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陪她在家腻一天。尹辞望随风摆动的窗帘发呆。
三月的晨光非常明媚，楼下的大树也抽出绿芽了，有几支白玉兰正在向屋内探头探脑。
这么好的季节，这么好的年纪，尹辞却觉得心里的某个角落还是阴暗潮湿的。
“想什么。”秦亦紧了紧臂弯，语气略略有被无视的不悦。
“……工作。”
秦亦有一下没一下的蹭她的脸颊。担心工作，明天他让人事开绿灯就是了。不要操心什么施文哲施武哲就行。
“我想搬出去住。”她说得很小声。
“嗯。”
他回答得若无其事。秦亦掰着她的肩膀把她翻过身来面对自己，好声好气的，和她说道：“想住哪，我明天安排。”
尹辞低垂的睫毛颤了颤。
是。以前不是没有提过。她也可以搬出去住，结果呢？单间也好，居室也罢，秦亦都会跟着住进去，赶不走，躲不掉。
她把自己蜷起来，双手抱膝。
“不了。”
秦亦看着她。
这般自我保护的姿态，让人无从下手，只能围着她坚硬的鳞甲，着急得满心郁尤，无计可施。
他抓起尹辞的手，一根一根掰开嫩白的指尖，五指穿过彼此的缝隙，掌心的温度紧紧熨帖，传到心尖。
他的小心肝到底怎么了呢？情绪如此低落。
快到中午的时候秦亦起来弄吃的。
冰箱里堆满各种食材。平时都有聂姨照顾，今天不用她来，就两人享受一下难得的时光吧，虽然不见得尹辞喜欢。
十年前也是两个人。
那时举家出国，聂姨留下来照顾兄妹两人，有时候聂姨回去老宅了，他就在家带尹辞，煮个火锅之类的，再不济，就下碗面。
尹辞比较喜欢金虾芝士球。发现这个还是以前吃丸子，每样都下了五六个，鱼丸肉丸都没动，次次都只有虾球吃完了。
他重新拆了一袋虾球摆好，解冻一块嫩小排，洗了玉米萝卜，准备做个简易的汤。淘米煮上，大火烧开撇去浮沫，小火煨上之后去催尹辞起床。
她已经起来了，伏在电脑前噼里啪啦的打字，秦亦走过去，瞥见对话框是一个昵称叫“原味饼干”的家伙。
他腰一弯，人就挨着尹辞的肩膀。“我看看。”
尹辞嗯了一声，把对话框关闭了，回头推秦亦。
她不止一次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么让秦亦走不开的东西，每天每天都要挨着自己，只要摸得到，她就躲不掉。
这一回头就顺了他的意，下巴一抬咬上了她的唇，黑色的眸子有得逞的狎昵。
尹辞猛然一惊，忙往后避，不想他的牙齿还咬着自己的唇瓣，这一躲，只觉得柔嫩的肌肤发痛。
淡淡的咸腥味。
“看你。”秦亦眉头一皱，指腹按在冒血的伤口。
她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洗洗，待会吃饭。”
秦亦啄了啄破皮的伤口，让她去洗洗，自己起身去看看火候。
不对劲。
手里的牙刷心不在焉的左右移动，尹辞呆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哪里不正常。
今天秦亦这么好说话，她总隐隐感觉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是早上的事情惹他生气了？还是自己想搬出去的问题让他不高兴……
方才瞧见那眸子里的得色，竟然莫名惊慌了。他刚刚笑什么？可从来没这么笑过……好像是对恋人……
“尹辞。”
远在厨房的秦亦忽然探头喊她一声，惊得她一哆嗦，手里的牙刷也掉了。她忙收拾起来，漱口出去。
虽然两个人的关系比普通家庭的兄妹要差，总存在着似有似无的隔膜，但尹辞喝过这么多年的汤，还是最喜欢秦亦炖的。
他不喜欢味重的东西，追求原鲜，即使没有任何辅料，一清二白的白开水他都可以炖出鲜美的滋味来，时间一久，尹辞的口味也被他养得刁了。
想想……除去大学四年，她已经在秦家生活十一年。
秦家对自己与尹家对自己的态度，如是云泥之别，秦家也真心视如己出，从不亏待什么，只是越如此，尹辞也越觉得恩重如山，一辈子也还不清。
努力学习，拼命工作，想摆脱秦家施予的关心，想真真正正做一个独立的人，拥有自己的工作，家庭……以后也会真心的孝敬秦家，这样便好。
她一口闷掉鲜汤，打起精神来，再两天就要去报到了。
虽然秦亦说就算两人一道去公司也没什么不妥，尹辞固执的还是要一个人单独去。
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和秦亦的关系，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省得最后被秦亦说靠着裙带关系才通过的考核。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度过试用期，然后去和图帮忙。
报到的第一天叶闻发给她与另外四个人厚厚的七本资料，沉甸甸的压在尹辞的臂弯里。
她不得不矮了身子，才勉强抱住七大本厚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