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闻言，非但没有笑，反而脸色一寒，同时一颗心如坠冰窖。
姜晓语居然会崇拜这种社会败类？
如果长此以往下去，姜晓语的人生恐怕会比她母亲林芸芸更加的悲惨。
想到此处，他尽量压住心中的愤懑：“熊哥是吧？我不太熟,不过你听说过雷老五吗？就是松淮县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姜晓语连连点头道：“当然听说过，那可是松淮县的王，我还听说雷五爷过生日的时候，熊哥还亲自去贺寿，他也算是我的超级偶像吧。我们学校有一个大姐大，就是因为跟着熊哥一起去给雷五爷拜过寿，才坐稳大姐大位置的，她说她还跟雷五爷上过床呢...”
陈凡表情凝重：“你的超级偶像，现在已经沦为阶下囚了。”
“阶下囚？啥意思？他砍人被抓了？不过也不是啥大事儿吧,反正他有的是为他两肋插刀的兄弟，随便找一个兄弟给他顶罪就好了。”
姜晓语一脸满不在乎：“我听他们说，雷五爷进局子，就跟普通人去茶馆差不多。”
“这些话，你都是听谁说的？古惑仔电视剧看多了吧？”
陈凡能感觉得到，这丫头的三观已经扭曲了，如果不进行正确的引导，长大以后肯定会出问题的。
姜晓语如实道：“都是我们学校大姐大说的,所以都怕她。”
陈凡轻叹一口气：“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这一次雷老五进去，想要出来都是十六年以后了。因为这是市委市政府搞了一个扫黑除恶的专项行动，抓的就是这类典型。你以为他风光无限，其实就是...”
他指着地上的蚂蚁，道：“你看见那只蚂蚁了吗？其实他在别人的眼中，就只是一只蝼蚁而已。你所崇拜的偶像，熊哥，你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能够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刚刚那个民警看见你的工作证后，就那么害怕？”
姜晓语突然想到了什么，也不敢去质疑陈凡这番话的真实性：“你能给我看一下你的工作证吗？”
陈凡没有吝啬，当然了，也并非是将自己的工作当成炫耀的资本，只是想要让姜晓语看清世界的本质而已。
“市委秘书综合处？”
姜晓语接过陈凡递过来的工作证，却有些瞧不起：“原来你只是一个秘书？”
听见这话，陈凡险些喷出一口老血来。
陈凡抢过工作证后，道：“你知道市委书记吗？”
“市委书记？”
姜晓语摇了摇脑袋：“没听说过，什么官儿？很厉害吗？”
陈凡噜了噜嘴，解释道：“这么跟你说吧？雷老五的身后有一个靠山，是规划处的处长，叫严图。严图因为犯了法，市委书记给市公安局的局长下令，将严图给法办，替他办事的雷老五自然而然也就锒铛入狱了。”
“市委书记这么厉害？那他和市长比，谁的官大？”
姜晓语仿佛是接触到新世界般，兴致勃勃的追问道。
“理论上他们平级，但无论什么场合，市委书记坐主位，市长只能坐第二把交椅。”
陈凡补充道：“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那市委书记岂不就是我们玉晨市的一把手？你作为他的秘书，难怪刚刚那个民警那么怕你。”
姜晓语望着陈凡的眼神，都快迷糊了。
她能接触到的最大的一个官儿，估计就是学校的校长了。
“我跟你说这么多，其实就是想要让你看清楚这个世界的本质，你所崇拜的对象，其实在别人的眼中，甚至连一个屁都不是。”
陈凡想了想后，举了一个不太恰当的例子：“说一句吹牛皮的话，你信不信你崇拜的熊哥，如果能够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并顺利给我敬一杯酒，说一句生日快乐，那他就是第二个雷老五。”
姜晓语似懂非懂，将信将疑的看着陈凡。
陈凡知道想要改变对方的三观，那就必须要先将对方的世界观轰得稀碎，以免对方始终被困在狭隘的世界观中。
他见自己的效果还算不错，紧接着话锋一转，偷偷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你有没有交往男朋友？”
“你问这个干什么？”
姜晓语明显是有些害羞，将脑袋扭了过去，不敢直视陈凡的眼神。
陈凡轻叹一口气，虽然已经知道结果，但还是追问道：“咱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之间难道还不能坦诚相待？既然你不说，那我自己先揭自己的伤疤吧。我有一个交往了三年多的女朋友，原本我以为她是我此生挚爱，可当我的事业处于低谷期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抛弃我，转身跟别的男人去酒店开房。”
“你那女朋友可真不是东西。”
姜晓语愤愤不平的骂道。
“都是过去的事儿了，现在我一本心思想要做好自己的事业。”
陈凡追问道：“现在该你说了吧？我都把这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告诉你了。”
“交往过一个，以前读初三的时候，谈了两个月，结果被罗紫涵那个臭娘们给抢走了。”
姜晓语紧握拳头：“自那以后，我就再也不相信爱情。有几个男生追我，我都没同意。”
陈凡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姜晓语还不算太坏，有挽回的余地。
他再度话锋一转：“你想过自己以后当什么样的人吗？”
“当什么样的人？”
这话让姜晓语身躯一震，目光呆滞的望向前方的黑暗，眼神中全是迷茫。
仿佛她所注视的那片黑暗，就代表着她的未来。
“难道你想要走你母亲的老路吗？”
陈凡这番话虽然平静，但却好似重锤般落在姜晓语的心头，让她久久说不出话来。
“你母亲的人生，你应该了解吧？十八岁的时候不学无术，跟了你爸，以为找到了爱情，殊不知那是踏入深渊的开始。在他们离婚之后，你妈迫于生计，早出晚归的挣钱。只是为了养活自己，她就已经耗费她百分之九十的精力，所以她才会对你疏于照顾和关心。”
陈凡说到此处，用手肘推了推姜晓语的胳膊：“难道你想要重新走一遍你母亲的老路吗？找一个你以为很牛逼，很了不起，实际上却是一个不学无术，没担当没能力的二流子结婚生孩子，天天喝酒打牌，没事打老婆，有事骂孩子。然后你选择离婚，含辛茹苦的上班养孩子，最后你的孩子跟你现在一样，无法得到父爱和母爱，没人关心呵护，甚至在外面受欺负了，也没人替他遮风挡雨，还会被人指着鼻子骂，你是一个有妈生没爹养的野孩子？”
“不会的，如果我有孩子，我一定会疼他爱他，绝对不会不爱他。”
姜晓语如同一个快要窒息的人，奋力反驳着。
因为陈凡的这番话，能让她产生共情。
“拿什么爱？用什么去爱？用你的嘴巴吗？”
陈凡目光灼灼的盯着姜晓语：“没有金钱，没有经济基础的爱，那完全就是空中楼阁。你现在十四五岁，或许感受不到挣钱的辛苦，但我想你肯定能够感受到金钱的重要性，对吧？我记得网上有一句话，很有道理，放下剑，我无法保护你，握紧剑，我却无法拥抱你。这句话用在现实，也非常的合理。如果你妈选择陪伴你，呵护你，那你们娘俩只能喝西北风，你的同学喝奶茶，你就只能站在旁边干看着咽口水。如果你妈选择去挣钱，肯定会缺少对你的呵护和陪伴。”
“你让你母亲怎么办？上班不是上学，请假不是那么容易的。我知道你母亲肯定缺少对你的陪伴和关心，但我相信，她在金钱上，绝对没有亏待过你。”
陈凡拍了拍姜晓语的肩膀：“人不能得过且过，你需要为你未来的人生好好考虑。”
他清楚，这些语重心长的话，估计只能起到一时的作用，第二天姜晓语起床后，很有可能就会忘记。
所以他也没再废话，走到一旁掏出手机，给赵午言打去电话。
虽然赵午言不是官场上的人，当初他去找谭婉莹麻烦的时候，恰好钟雯夏打来电话。
陈凡从钟雯夏口中得知，赵午言是玉晨市一少，玉晨市最大的房产集团就是赵午言的大伯开的。
而且当初也是赵午言向他赔罪的赔罪宴上，他才认识的刘忆。
很快，手机里传来赵午言爽朗的声音：“小凡哥，有啥吩咐？”
“赵少爷，帮个忙呗。”
陈凡笑了笑。
“好说，小凡哥有任何吩咐，尽管说就是了，我必定竭尽全力。”
赵午言笑嘻嘻道：“胜景集团的楼盘能够成功交付，可还多亏了您在郭书记面前替我们说话，我大伯今天晚上还说有空想要约您一起吃顿便饭。”
“吃饭就不必了，咱们哥俩没必要那么客套。”
陈凡顿了下，接着道：“向你打听一个人，浪子酒吧的熊哥，你听说过吗？”
“浪子酒吧？熊哥？不认识。”
赵午言嘀咕一句后，厉声道：“小凡哥，那个熊哥得罪你了吗？你等着，我马上带人平了那家酒吧，然后废了他，给你出气。”
“不是的，他没得罪我。”
陈凡急忙解释道：“你问问你的朋友们，如果有人认识他的话，能不能把他请到新北路这边来一下，我就在这里。”
“给我半个小时，我马上把他带过来。”
赵午言豪爽道。
他的速度很快，不到二十分钟，路口就传来阵阵引擎轰鸣声。
姜晓语抬头望去，看见一排跑车朝着这边驶来，眼中满是兴奋和崇拜，甚至都忍不住拿出手机开始拍摄。
看来跑车无论是对于男人还是女孩，都充满了强大的诱惑力。
然而，当姜晓语看见那一排跑车居然停靠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吓得立即将手机揣进兜里，甚至有些胆怯的拉着陈凡：“赶紧走吧，那群人肯定是富二代，可千万别碍了他们的眼，小心挨打。”
“坐下吧，让你看看你崇拜的偶像是什么样的存在。”
陈凡拉住姜晓语坐了下来。
这时，跑车的车门纷纷打开，七八个青年男女从车上下来，其中就有赵午言。
赵午言在看见陈凡后，立即朝着身后的那群人招了招手，然后快步朝着陈凡这边走来。
别看姜晓语性格桀骜狂妄，但也是知道害怕的。
当她看见那群富二代朝着这边走来的时候，对方那强大的压迫力，吓得她险些直往陈凡怀里钻。
可是下一秒，她却懵逼了。
只见赵午言带着一群人来到陈凡面前后，便笑嘻嘻的打着招呼：“小凡哥，人给你带来了。”
随即，两名富二代将一名鼻青脸肿的壮汉推了出来。
壮汉噗通一声跪在赵午言的面前：“赵少爷，我...我没得罪你吧？如果我不小心得罪过您，您给我指一条道，让小的也能死一个明白...”
“熊...熊哥？”
虽然壮汉鼻青脸肿，但姜晓语还是一眼将对方给认了出来。
看着对方狼狈下跪的模样，内心的冲击堪比一颗“小男孩”爆炸！
赵午言一巴掌抡了过去：“你哭啥呢？是这位爷找你...”
“你干啥呢？我只是让你把他请过来，谁让你打他了？”
陈凡立即阻止赵午言对熊哥施暴。
熊哥捂着脸，哭丧着看向陈凡，但压根就记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大神。
他委屈巴巴道：“大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小弟是不是不小心得罪你了？小弟给你赔罪，还望你高抬贵手，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陈凡并未搭理对方，而是扭头看向快要将下巴惊到地上去的姜晓语：“你现在还觉得他很牛逼吗？这就是你的偶像，你以为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王一般的存在！”
看着跪在地上，不断求饶的熊哥，这一刻，姜晓语的世界观碎得一塌糊涂。
她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井里的那只小青蛙。
陈凡并未再追问姜晓语，而是扭头看向跪在地上的熊哥：“你叫熊哥是吧？”
“叫我小熊就行！”
熊哥满脸不知所措的看向陈凡。
“听说你交往了好几个职中的未成年学生做女朋友？”
陈凡声音低亢：“有这回事儿吗？”
熊哥看了一眼陈凡身旁的姜晓语，知道此事肯定是瞒不住的，急忙解释道：“大哥，那都是她们自愿的，我从来都没有强迫过她们。我也拒绝过，可是她们就好像狗皮膏药一样缠着我，我也没办法...”
“你懂不懂未成年人保护法？连十五六岁的孩子都不放过？你还是人吗？”
陈凡可没有心软的意思，扭头对赵午言示意道：“送公安局，交给警察处理。”
“赵少爷，不要，我求你了，我不想坐牢，真的是她们自愿的，我没有强迫过...”
熊哥吓坏了，惊慌失措的抓住赵午言的裤腿求饶。
赵午言一脚将熊哥蹬飞出去好几米，然后对手底下的人吩咐道：“没听见小凡哥的意思吗？马上把他送警察局去，严办！”
“是！”
几名富二代立即将熊哥压上车，呼啸着离去。
陈凡扭头看向姜晓语：“你下半年开学，应该读高二，对吧？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继续堕落，继续读你的职中，整日无所事事，毕业后就去打工，然后走你母亲走过的老路，这辈子恐怕就像前方的黑暗一样，看不见丝毫的光明。第二条，我可以给你的人生开启一次绿灯，想办法把你送到市重点高中，落下的课程，你自己想办法补回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姜晓语抬起头眼神灼热的看向他：“我选第二条，我要读书，我要出人头地，我不想让我的孩子跟我有同样的遭遇。”
“想好了？不考虑一下再答复我？读书可是很苦很累的？”
陈凡笑着道。
姜晓语的眼神却无比的坚定：“读书苦，就苦这两年，可我不想一辈子受穷受苦，我要有光灿灿的未来。”
陈凡满意的点了点头，扭头看向赵午言。
赵午言心领神会：“这事儿好办，我跟市高中的校长认识，一个电话的事儿。”
“记住，如果我再听见你在学校打架，成绩垫底，不求上进，那你连读职中的机会都没有了。”
陈凡警告道。
姜晓语紧握拳头，站起身来朝着陈凡深深的鞠了一躬：“陈叔叔，谢谢你，还有这位赵叔叔，也谢谢你。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加倍努力，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给我一学期的时间，如果我考不到年级前十的话，我认打认罚，这是我的军令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