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请严大人出具文书,张泽按照正规流程回答道。
严廷评很顺当地就从怀中掏出了文书,礼貌地说道:“张大人请看,这便是文书。”
张泽接过文书端详了起来,然后做出一个请严廷评进的姿势,说道:“可,请严大人移步大牢。”
严廷评拱手作揖,极具礼仪,“谢过张大人,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大人能答应。”
张泽摆了摆手,“你我同为朝廷官员,你要方便,我能帮的自然帮。”
严廷评微微一笑,“素问张大人豪爽,这几天下来,果真如此,那在下就不客气了,在下希望待会儿提审案犯的时候,不被任何人打扰。”
张泽稍微愣了一小会儿,然后迅速组织好自己的语言,但是他并非要拒绝,他是要同意对方的要求。
“实话说,我已经给河南尹大人去信,希望能把这案犯送去廷尉府,现在严廷评提前来,在下不知多轻松,廷尉府审案,我们自当全力配合。”
严廷评含笑点了点头,心里想道:“这张泽未免太好相处了。”
话不多说,严廷评进入了大牢。
在张泽的引导下,他来到了一处牢房前,隔着木栅栏,里面那个躺着的人正是于显,虽然这里阴暗,但是借着火光,可以看见他身上缠着包扎的绷带。
严廷评说道:“为何他双手手腕的绷带会更紧,看起来是受了很重的伤。”
张泽指着于显说道:“他在伏击的时候被两枚石子击中了双手的手腕,骨头都碎了。”
严廷评有点吃惊,“骨头碎了?谁有这般功夫。”
张泽直截了当地回答道:“就是他们想杀的那个人。”
“郑安,郑怀民?”严廷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还有这种本事?”
张泽没有回答他,
愣了一会儿,严廷评突然痴笑了起来。
“我突然想和你手下这个屯田吏见上一面了,想不到张大人手下藏龙卧虎啊。”
张泽推脱道:“哪来什么龙虎,扔石子不过是不入流的把戏。”
闲话少说,张泽回身和严廷评作揖,“严大人你看你是在门外还是进去?”
严廷评眉头都不带眨一下地说道:“烦劳大人打开牢门,在下进去。”
张泽给他提出了自己的忠告,“此犯虽身负重伤,但是不可小觑。”
严廷评笑了笑,“无妨。”
“来人,打开牢门。”张泽命令着狱卒,声音浑厚有力。
“严大人,在下就不打扰了。”张泽拱手作揖。
“有劳张大人了。”严廷评还礼。
都随我出去,不要打扰严大人。
张泽带着人出来后,命手下严守大门,“任何人都不要放进去,如果有什么动静立即告知我。”
“喏!”下属回答道。
张泽继续说道:“这里的事情,你们去通知一下怀民,让他有个准备。”
此时,牢中,严廷评坐在了于显对面,并没有开口,两个人就这么一坐一躺,像两座石像一般。
严廷评似乎不着急问话,他只是盯着于显。
两个人就这么干坐着,坐了得有几个时辰,但是严廷评依旧还是不开口。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感觉不到外面的光影的变化,正因为如此,那些在牢里的人,都会感觉到时间流速地变慢,坐牢,是一种精神上的这么,会先消磨你的意志,然后拆解你的精神,最后击溃你心理上的防线,最终让你受不了,发疯。
只不过也才天余的时间,于显并没有到那么悲惨的地步。
但是严廷评的进来,已经是代表着一种压力,纵然他开始可以不理会他,但是时间越久,这种压力就会越来大。
反观严廷评这边,他也有必须要赶紧问话的理由,但是从他看见于显躺着,他进入牢房中坐着的那一刻起,两个人无声的对决的其实已经开始了,牢房里的时间流速比外面慢许多,赢下这场对决的条件便是自己比对方后发言。
于显似乎是在熟睡中翻了几个身,严廷评用余光看了一下,然后闭着眼睛像是在修行一样。
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之内,于显翻身的次数越来越多,而严廷评依旧是不为所动,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到他细微的身体动作。
在经历几个时辰的拉锯之后,最终还是严廷评赢下了这场对决,于显开口说道:“你就死心吧,我没什么是你想知道的。”
于显的牢房里于水壶和碗,水壶里倒满了水,这是张泽亲自吩咐的。严廷评倒了一碗水,然后略有感慨地说道:“典农都尉府待你可不错,不仅给你疗伤,而且还给你安排这么好的牢房,都有水喝,你躺在那上面似乎很舒服,想必那稻草也是柔软的,连一根硬刺都没有。”
于显不懂严廷评想要说什么,他再一次说道:“我可以告诉你,我没什么可告诉你”
严廷评听完之后,突然冷哼一声,摆出了一副狠辣的嘴脸,看起来就像是酷吏一般,“笑话,本官压根就不要你坦白什么,本官只是来通知你,刺杀朝廷官员乃是死罪,祸及家人,你准备好受死吧!”
于显睁开双眼望着上方,缓缓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便是最好。”
严廷评听完之后,既感叹此人的忠心,又可惜他的愚笨,“你是司马家的下人,或许等一会儿,赦免你的文书就来了呢?”
于显没有看严廷评,“我自己的事情,不必劳烦主家,主家并不缺一个车夫。”
严廷评笑了笑,“郑安乃是朝廷任命的县官,你刺杀他便是和朝廷过不去,但是本官查了一下你,你和他以前并不认识,更谈不上什么仇怨,你这平白无故就杀人,恐怕你是个疯子吧!”
于显哼了一声,“随你如何说,那人是定要死的。”
“但是他现在没死,要死的会是你。”严廷评说道,就这么简短的一句。
“那你们何不快点杀了我,还能节约一点粮食。”于显很无所谓地说道。
严廷评淡然一笑,“像你这样一心求死的犯人我并不是没见过,我也说了,今天我来就是告诉你你的罪不可饶恕,并不是来提审你,而且我看你,好像也并不是什么都知道。”
说罢,他站起身准备往外面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下了,他说道:“虽然你注定要死,但是我有句话还得和你说,等廷尉府的人来了,你就可能过不上现在这样的日子了,你如此愚笨,怎么可能犯下这等案子。”
“愚笨?”于显缓缓说道:“上次我就是这么被激了,所以才会导致今天的局面,你们以为我还会再次上当吗?”
严廷评摇了摇脑袋,“其实你的生死与我们无关,本官只是奉命办事,但是现在外面想让你闭嘴的人那么多,不知道你是怎么看的?”
于显对于自己的结局其实早已知晓,他不准备做出任何回应,“你走吧,我没什么可告诉你。”
“你身上有什么是我们想知道的,这并不是你能决定的,你过去的身份我早就调查清楚了,这段时间,洛阴经常出现一辆豪华的大马车,想必车夫便是你吧,你乃是司马家的车夫,是不是说明司马家的某位贵人来到了这里。”
于显的眼皮子动了一下,他望着头顶的梁柱,说道:“你放弃吧,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自己,如果还想你的仕途一帆风顺,人生不会戛然而止,就在这里放弃吧!”
“那我可要谢谢你的忠告了!”说完,严廷评离开了大牢。
离开大牢,他来到外面,打听到张泽在正堂,便前去找他。
一见张泽,他便直言道:“请大人这段时间千万要注意于显,绝不不能让他死了。”
张泽呵呵一笑,“莫非是严大人问出什么来了。”
严廷评回道:“此人嘴极严,任何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但是越是这样,他越可疑,所以我才对大人有所请。”
“严大人,我也有个不情之请。”张泽站起来,对严廷评作揖。
“何事?”严廷评感受到了对方的严肃和诚恳。
张泽道:“请大人随我去见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