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具尸体看穿着屯民,难道是遇害的屯民吗?”何曾一眼便看出来了。
郑安点了点头,说道:“大人慧眼如炬,正月刚过,早春依旧寒冷,遗体腐烂减缓,屯民们希望早日对凶手绳之以法,故而忍痛没有下葬亲朋,大人请看这尸体上面的伤疤。”
说着,郑安便蹲在地上,顾不上散发出的尸臭蹲在地上给大家指了起来。
“这具尸体上有两处伤,一是左胸肋骨断裂四根,二是脖颈处的刀伤,根据令史验尸的结果,脖子上的刀伤正是导致此人死亡的唯一原因,正所谓一刀毙命。”郑安陈述道。
何曾身子前倾,用手巾捂着口鼻瞧了瞧那尸体,露出了极其嫌弃的表情,他心里清楚,这具尸体与自己之前查验的那些被杀的典农都尉衙门的衙役的死状是一样的,都是一击致命,并且也在脖颈处,“你的意思是什么呢,你是想说跪在你旁边的这个人和她的同伙杀害了这个屯民。”
郑安双手相拱,作揖道:“大人,光凭死状当然是不可能直接看出谁是凶手,但是能够如此干净利落杀死一个人的,在原来的洛阴根本不存在。”
“如何不存在呢,洛阴也不是闭塞之地,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其中不乏就有穷凶极恶之徒。”何曾说道。
郑安莞尔,道:“大人,在我旁边跪着的这位女子,并非洛阴本地人,她和她的同伙人数众多,身怀凶器,在洛阴,不止一个村子的屯民看见他们行凶作恶,且皆报送典农都尉衙门,此事,众衙役和张大人均可以作证。”
“是啊,我们可以作证,就是那些人杀害我们的乡亲。”外面观案的屯民们纷纷说道。
“大人,郑安的话,下官可以作证,确是属实。”张泽在一旁说道。
何曾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说道:“所以你认为是他们杀害了这些村民,但是这二者之间却没有直接的联系,只能说有可能这件事是他们干的。”
郑安早就料到了这一切,自己早就做好了准备,于是再次说道:“大人请看!”他从身上掏出一份竹简递给了何曾。
“大人,这是验尸的结果,上面有令史和从吏的签字,上面有对造成伤口兵器的描述。”
何曾接过来,仔细端详了起来,验尸报告上所描述的凶器与当日自己初到洛阴查验时,发现杀害衙役的兵器是一样的。
刀长一尺半,刀刃向外,入肉极深。
他将验尸报告给其他几位审案的官也传看了。
“来人,将疑犯们的兵器带上来。”何曾招了招手。
很快,衙役便把一大包兵器都带了上来,铺在地上。
郑安看了一下,随手就拿起一把刀,说道:“大人就是这样的刀。”
衙役走了过来,从郑安手中接过刀,转身递给何曾,何曾看了一下,又递给其他几人。
“各位大人,都看看?”
几人看过以后,许侍郎首先说道:“这疑犯的凶器和验尸报告上描述的相当一致,但是这要说这就是杀害屯民的兵器,多少有点牵强。”
何曾点了点头,于是对郑安说道:“你还有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
郑安说道:“大人,人证物证俱在,站在我旁边的疑犯,洛阴的百姓不少都见过她。”
何曾这时又看向斜雨,二人目光刚好对上,何曾的魂差点被那双媚眼给勾走了魂。
“疑犯有何话说。”
斜雨毫不迟疑地回答道:“我等入洛阴自有任务,非为杀害村民而来,这位小兄弟所言,小女子实在不知。”
严廷评拍了一下桌子,说道:“那你该如何解释刀的事情,能有这么巧的事情?”
斜雨并没有被这一下吓到,而是很从容地说道:“洛阴在天子脚下,又是南去的要道,南来北往的人这么多,如何能没有巧合呢?”
这个问题把几个审案的官员给弄糊涂了,几人面面相觑。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屯民不是你们杀的?”张泽捏紧拳头,问道。
斜雨作出可怜的样子,说道:“大人,难道不是吗,这样的兵器天天不知多少把,如何能够断定是我们的呢?”
张泽于是问道:“那你们带着这么多兵器来洛阴来干嘛呢?”
斜雨回答道:“自我有任务。”
张泽冷笑一声,然后说道:“一百多个人,如果我记得不错,你们来的时候刚好是司隶校尉大人来洛阴的第二天,司隶校尉大人来是查本衙门衙役三十人被杀之案,本官那天晚上也差点被杀,你说说,你们来洛阴是要做什么?”
“额……,”斜雨一时语塞了起来,只好说道:“大人就算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和朝廷作对啊。”
“你们若是不敢和朝廷作对,那么你们如此大阵仗来洛阴是干什么。”严廷评说道。
从这句话中,郑安感觉到自己昨夜对二人的游说多少起了点作用。
“大人,洛阴百姓皆看见过他们行凶,这是不可辩驳的事实,还请明察。”
何曾想了一会儿,说道:“此案审理刚刚开始,得一件件来,你所呈上来的证据,能够证明他们和凶案有联系,但是无法证明他们确系凶手。”
听见这么瞠目结舌的话,连许侍郎都有点看不下去了,他离开自己的桌案,来到主审案桌处,对何曾说道:“何大人,人证物证俱在,如果只说有联系,恐怕难以服众。”
何曾听了他的话,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于是改口说道:“郑安所呈物证人证俱在,足以证明疑犯与洛阴百姓被杀案有密切关联。”
斜雨看了看郑安,露出了嘲笑,毕竟自己与他还是敌人,当初的同盟如同用沙修筑的堡垒,风一吹,就散了。
“大人,如果您非要说我们和杀害洛阴百姓一案有关系,那我们也无话可说,但是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何曾冷笑道:“你们是如何想的,我怎么知道,但是我比较好奇,你们一百多人来洛阴是干什么来的,是谁指使你们来的。”
何曾态度的多变郑安感到有些困惑,但是细想了以后又觉得在意料之内。
在所有的人中,只有他对利用审案达成自己目的这件事最为执着。
斜雨和那一百多名“风”的成员是他手中的筹码,既要护,也要敲打,这是他的手段。
“疑犯,我劝你好好回答何大人的问题,大人还能考虑一下,对你从宽处理。”
斜雨对着几个大人行了礼,一本正经地说道:“有个人杀害我们几十个兄弟,我们特来寻仇,此来天经地义之事。”
“哦?”何曾听罢,来了兴趣,“杀了你们几十人,还有这么厉害的人吗?”
“是啊,大人。”斜雨玩笑性说道:“而且大人不知道,这个人还是个小丫头。”
“呵呵。”何曾笑中透露着的是不相信,“真有如此厉害的小丫头?”
“怎么办?”朱余焦急了起来,因为谁都知道斜雨说的那个人就是子衿,如果说出子衿,那么就会牵扯出整个宫家。
何曾玩味似地看着斜雨,等待着她给自己答复。
但是斜雨却是在仿佛玩弄自己一般,只是说道:“说到底只是一个小丫头,凭大人的力量,对付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此时,她仿佛不再是堂下的疑犯,而是和几位审案官平起平坐的存在。
“疑犯,好好回答何大人的问题,不要故弄玄虚。”张泽中气十足的一句警告,直接就把斜雨拉回了她应有的位置。
然后张泽看着郑安,说道:“他们说到洛阴寻仇,那个丫头,你可知道。”
郑安对着几个审案官行礼道:“回各位大人,家妹的一个朋友确实被这伙人所伤,差点没保住命,但是那么一个小姑娘,要说能够杀死几十个男的,在下认为多少有点天方夜谭。”
包括何曾在内的几个审案官听了郑安的话,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严廷评严谨地说道:“此人现在何处,速速传来。”
郑安记得此时子衿应在指挥宫家武士,却没想到外面想起了她的声音。
“小女子子衿在此。”元气满满的声音,让人怀疑她根本没有受伤过。
何曾将她传唤了上来,对她说道:“你就是疑犯说言的仇人?”
子衿作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楚楚可怜地说道:“大人你看我这身板,像是那样的人吗?”
斜雨一看对方也和自己玩起了无赖,心里那是阵阵冷笑。
看着子衿的样子,就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
“原来长这样啊,还真是小巧,要不是自己真的看见了,绝对也不会相信此人杀死了上一任黄沙,清风,重伤了疾风。
此时何曾对斜雨说道:“你看一下,你的仇人是不是她。”
斜雨回答道:“是的,大人,正是此人。”
何曾“嗯”了一会儿,说道:“此人身子单薄,一看就是瘦弱女子,如何能有那般本事。”
斜雨不知道这位何大人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装傻,但是她知道,何大人并没有站在自己这一边。
对于这个结论,郑安也是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