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知道自己身为市委书记的秘书,暗地里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如果自己直接暴露身份,现在的确可以以势压人,解一时之郁闷。
可事后呢?
会不会有人拿此事大做文章?举报投诉他利用手中权势公报私仇?给他的脑袋上扣一顶大帽子?
毕竟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就是疤脸男子杀了陈研琼老师夫妇。
所以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为了避嫌,为了自己的前程,他也只能委曲求全的看向那名年轻警察:“警察同志,我伤得这么严重,能让我给家里人打一个电话吗?让他们来医院照顾我。”
年轻警察也并非不讲情面之人,见陈凡态度端正,略微思索后就点头道:“这才对嘛,是你寻衅滋事在先,只要认错态度端正,征求对方的原谅,还能少关几天。”
在得到对方的同意后,陈凡暗暗松了一口气,急忙对谭婉莹示意了一下。
谭婉莹立即拨通秦俊义的电话,将手机递到陈凡的耳边。
不多时,手机里就传来秦俊义慵懒的声音:“陈兄弟,有事儿吗?”
“我在市人民医院,赶紧过来一下!”
陈凡刚说完,正在睡觉的秦俊义瞬间清醒了不少:“怎么啦?你受伤了?严重吗?”
“很严重,很有可能是脑震荡,现在脑袋很晕,想吐...”
陈凡实在是没什么力气说话,总感觉自己好似喝了假酒一般,浑身不舒服,晚饭直往喉咙上面涌。
“好,我马上过来。”
秦俊义立即应允下来。
挂断电话后,陈凡悬着的心落下了几分。
抵达医院后,医生刚给他做完脑部CT,秦俊义这才赶到医院,看着鼻青脸肿,浑身血迹的陈凡,脸上充满震惊的同时也满是担忧:“陈兄弟,你这是怎么啦?谁敢跟你打架?怎么伤成这样?”
“你是他的家人还是朋友?是他寻衅滋事在先,事情还在调查中,你先去支付一下医药费...”
守在旁边的年轻警察对秦俊义道。
秦俊义抬头看了一眼那名年轻警察,身上散发着一股上位者的气场:“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跟我如实汇报。”
年轻警察看着秦俊义那副官场做派,一时间被怔住了。
躺在病床上的陈凡急忙拉住秦俊义的手,将对方拉到自己的耳边,低声道:“刚刚我撞见了杀害陈研琼老师的凶手,拼了命才将他制服。他已经被警察给控制了起来,赶紧给孟修打电话,千万别让那家伙跑了。”
孟修就是区分局的局长。
秦俊义心中一惊,满脸不可思议:“真的?你是怎么发现的?”
陈凡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我在烧烤店上厕所的时候,刚好偷听到他打电话,陈研琼老师的丈夫肖琦文也被他给杀了。还有...他被警察抓走的时候,跟别人联系过,通过气儿,想必他背后那个人肯定大有能量。你动作快一点儿,千万别让人把他给捞走了。”
“好!”
秦俊义见陈凡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将对方给留下,便意识到陈凡绝对不是在危言耸听。
他掏出手机的同时,扭头看向那名年轻警察:“你是市局的,还是区分局的?刚刚你们抓的那个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看着秦俊义那副气场十足的派头,年轻警察指着陈凡好奇的对秦俊义询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是益华区的区长秦俊义,刚刚这位先生抓的人是我们追查很久的犯罪嫌疑人。”
秦俊义的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回答我的问题,你们是市局的还是区分局的?”
“我们是...区分局第二支队的巡警!”
年轻警察没想到陈凡一个电话,居然叫来了秦俊义这位区长。
而且好像他们真错怪了陈凡。
秦俊义深吸一口气,急忙拨通孟修的电话:“孟局长,刚刚陈兄弟抓了一个人,严重怀疑他是杀害陈研琼老师的凶手,陈研琼老师的丈夫失踪,也跟他有极大的关系。现在那名犯罪嫌疑人已经在你们区分局第二支队巡警的手中,对方还跟幕后主使联系过,你务必要控制住此人,千万别让他逃了。”
孟修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秦俊义再次督促道:“你动作快一点儿,对方可是凶徒,如果他跑了,我一定拿你问责。”
在挂断电话后,他扭头看向那名年轻警察:“你叫什么名字?”
刚刚他在给孟修局长打电话的时候,那名年轻警察就已经掏出手机搜了一下,确认眼前的秦俊义就是他们益华区的区长。
面对区领导,他立即端正态度,立正道:“报告区长,我是区分局巡警第二支队朱乐轩,警校毕业,从警四年了。”
孟修点了点头:“你先回去吧,这里没你的事儿了,回去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另外,在案子没有定性之前,今晚的事情不要对外宣扬,否则我拿你是问。”
“是!”
朱乐轩急忙应了一声,这才转身离开。
“这位是...”
秦俊义的目光这才落到谭婉莹的身上,眼神中透着几分男人才懂的深意。
陈凡生怕对方误会,赶紧开口解释道:“她是我朋友谭婉莹!”
说完,他看向谭婉莹:“婉莹,你明天还要上班,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秦区长,他会照顾我的。”
“这怎么行?你伤得这么重?我怎么放心把你留在这里?明天我请假就好了。”
谭婉莹蹲在床边,不断用湿纸巾擦拭着陈凡脸上的血迹。
陈凡让对方离开,主要是为了避嫌。
自己住院,让谭婉莹一个女孩子来照顾,难免有点儿不太合适。
秦俊义何等老练,显然是看出了陈凡的心思,微笑着对谭婉莹规劝道:“谭小姐,你放心吧,我会让人照顾好陈兄弟的。而且这次的案子不简单,如果你待在这里,很有可能会被卷入其中,这对你的人身安全也是非常的不利,我马上让我的司机来接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谭婉莹有些执拗道:“我不怕!”
秦俊义看向陈凡的眼神中透着一抹复杂。
“陈凡,你的CT报告出来了!”
这时,放射科那边的办公室传来一名医生的声音。
“我去拿报告!”
谭婉莹起身朝着放射科的办公室快步走去。
秦俊义立即俯下身来,低声询问道:“陈兄弟,你和她...”
“别误会,我和她只是朋友而已,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陈凡再度给出解释。
他深知人言可畏,但凡这些流言蜚语传进刘忆的耳朵里,势必会影响二人的感情。
他工作本来就比较忙,万一真闹出什么矛盾,他可没时间去省城向刘忆解释。
想到此处,他哀求般的看向秦俊义:“秦区长,帮个忙,把她带走吧,我真不需要她照顾。”
“你小子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人家那么漂亮,人也温柔,估计还是单身吧,你不也是单身...”
秦俊义有意撮合,可话还没说完,陈凡便打断道:“我有女朋友,我也是为了避嫌。”
这一句话将秦俊义给噎住了,神情有些怪异:“你有女朋友?还跟人家小姑娘走得那么近?大半夜的还去烧烤店?你别告诉我,你们只是恰好碰见的?”
“谁跟她走得近了?你别乱说,诽谤是要负责任的。”
陈凡见谭婉莹已经拿着报告朝这边走来,急忙道:“我现在没心情跟你说这些,你赶紧给我想办法,让她走吧,她真不能在这里照顾我。”
秦俊义有些羡慕的看了陈凡一眼,年轻、帅气就是好!
不过陈凡既然已经求到他的身上了,他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管,快步走上前接过谭婉莹手中的CT报告单,打着官腔道:“谭小姐,这件案子,我们区政府和区分局已经派出大量人员介入,等一下会有人过来跟陈兄弟了解详细情况,你身为局外人,还是需要避嫌。毕竟案子的进度属于机密,如果你在场的话,也不太符合规定,更会影响到我们办案。”
“人都伤成这样了?今晚还要了解什么情况?明天不行吗?”
谭婉莹满脸焦急与倔强,一副今晚必须要留下来的架势。
陈凡吃力的从床上坐起来,语重心长的劝道:“婉莹,你就听秦区长的话吧,我并没有什么大碍,而且这件案子事关重大,我们市委市政府都特别重视。等一下会有同事来照顾我的,你先回去。”
谭婉莹犹豫了一下,但眼底的那一抹坚决却并没有消失:“那我们拿着报告去看医生吧,如果医生说陈凡没什么问题,我就回去。”
秦俊义见劝不动谭婉莹,也只能就此作罢。
两人并没有推着陈凡到处乱跑,拿着报告单来到值班医生的办公室内。
经过医生检查和诊断,陈凡是鼻粘膜轻微受损,需要进行鼻道冲洗,消毒消炎。
并且耳膜穿孔,但孔很小,医生不建议手术,按常理只要积极用药,一到两周就能够自行愈合,不会对听力造成损害。
最严重的就是轻微脑震荡。
不过医生给的建议是先住院治疗观察,还没有到动手术的地步。
至于腿上的伤,并未伤及大动脉,但距离命根子可不远,而且伤口较深,需要清创,还缝了三针。
陈凡看着大腿上包扎好的伤口,心中涌出一股后怕。
如果当时刀再往上两寸,那他绝对会抱憾终身。
有秦俊义在场,医院自然是立即给陈凡安排干部病房。
在一切的检查和治疗做完后,已经是凌晨三点,区分局那边连夜派人前来了解详细情况。
秦俊义这才借办案的由头,让一名警察将谭婉莹护送回家。
在谭婉莹离开之后,陈凡便对前来了解情况的中年警察询问道:“王局长,对方招供了吗?可有什么线索?”
中年警察名叫王远海,是区分局的副局长,同时也担任刑警大队的大队长,是由孟修局长亲自任命负责此案的主要负责人。
王远海显然是了解陈凡的身份,再加上秦俊义就陪在旁边。
他在拉了一张椅子坐下后,长吁短叹道:“孟局长正在亲自审讯,不过那家伙一直在喊冤,说他只是前来烧烤店喝点儿小酒,就遇到你故意找他麻烦,他也是被迫自卫反抗的。”
陈凡将厕所内偷听到对方打电话的事情如实说了出来,并再三要求王远海认真仔细的调查,肯定能够查到蛛丝马迹。
王远海在给陈凡做完详细的笔录,扭头让两名随行下属退出病房,这才压低声音询问道:“陈秘书,我能问一个不太合适的问题吗?”
“你问吧!”
陈凡笑了笑,显然知道对方想要问什么。
王远海先是看了一眼旁边的秦俊义,继续压低声音:“你真不是故意找他麻烦的?目前来看,他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又或者说你会不会存在听错了的可能?”
秦俊义也用那种怀疑的眼神盯着陈凡。
陈凡庆幸自己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身份。
虽然王远海和秦俊义没有明说,但摆明了是怀疑陈凡看人家不顺眼,故意找人家麻烦,结果被人家给收拾了,陈凡心中气不过,这才给对方扣上一顶杀人犯的高帽子。
陈凡心中那叫一个憋屈,自己拼着性命抓捕对方,结果还被王远海他们怀疑自己的动机。
不过他也清楚,任何事情都要讲事实凭证据。
对方身为人民警察,职责不允许他们偏私,他们会存在这种怀疑,也是情有可原的。
陈凡深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点头道:“我保证没有听错,你们认真仔细的查吧,我不会拿着我的官帽子来开这种玩笑。对了,通话记录查了吗?晚上十二点十分左右,他就蹲在厕所内打的那通电话。”
“查了,对方只是一个经常跟他一起打游戏的朋友而已。而且我们的人抵达烧烤店现场后,他打的那通电话,也的确是打给他父亲的,并无任何可疑之处。”
王远海将“打游戏”三个字说得特别重,估计是在表示,疤脸男子所说的杀人,估计是在聊游戏而已,陈凡有可能是真的听错了。
他看了一眼秦俊义,便起身道:“陈秘书,你好好休息,明天一大早,我会亲自去走访对方的家里,争取一上午将他的详细情况查清楚。”
“王局长,辛苦你们了!”
陈凡的那颗心悬了起来。
他身正不怕影子斜,可他担心的是万一查不出任何线索,那可怎么办?
难不成到时候真的要被扣上一顶欺压良善,扰乱社会秩序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