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被突然扑来的林芸芸吓得够呛,本能的抬手想要将其扶住。
可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根本就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的胸口朝着自己的双手扑来。
“啊!”
随着一道刺耳的尖叫声响起,两人贴在一起的同时,仓皇之间,陈凡被压得往后退了一步,重心不稳,直挺挺的往身后栽了下去。
噗通!
陈凡除了感觉怀里的阵阵柔软外,屁股还传来一股钻心的剧痛,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林芸芸压在陈凡的身上,小脸吓得惨白。
甚至陈凡能通过指尖,感受到对方的小心脏好似要从喉咙里面跳出来。
好半晌后,林芸芸才回过神来,看着陈凡面容扭曲的痛苦模样,她仿佛丝毫没察觉到陈凡的双手有什么不对劲儿,关切的询问道:“陈凡,你...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屁股疼!”
陈凡虽然疼得后槽牙直冒凉气。
“对不起,我...我不小心踩空了!”
林芸芸道着歉,立即爬起来,跪在地上焦急的询问道:“你还能起来吗?需不需要给你叫救护车?”
“没事儿,缓一下就行!”
陈凡疼得倒吸凉气的同时,睁开抬头望去,这个角度竟让他看不见林芸芸的脸,完全被那副宏伟壮观景象遮挡住视线。
还真别说,这个角度看上去,比平视和俯视更具几分别样的味道。
他还真担心会掉下来,然后狠狠的砸在他的脸上。
“我扶你坐起来吧,如果还疼的话,我送你去医院。”
林芸芸满脸内疚:“都怪我,本来就挺麻烦你的,没想到还让你受伤...”
陈凡心中嘀咕着,如果可以的话,他还真不介意再受一次伤。
当然了,前提是他要准备好。
在被林芸芸用力搀扶坐起来后,他揉着自己的尾椎骨:“哎哟,还好没啥大事儿。”
“是尾椎骨受伤了吧?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万一有什么内伤,我可负担不起后果。”
林芸芸伸手替陈凡揉搓着尾椎骨的位置,一脸不安与内疚。
“我又不是什么万金之躯,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坐在地上的陈凡一抬手:“扶我站起来吧。”
林芸芸吓得挺手足无措的,且不说陈凡是市委书记的秘书,就说陈凡此次是好心前来帮忙,自己却让陈凡受了伤,这如果换一个脾气不好的,恐怕早冲她发火了。
她立即站起身来,将陈凡的手臂抱在怀里,然后使出吃奶的劲儿,将坐在地上的陈凡用力拉起来。
感受到手臂传来的柔软触感,陈凡的心中跟猫挠似的。
身为一个纯情的小处男,何曾受过这样的优渥待遇?
“要不我扶你去那边的飘窗台上坐一会儿?”
林芸芸柔声询问道,似乎是想要用这种被坎油的方式,来向陈凡道歉。
“也行!”
陈凡点了点头,他的手臂全程被对方紧紧抱在怀里,慢慢的朝着飘窗台走去。
在坐下之后,林芸芸这才松开手,轻轻替陈凡拍打着背后的灰尘,嘴里还在不断抱怨着是自己笨手笨脚的。
“你别自责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陈凡笑着宽慰道:“你没受伤吧?”
林芸芸苦笑道:“有你在下面当肉垫,我想受伤也受不了。”
突然,她转移话题:“我听莹莹说,你好像还没女朋友对吧?像你这么优秀的人才,不仅是铁饭碗,还是市委书记的秘书,前途不可限量,肯定有不少人追吧?”
“我哪儿有你说得那么厉害?如果有人追,我早就脱单了。”
陈凡自嘲道。
林芸芸坐到陈凡的身旁:“你少诓人,你这种优秀的人才,全市都找不出几个,相亲的女孩肯定早就把你家的门槛被踢破了,只是你眼光高,瞧不上人家!”
虽说她的话有夸大的成分,但陈凡也知道事实就是这样。
不仅市委书记郭景耀催婚,就连秘书长常剑锋也命令他赶紧解决个人问题,甚至还有意给他介绍女孩子。
见陈凡不说话,林芸芸自古自道:“如果我能够再年轻几岁,没有一段破碎的婚姻,那我肯定对你死缠烂打,把你搞到手。”
“你离过婚?”
陈凡下意识的问道。
同时心中好奇,这是哪个杀千刀的,简直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这么好的女孩,居然也忍心抛弃?
同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果子乡的冯青莲。
这也是一个特别优秀贤惠的女人,但却遇到一个不懂得珍惜的男人。
林芸芸听见陈凡的反问,有些幽怨道:“怎么啦?你这是嫌弃我?我又不是犯错的一方,你可少拿有色眼镜来看人。”
“不是的,你别误会,是我说错话了。”
陈凡赶忙道歉,生怕刺痛林芸芸敏感脆弱的神经。
林芸芸突然撅起小嘴,奶凶奶凶道:“道歉就想完事儿?”
“那你想怎样?”
陈凡眨了眨眼睛。
林芸芸那双狐狸眼上下打量着陈凡:“不管这件事情,你有没有办成,反正我能看出来,你肯定是尽力了。晚上我请你吃饭,你可要赏脸...”
“晚上呀?”
陈凡面露迟疑之色,因为他还打算回去看望母亲。
见陈凡似乎有些不愿意,林芸芸嘟囔着:“看来你是嫌弃我是二手货,所以不愿意跟我走得太近,对吧?”
“怎么可能?”
陈凡笑了笑:“你请客吃饭,我肯定赏光。”
就在二人聊着天的时候,陈凡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益华区的区长秦俊义打来的:“陈兄弟,你在哪儿呢?我已经到安置区的门口了。”
“你等一下,我马上下来。”
陈凡挂断电话后,起身揉了揉尾椎骨,感觉不是那么疼了,这才带着林芸芸往楼下走去。
此刻虽然只是早上十点,但太阳已经出来了,空气有些闷热。
只见秦俊义站在小区门口,不断的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当他看见陈凡只跟着一个女人从一座安置房内走出来时,有些错愕,但还是快步迎上前去:“陈秘书,郭书记来了吗?”
“秦区长,你想要见他?要不...我打电话让他过来看看?”
陈凡调侃道。
秦俊义顿时哎哟的呻吟起来:“陈大兄弟,你这是想要毁我呀,上次郭书记当面批评我,我可是好多天都没睡好觉了。你看看我,瘦了一大圈...”
看见陈凡居然跟堂堂益华区的区长耍贫嘴,站在旁边的林芸芸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做梦。
陈凡将秦俊义拉到一旁的阴凉处:“秦区长,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上次郭书记开会的时候,不是还强调让你们加快拆迁和安置工作吗?市里面对你们区里面,那是要钱给钱,要资源给资源,你咋还能把事情办成这样?今天也就是被我给知道了,如果让郭书记知道,他非拔了你的皮不可。”
或许是碍于刘忆牵线搭桥,两人才认识的缘故,秦俊义并未在陈凡面前耍贫嘴,直接将实情说了出来:“陈大兄弟,我也难,主要是兜里没钱。如果有钱,至于这样吗?不怕告诉你,那群建筑商的钱,尾款还没付清呢。”
“没钱?怎么可能?你少唬我,市财政不是拨了拆迁和安置的专项资金吗?”
陈凡问完后,一脸狐疑的看向秦俊义。
秦俊义立即拍着胸口道:“陈大兄弟,我平时的爱好只是钓鱼,吃拿卡要的事儿,我可从来都没干过。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去查账,但凡我贪了一分钱,我特娘的就不是人娘养的。”
见对方说得信誓旦旦,陈凡并没有继续深究这个问题。
人嘴两张皮,对方怎么说,他怎么听就好了,没必要置对方到太难堪的地步。
毕竟他此次也只是想要解决安置房的问题。
当然了,如果对方真的如此清廉,那还怎么给他送扁豆馅儿的月饼?
秦俊义见陈凡半信半疑,也果断说出自己的难处:“陈大兄弟,是这样的,原本棚户区只有六十一户老旧危房需要拆迁改造,人口不到三百。可也不知道是哪个狗娘养的...哎,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说小南街要拆迁,要赔很多拆迁款。结果那些外嫁的姑娘带着姑爷儿女、村里的姊妹兄弟亲戚啥的,全都把户口迁了过来。原本的不到三百口人,瞬间增涨了近三倍,那就是八百多口。”
说到此处,他递给陈凡一颗烟,见陈凡拒绝后,他给自己点上,抽了一口,继续道:“原本每人三万的安置费,我们区政府只需要给八百来万就行。结果现在...哎...我们区政府跟六十一户百姓周旋了好一阵,结果他们表示每人三万的安置费可以接受,但必须要按照户口簿上的人数算,那就是二千五百万,要不然就集体不同意拆迁。”
“你们收到拆迁的消息后,怎么就没阻止迁户口呢?还任由他们把户口迁过来领拆迁费。”
陈凡问出了一个不太专业的问题。
“哎哟,我的陈大秘书,陈大兄弟,我就算有那个心思,也要有这个胆量呀。”
秦俊义一脸愁眉苦脸:“本来人口入驻和农村户口进城就是好事,是符合我们市委市政府和区政府扶贫建设的基本政策,有了人口,城市自然而然就能发展起来。你信不信,如果我敢拒绝别人把户口迁进城,第二天我就能被批斗,当天下午,我就能被一撸到底。”
陈凡知道对方说得在理,点头道:“如果你们早点儿把拆迁后的安置情况和安置费公布出来,尽快止住谣言,恐怕没人会为了区区三万块钱迁户口吧。”
秦俊义扒拉着手中的香烟:“哎,谁说不是呢?可话又说回来,人口入驻和农村户口进城,对玉晨市的长远发展而言,并不是坏事。原本我还打算先用区政府的名义向那些门窗、装修公司打欠条,等以后市财政把款项拨下来,我们再把钱给还上。可那门窗、装修老板比猴还精,他们知道我们连建筑商的钱都还没结清,纷纷表示必须要看见钱,才开始动工,我实在是没办法。”
陈凡有些纳闷儿。
按理说这种政府的活儿,那些老板应该抢破头才对,怎会如此谨慎小心?甚至都不愿意跟区政府打交道?
不过他转念一想,瞬间想到了一件事情。
以前在长浦县的时候,他去五金店买灯泡,刚好看见一个店员拿着一张欠条字据询问老板怎么处置。
陈凡看见那是当天那名店员去给县里机关单位换灯泡和开关,机关单位打的欠条。
老板只是看了一眼后,就直接将那张欠条字据扔进垃圾桶内,嘴里还在碎碎念叨着喂狼崽子了。
欠条上的写的数额好像并不多,只有一百来块钱。
可就是一百来块钱,机关单位都是这个态度,这也难怪那些商户们会因此而警觉。
商斗不过官,难道还不能躲吗?
在想明白这个问题后,陈凡轻叹一口气,指着面前空洞洞的安置房,道:“那你打算怎么处置?难道下周一就强行拆迁,然后逼着那群百姓住进这里来吗?你这个区长的位置,还想不想要了?市里对此次的拆迁特别重视,你如果办砸了,可没你的好果子吃。”
秦俊义踩灭烟蒂后,垂头丧气道:“我知道,可我也没办法,没钱呀。”
“你一个区政府,一两千万都拿不出来吗?你懵谁呢?你让区政府先垫着,事后在...”
陈凡的话还没说完,秦俊义又开始哭诉起来:“哎哟,我的陈大兄弟耶,区里面的钱都是市财务部的专项拨款,早就花完了。实话告诉你,区里面卖地、收税还有罚款收益、国营产业盈收资金等等,我们区政府连味儿还没闻到,就被市财政给划走了。上个月,我们辖区的中医院还有小学教师的工资,差点儿都没发出来。我知道上面拨了款,可这窟窿太大,就算我有三头六臂,也堵不住呀...”
“堵不住,就不堵了?让拆迁的百姓们住这里?”
或许是看见过景雄新区的繁华,和景雄新区区长的政绩,面对这个益华城区的区长,陈凡心中也有些火气。
人家就能够将一个新区在短短几年内发展起来,你一个老城区的区长,咋就没这个本事呢?
归根究底,还是无能!
面对陈凡的阴阳怪气,秦俊义面色有些难堪,噜了噜嘴,道:“陈兄弟,你要这么说就没意思了,但凡市财政不疯狂的吸我们区政府的血,我们区政府至于连一千多万都拿不出来吗?我们是真的穷,不怕你笑话,我们区财政的账户上,还有不到三十万的资金。能垫的我们都尽量垫,能自己解决的问题,我们都在想方设法,可是...哎,有些话说透了,伤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