么拿了这么多?”
“男孩子要盖一床,两个女孩儿盖一床,大人盖一床。可不就是这么多?”秦长青说着,推着车子走到屋门口。
温秀珠说:“咱们屋里不是也有吗?两床就够了。”
秦长青:“你不是不喜欢别人用你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