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回到人界了？”
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男子用有些茫然的语气说道。
接着他抬起头，看向了头顶天空中裂开的云层，静静地站在湖中。
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然而过了很长时间，直到天空中的乌云都散尽了，男子似乎也没有等到他在等的东西。
看着阳光重新洒遍天空，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悲伤的表情。
……
处在似梦似醒的幻境中，陈楹看着静静地站立在湖中的男子，心神不禁有些触动。
一股潮水般的悲伤瞬间席卷了他的内心，仿佛他也能感受到那名男子此时的心情。
可还没等他弄清楚男子究竟因为什么而悲伤，接下来眼前的画面却又是一转。
不知又过了多少的年月，当初因为那从空中落下的剑而形成的湖泊已经与原始森林内周围的环境同化。
湖岸边已经能隐隐约约见到野生动物生活的迹象。
而此时的这片湖泊，在陈楹看来与后来的“剑湖”几乎已经没什么不同之处了。
陈楹又看到了那名男子。
相比起之前刚从天上落下之时，他的气色似乎变得糟糕了一些。
原本的一头黑发已经能隐隐约约见到一些银丝，皮肤上也出现了不少的皱纹。
满脸皆是疲惫之色。
他穿着兽皮制成的衣服，从岸边缓缓步入湖水中，随后潜入了水底。
来到了某处位置，他缓缓地在湖底蹲下了身子，用手拨开了一层泥沙。
看着那泥沙下面露出的金属光泽，在幻境中旁观着这一幕的陈楹，脸上不禁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那泥沙下面出现的正是那枚之前把他传送至这地下洞穴里的金属圆盘！
只见那男子伸手摸了摸那金属盘，身形瞬间在湖底消失了。
而陈楹的视角也是为止一变，跟着男子一同来到了那之前圆盘将他传送至的甬道内。
看男子的表情，他似乎对此并不感到惊奇，显然他已经不止第一次来到这里了。
他站起身，迈步缓缓地朝着甬道的尽头走去。
而陈楹也接着这个机会，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这处甬道，发现比起他来到这里的时候，这时的甬道内似乎有些不一样的变化。
地上并非他来时的那般平整，到处都是凸起的岩石与泥土碎沙。
而甬道的角落里则堆着一些手工制成的开凿工具，看起来这条甬道似乎还处在施工阶段。
“难道这条甬道……包括这一处地下洞穴都是这名男子一个人凿开的？”
陈楹的心中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甚至令他感到有些可笑的念头。
要知道这地下洞穴的面积如此之大，若是凭借人力开凿，恐怕就算凿上一千年也未必能够有后来的规模。
然而不知为什么，看着这名身穿兽皮的长发男子，陈楹的心里却越发的认定了这个可能。
此时男子已经迈步来到了甬道尽头的山崖处，下方依旧是一片悬崖，万把剑静静地插在崖底。
男子毫不犹豫地从山崖上一跃而下，只是他并未像陈楹一样在崖壁上借力，而是凌空几个翻身便平稳的落在了崖底。
见到男子来了，那万把剑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连串的急震。
只是这震动所传达出的感情，却并不像之前见到陈楹一样冰冷肃杀，反而显得十分亲昵兴奋。
“安静。”
男子轻声说道。
随着男子的话音落下，万把剑同时停止了震动，崖底的空气再次变得一片安静。
而男子则并没有再去理会这万把剑，而是转身跃上了对面的一处平台。
这正是陈楹之前所见到的那处平台，雕刻着古怪文字的祭坛静静地安置在那里。
唯一不同的是，木架子上的那把“铃音剑”，此时却已经不知所踪了。
对于架子上没有剑这件事，男子似乎并不感到惊奇。
他迈步来到祭坛的前面盘膝坐下，从后腰上取下了一只凿子，开始仔细的休整起了这片祭坛。
接下来画面又是一转……
还是之前的祭坛。
只是这会儿男子正盘膝坐在祭坛的上面。
此时的他，比起之前所见到的还要更加的衰老。
而这种衰老的程度，几乎远远地超过了陈楹在过去所见到的所有老人。
满头的白发已经脱落的没剩下几根，皮肤干瘪的如同枯萎的树皮。
而与他完全相反的是，那原本插在崖底的万剑，此时看上去却显得极为躁动！
仿佛在强行忍受着什么，甚至有几只剑已经拔地而起，在半空中剧烈的相互冲撞了起来。
即便是在幻境里，但陈楹却依然清晰的感受到了那些剑身上所传达出的情感。
战意！
此时的这万把剑像是许久没有吃过肉的狮子，对于战斗的渴望甚至已经突破了对于祭坛上男子的敬意！
陈楹甚至可以听到那万剑所发出的无声的嘶吼。
“我们不要被困在这种地方，我们要战斗！”
“让我们战！快给我们对手！”
而男子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万把剑，沉默的没有说一个字。
良久之后，他才终于发出了一声叹息……
“罢了……”
“我老了。”
“随你们吧……”
如同听到了什么美妙的仙乐似的，随着男子的话音落下，万剑顿时欢呼雀跃了起来！
强横的剑气终于再也不受控制，在崖底肆意纵横交错！
紧接着，两名身穿铠甲的武士虚影忽然在崖底幻化成型。
他们对面而立，各自从崖底的万剑中抽出了其中的一把，握着剑冲向对方相互厮杀了起来！
看着在崖底肆意宣泄着自己战意的万剑，男子不禁叹了口气。
他抬起头看了看头顶不存在的天空，张口缓缓说道：
“主人……一万年过去了……我终于完成了对您的承诺……”
“在死之前……真想再亲眼看您一次啊……”
随着男子的话音落下，他苍老的身躯忽然亮起了一道白光。
而后白光散尽。
一把通体漆黑的长剑，出现在了祭坛上。
剑尾处悬挂着的铃铛，在崖底剑气所引起的风声中发出了一声轻响。
像是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