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黑夜里，那双眼睛也仍然噙着闪闪的泪光，楚楚可怜的仰脸看着他。
“我……我疼。”
她跌坐在地上，手掌捂着自己的脚踝。
他转身，继续往前走。
“自己起来。”
“我疼。”
尹辞又在后面喊了一声。
秦亦忍了忍，五指成拳，继续往上走。
“秦亦~”
后面传来的声音委屈极了，可怜兮兮的喊他名字。
秦亦心一颤，险些没忍住，他顿了一秒，然后大步上楼。
尹辞坐在地上，委屈的看着他的背影，他就真的一点也不心疼。
赌气的坐在地上，郁闷的揉着被撞的脚踝，过了一会，尹辞以为他真的不会理她了，正想起身，秦亦突然又出现在楼梯口，见状身子一矮，又瘫了下去。
果然，秦亦下来了。
他重新走回来，手里的一个小瓶子搁在了茶几上，蹲下，伸手去抓她的腿。
“撞哪了？”
“这里。”
她软软的往左脚一指。
那只大掌把左脚抓起来，然后抱到怀里，拧开了药酒倒在掌心，搓开了揉她脚上。
尹辞被他的力道揉的一缩，疼。
他一把抓住，斥她：“知道疼，还不知道小心！”
尹辞闷声不吭的任他动作，心里却是暗喜，不管三年五年，他还是放不下自己的。
很快，秦亦揉好了把药酒一拧，准备起来，尹辞赶紧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秦亦被她挂住，顿时蹲在地上起不了身，伸手去扯她，尹辞勒得紧紧的，死不松手。
“要抱抱，脚疼。”
“放手。”
“要抱抱，我疼！”
她瘪了嘴，声音又软又可怜。
他还僵着不动，尹辞又晃了晃胳膊，“我脚疼，肚子疼，脑袋疼……”
这一说，秦亦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肚子，“疼？”
尹辞点点头。
“这三年在吃什么。”
他突然问道。
尹辞眨眨眼，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这三年，除了吃得少了点，没什么异常。
他好像也不指望能从她嘴里听到回答，伸手把她抱起。
尹辞得逞，脑袋立马埋他怀里偷着乐，哪还会想他刚刚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被他抱着上楼，尹辞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他的脸庞，昏黄灯光下的侧脸，还是那么俊朗，三年时间，他好像又没有变。当秦亦把她放回床上，尹辞还不肯松手。
“吶，秦亦。”
她轻声叫着，看着他冷静的眸微垂，落在自己的眼睛里。
尹辞没有躲避，略带祈求，“我们……放下过去的事情好不好？”
那些事过去三年了，妈妈也得到了该有的惩罚，他们也为舅妈的离去付出了代价，放下好吗？
秦亦弯着的身子一僵，继而去拉她的手，“放开。”
“……”
她倔强的环紧他的脖子，不让他拉下来。
秦亦拉了两次，她死死的抱着，就是不肯松，“秦亦~”
他明明还在乎着自己，为什么不肯承认，不和自己在一起？
“不要得寸进尺。”
秦亦语气渐冷。
尹辞抬了头，唇瓣就亲在他的薄唇上，咬着吮了吮，然后松开，“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永远也不要分开。”
“与我无关。”
他用力扯开她的手，僵直了身子走回床的另一头。
床上的小玉儿还在熟睡，尹辞双手一撑越过她，粘着躺在另一边的秦亦。
秦亦伸手把她拎开，她不肯，双手双脚紧紧的缠在他的胸和腰。
“我头疼，脚疼，肚子疼……”
黑夜里秦亦放弃挣扎的叹气，转身背对她，任她如八爪鱼的粘着。
尹辞终于满足的闭眼。
以前是秦亦那么热烈的爱她，现在她也要这么热烈的爱着，总有一天，秦亦会原谅自己的。
秦亦面对着黑漆漆的窗户，怔怔的睁着眼，看了很长的时间，仍然无法入眠。
后面尹辞小小的身体贴着他，煎熬又难过。
他知道她做得没错，如果当初那一枪扣下去，亲手杀了尹辞的妈妈，他是报仇了，可是他再也不能面对她。
然而一闭眼，无数个夜晚里，妈妈带泪的目光渐渐散去，那股凛冽的锥心之痛碾磨得他死去活来，恨不得把秦辰抽筋拔骨，挫骨扬灰。
他在黑夜里攥紧了拳。
恨意难消。
他蓦地翻身，把尹辞小小的身子箍进怀里，力气之大，仿佛要把她折碎。
尹辞，该拿你怎么办？
我爱你，又恨你，我疼你，又怨你。
为什么你是秦辰的女儿，为什么要护着她……
此仇不报，对不起妈妈，此仇一报，如何爱你。
“秦亦……”
她在黑夜里呢哝呓语，迷糊的抱着他，却一点也不明白他的苦楚。
秦亦焦炙的捧着她的脸，眼鼻相亲，如此近的距离，他却觉惶然，有苦难书。
……
次日尹辞醒来，小玉儿已经起来了，在床上动来动去，一双小手这里摸摸那里捏捏，扰得尹辞不得安宁，突然一件长衫扑在脸上，她抬手拿开，终于睁眼。
秦亦从内卫里出来，冷冰冰的。
“起来，去星阑。”
足足五分钟，昨晚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顿时睡意全无。
她赖在床上懒散的翻滚，长裙被缠到了腰上，露出了娇俏的小屁股。
秦亦站在床尾，弯腰伸手就抓住了她细细的脚踝，拖过去。
她失声叫了一声，秦亦的手微微一顿，但语气越见严厉：“给我起来！”
趴在床上的尹辞偷瞧他一眼，怒气冲冲，疾言厉色，昨晚的好脾气也不见了。
装可怜没用了吗？
小玉儿爬过来拍她的小屁屁，“小姨姨羞羞，睡懒觉。”
尹辞瞪她，小屁孩，懂什么！
从鼻里哼了一声，起床一瘸一拐的挪到卫生间，刷牙洗脸。
秦亦撵她去星阑，肯定是要逼她签协议的事了，她不能签，而且去了星阑会撞见时暮云，更不能去，所以要赖在家里。
磨磨蹭蹭洗脸出来，小玉儿衣服都穿好到楼下吃早餐了，她拐着脚下楼，聂姨看她这样子，不禁诧异，这才一觉起来怎么把脚给扭了？
“表小姐你这是？”
尹辞摇摇头，“昨晚上厕所撞到了。”
说罢看了一眼坐着吃早餐的秦亦，说道：“疼，所以我要在家休息几天，出不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