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议郎?”许侍郎作为钟苏的上司,当然认识他,他在意的是这人为什么来找的不是自己,而是要严廷评。
“严大人,这钟议郎乃我门下省的属官,为何会来找你。”
严廷评呵呵笑道:“许大人莫担心,我与那钟议郎以前有过合作。”
“合作?”就在许侍郎还在想是什么合作的时候,严廷评已经叫哨兵把钟苏从营外领了进来。
“来人,给钟大人置座。”钟苏一进来,严廷评便吩咐下人道。钟苏见二人都在,许侍郎还是自己的上司,于是先行礼。
许侍郎质问道:“士文,你深夜来此,是府衙有什么事情要禀告于我吗?”
钟苏心中不来就不怎么瞧得起这个上司,他若不是他爹的关系,靠他的能力也不可能做到五品官员。
所以他毫不留情地说道:“属下今日来找严廷评商议要事。”
许侍郎脸上立马就挂不住了,他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对他毕恭毕敬的下属,刚才竟然顶撞了他。
他此时心里想的是把眼前这个人给治罪,以对上司不尊的罪名。
严廷评见他脸都绿了起来,感知情况不好,于是赶紧圆场,“严大人与我俱是朝廷派来参与审案的官员,钟议郎若是因为案子的事情,和我们中任何一个人说都是一样的。”
见严廷评这么说,钟苏便也只得给他这个面子,他入了座,拱手对二人说道:“今日前来确是因为案子的事情。”
许侍郎和严廷评互相看了一眼,疑惑的眼神里透露出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惊喜。
没想到又牵扯进来他一个人。
许侍郎问道:“士文,你和这起案子又有什么关系,为何会卷在这里面来。”
“此事也是我逞强,司隶校尉招降的这个主意我在下出的。”钟苏正襟危坐,平静地说道。
“什么?”许侍郎感到了诧异,“那你为何要这么做。”
“给钟大人上的酒菜到了没有,快去催催。”正当严廷评催促士兵的时候,钟苏却阻止了他,钟苏从一进就看见她二人桌案上的大量竹简和绢帛。
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二人已经怀疑上了一个人。
他告诉许侍郎,“大人,小的只是出于本心帮助一下何大人罢了。”
许侍郎一听,露出了鄙夷的微笑,“原来是出于本心啊,那本官回到府衙后可一定要在侍中大人面前夸赞你一番。”
这番话,既是赤裸裸的威胁,也是在骂钟苏是一个吃里扒外的货。
钟苏当然听出来了,但是他忍住了。
他不准备进行反击,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从他对二人的了解来看,许侍郎虽然品秩更高,但是拿主意的定是严廷评,因为这和交给人两个人的能力有关系。
“严大人,敢问你们现在是否在调查郑安。”
严廷评有点吃惊,他看向许侍郎,许侍郎连忙推脱道:“我可什么也没有和他说。”
“许大人什么也没告诉我,是在下自己猜的。”从严廷评的眼神和许侍郎的慌张中,他确信了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然后,接下来就好办了。
“郑安此人,我可以告诉你们想要的信息。”‘’钟苏说道。
二人也管不得这么多了,现在无论是谁,只要告诉他们有关于郑安的信息,他们都来者不拒。
“行,你快说你知道的吧!”许侍郎不耐烦地说道。
钟苏没有理会这样的傲慢,而是缓缓说道:“严大人可知你我那天去查抄曹爽家一事。”
严廷评点了点头,“记得。”
“那日其实有两人逃了出去。”钟苏像钓鱼一样慢慢放出了线。
“何人逃了出去。”许侍郎沉不住气,插嘴问道。
钟苏于是说道:“这二人,一个是曹爽的儿子,一个便是郑安。”
“你的意思是这郑安协助案犯逃跑,还窝藏?”许侍郎听见这句话,兴奋了起来,他没想到竟然还挖出了这等天大的事。
“但是曹爽的儿子还只是一个孩童啊!”严廷评有点觉得不太舒服。
“严大人善心在下理解,但是这和郑安包庇案犯其实是两码事。”
“你有什么证据吗?”严廷评抬头问道。
郑安是钟苏自己胁迫到曹爽做内应的,他绝对不可能牵扯到自己。
但是这办法谁说不多呢?
“有一名曹府下人对他们说过他们中有个叫小安的人,此人神形与那郑安极其相似。”
许侍郎站了起来,兴奋地说道:“此人勾结叛党。定要抓住问罪。”
严廷评一句话,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曹爽的案子和洛阴案又有什么关系?郑安可能是曹爽案的嫌疑人,但是他只是这起案子的诉讼者。”
许侍郎悻悻地说道:“案犯怎么可以当诉讼者呢!没有这个规矩啊!”
严廷评望着这个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为什么朝廷要把我和一个蠢猪一起派过来呢?”
钟苏没想到自己主要是来找严廷评,却还有意外收获,在严廷评对这件事还持有保守态度的时候,自己的这个蠢货上司既然比任何人都先兴奋了起来,此事看来有成的可能性啊!
"钟大人,你不妨告诉我们更多关于郑安的东西吧!"严廷评轻声地说道。
“可,”钟苏作揖,将自己得意的目光隐藏在宽大的袖摆之下。
“郑安那日传唤的那个叫子衿的证人,你们记得她说自己是宫家的侍女吧!”
严廷评一听,立马就回想了起来,“不错,而且还是宫家二小姐的贴身侍女。”
钟苏顺势说道:“那二位可曾想过为什么宫家小姐的贴身侍女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洛阴,而且是被郑安他们找到当证人,这一切难道不会太巧合了?”
严廷评早已惊出了一身冷汗,一个郑安涉嫌谋逆之罪就罢了,死了没人会在意,但是现在牵扯到了宫家那就不一样了,宫家的份量,他略微还是了解一些的。
他想起郑安已经是相县令了,如果他为宫家做事,那么这个官职极有可能是宫家为他求来的,是对他的一种长期投资。
“今日你所说之事,所关甚大,本官要禀告廷尉大人。”严廷评尽力平息自己的情绪。
钟苏知道自己的计划不可能一晚上就成功,但是今天晚上算是在这二人身上种下了一颗种子,这颗种子迟早会生根发芽,在自己接下来的灌溉下,长成想要的模样。
他站了起来,和二人进行告别,“天色已黑,在下就不打扰二位大人休息,我就先行告退了。”
钟苏走后,许侍郎眼睛里闪着光。他凑到严廷评的身边,“如果我们能够抓住郑安,那也是大功一件。”
严廷评听完,都要笑哭了,他不明白这个世界上为何会有如此愚蠢到可爱的人,但是毕竟是同僚一场,遇见了危险还是不能见死不救。
“俱是钟议郎的一面之词,若他不是,怎么办,而且如果他背后是宫家,大人您惹得起宫家吗?”
这句话让许侍郎陷入了沉思,他想的并不是钟苏的消息是不是真的,他想的是宫家确实是他惹不起的。
好在自己身边还有一个聪明人,他立即向这个聪明人求救,“严大人你以为如何呢?”
严廷评眼珠子一转,立即就拿定了主意,“郑安的事情,我们偷偷调查,但是要分清他们与这起案子的关系,同时,我们也要好好调查这个钟议郎。”
“他,我早就认为他很可疑了。”面对许侍郎突如其来的自信,严廷评不想说什么了,只是说道:“但是我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回来,凭他的聪明才智,应该不会猜不到我们会怀疑他才对啊!”
“他就全靠他死去的爹和他的那个大哥,他哪有什么本事。”许侍郎的嘲笑让严廷评更加苦笑不得了。
“这人可真是一个活宝。”他心中这般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