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
听见秦亦冷冰冰的声音,阮闵推门。
“表小姐……看起来了。”
他观察着秦亦的神色,说得小心翼翼。
“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放她。”
“……是。”
默了一阵,他又冷冷开口,“关在哪里了?”
“客房。”
呵呵冷笑,“丢到禁闭室。”
“秦少……”阮闵想求情,看见秦亦的目光厉如恶鬼,不敢二话,转身去执行。
阮闵一走,秦亦闭眼靠在床头,过了五分钟,睁眼,打给唐安。
“老董事怎么样?”
“安全。”
“顾好,有可疑的人靠近,宁杀勿放。”
“是。”
阴森的目光满是恨意,秦瑟如果没死,他一定会将她大卸八块!
这个阴毒的女人!
七日。
他关了她整整七日。
他站在监控面前,看见她在黑暗里蜷缩,抱膝而坐。
“……秦少。”
阮闵站在他的旁边,“表小姐她一直不吃不喝,滴水不进。”
“很硬气。”
她这辈子的骨气,全他妈用在了他的身上。
秦亦走出监控间,让阮闵开门。
铁门被嘎吱的推开,泄进这七天来的第一束光。
尹辞宛如磐石,连姿势都不曾改变。
澄亮的皮鞋敲击在光洁的地板,停在她的眼前,秦亦蹲下身子,伸手去抬她的脑袋。
软绵绵的,没有任何的反抗。
她没睡着,虚弱的目光仍然憎恨,因缺水而干燥起皮的唇瓣裂出了血丝,脸色泛着不正常的酡红,看见秦亦,她竟然还笑了笑。
“你来了?”
短短的三个字,她却要喘上一口气,硬生生的打起精神,讥诮的说着,“你可以晚点,我想——想,这样你就可以如愿的给我收尸。”
她想死。
这漫长不知时日的囚禁,她终于领略他所施予的绝望。
她在暗无天日的时间里深想,这才是真正的他,这才是他忍了三年的丧亲之恨。
有薄茧的指腹轻轻摸索着她消瘦的脸颊,“你想死,问过我了吗?”
你所作的每一个决定,考虑过我了吗?
“你的命,都是我救回来的,尹辞,它不属于你,明白吗?”
“不,它是我的。”
她咧开干裂的唇,“你想得到它,我偏偏要毁了它,我走在前头,你就一个人——一个人,抱着我的骨灰去恨,一辈子都记着我,一辈子都——都只能对着我的骨灰咒骂。”
他的手一把将她提起,她太虚弱了,站立不住,软绵绵的往地上倒,秦亦扣紧她,攫住瘦削的下巴,“你敢死,我就剁了秦辰手脚,拔她的舌,抽她的血,拆她的骨,送你们一家三口黄泉相见。”
尹辞抽了一口气,重重的喘着,“你……你敢。”
“没有我不敢的。”
他又往上提了提,不出意外的看见尹辞的呼吸变得粗重。
“你的秦瑟,不是已经在路上等你了吗?”
“杀人犯,刽子手!”
心肝突地一颤。
杀人犯。刽子手。
他是刽子手,那秦瑟就是丧尽天良的恶毒罗刹。
她不知道,那日在天黑之前,秦瑟手下的那些渣仔,背着她要对秦寅做什么。
那是她的亲舅舅,她也下得去杀手!
她的确不知道,如果不是他赶得及,等着他的已是秦寅的尸体。
七日过去,胸口的伤仿佛再一次被撕裂,疼得无以复加。
他把她拖拽出禁闭室,甩手将她丢给了迎面而来的阮闵。
“表小姐!”
阮闵忙伸手接住,她的身体又烫又弱。
尹辞虚弱得连站立的力气都失去,软绵绵的倒下,失去意识前,只听见他冰冷的声音。
“她不吃,撕烂了嘴也要灌下去!”
……
仿佛从死亡的边沿走了一遭,尹辞浑身都被抽空了力量,眼皮沉重得睁不开,她动了动手指,鼻尖闻到的是医院刺鼻的消毒水气味。
缓慢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空荡的病房静悄悄的,只有点滴架上的液体一滴一滴的掉落。
她扭过头,窗外的阳光温暖,岁月静好的时光,不知道今夕何夕?
她坐起来,心跳骤然加速,眼前一阵昏花。
足足过了五分钟,她才感觉四肢恢复了知觉。
伸手拔了针管,穿上拖鞋推门。
门口站了一名陌生的男人,负手而立,面无表情。
她见多了这样的男人,嘲讽的笑了笑。
“表小姐。”
男人一见她,立刻转过身子,低了脑袋。
“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我让你去死,你去吗?”
“表小姐。”
另一侧传来声音,尹辞循声望去,两个人站在身后。
“你先下去吧。”
男人向阮闵低了低头,默然不语离开。
尹辞扭了头,不看阮闵。
阮闵走过来把她推进去坐到床边,手里的饭盒搁到柜子上打开,取出了温粥。
给她舀上。
“吃点吧。”
“我不吃。”
阮闵坐下来,“你不吃,死的不是一个人。”
房门外面传来欢快的脚步声,继而门被推开,一个小小的身影闯了进来。
“小姨姨!”
小玉儿欢快的扑到尹辞跟前,裴楚玉的脸也随着出现。
“尹辞。”
尹辞抬了眸,“你们怎么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知道?”
裴楚玉埋怨的看着尹辞。
她垂下眼,抱着小玉儿不言不语。
阮闵把手里的温粥放下,“我先回去了。”
“嗯。”
裴楚玉点点头,看着他出去把门带上。
她转身坐到他方才的位置,伸手在她额头探了一把。
“还好,你真的是吓死人。”
尹辞苦笑一声,“我真是个扫把星。”
“胡说什么?”裴楚玉斥她,“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不是只有你难过知道吗?”
尹辞不语,只是抱紧了小玉儿。
裴楚玉伸手揽了她,安慰的拍了拍,“……不要想了,别跟自己过不去。”
尹辞靠在她的肩膀,心里的苦涩弥漫。
“我……什么都没有了。”
当初她想什么都保住,最后什么都抓不住。
裴楚玉红了眼,“你还有我。”
“……我恨他。”
裴楚玉抱着她,手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发,“不要想了,都过去了。”
她抓了裴楚玉的手。
“带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