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担心着姑娘的安危,子衿心中实有不敢,恨不得马上回城,但是一想到这里是姑娘亲手托付,亲口嘱托的要事,子衿不得不放弃这样的想法,比起保护姑娘,她更明白姑娘希望她做什么。
她独自看着窗外,百感交集,自言自语,也是对城里的姑娘说道:“姑娘,子衿绝对不会给你丢脸。”
说完这些,子衿终究还是下了榻,走出屋外,此时外面,郑安、朱余和蓝思正在院子里,见他出来,朱余抢先一步迎了上去,子衿说道:“你们大家说的不错,子衿实在不该耍脾气,差点耽误了大事,我现在虽然受伤了,但是我能够做的,我一定会尽全力去做的。”
在一旁的蓝思说话了,“之前他们来洛阴的目的之一就是子衿,但是现在这个目的已经不重要了,所以子衿你是不可能再去当诱饵了。”
几人点了点头,朱余说道:“再让她当诱饵可不行,之前是她没受伤,武艺高,现在她伤还没康复,不宜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站在最后的郑安发出了笑声,他从来没有见过朱余这么在乎一个人,完全不带一些刻意的成分。
“我们现在需要厘清当前洛阴的局势,从力量对比上来看,我们与其说是不占优势,倒不如说是完全处于劣势。”郑安蹲了下拉捡起一块石头,在地上开始比划,几人也围着他,看他边画边讲。
“你们看,洛阴最大的势力是司隶校尉何曾,他此次带了八百中都官徒过来,然后是司马家的吴管家、钟苏,钟苏手中还有熊耳山中一百多残余人员,这三家,本质上是一体的,他们之间,特别是何曾和司马家之间的分歧仅仅在于何曾以怎能一个身价加入司马家,钟会更不用说,我们之间从未相信过。”
蓝思这时说道:“我们这边虽说有典农都尉府的人帮助,但是他们毕竟受司隶校尉节制,也不能做太多的事情,而且现在钟苏从京城调来了人马负责情报收集和监视,对我们来说更加不利了,我们现在不带我们,真正能完全指挥了也就十几个人,根本不可能在找主家请求援助了。”
二人的几番分析下来,让大家不免对局势产生了悲观的看法,子衿最看不得这样,她不喜欢这样悲观的氛围,她立即半蹲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用力在郑安画的图上画了一条横断线。
“诸位岂不闻,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无论什么计策,都是要顺应事情的变化,敌人人数虽然多,但是并非铁板一块,我们确实只剩下十几人,但是个个都是精兵强将的忠义之士,敌人之间有缝隙,我们可以从这些缝隙里面钻进去。”
这番话并没有说到底应该具体怎么做,怎么钻进敌人的缝隙中去,但是却极大地鼓舞了三个大男人,让他们羞愧了起来,面对困境,此时竟然表现得还没有一个小女子坚强和乐观。
郑安站了起来,看着远方的田野说道:“子衿姑娘说的没错,我们要想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必须利用敌人之间的矛盾。”
“可是我们该怎么做啊?”朱余问道。
郑安说道:“这何大人不是要招降吗?不知道现在他的招降告示贴得怎么样了,我们就从这里入手吧!”
朱余虽然还是懵的状态,但是却还是身体的本能让他站起来,说道:“这件事交给我吧!”
郑安笑了笑,“此事要我和你一起完成?”
“到底要做何事呢?”
“我们待会儿去看一看,然后和各个村的屯民聊会天就行了。”郑安神秘地说道,几人知道郑安有自己的打算,便没再问,朱余笑道:“我陪你去便是。”
安排好自己和朱余,郑安对蓝思说道:“蓝大哥,有件事,我需要拜托你!”他靠近蓝思的耳边言语了几句,蓝思听完先是一愣,感觉很吃惊,然后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说道:“此事包在我身上,今明两日必让你看见结果。”
郑安点了点头,他接着对子衿吩咐道:“请子衿姑娘集合你手下的宫家武士,然后……,”他也在子衿耳旁言语了。
子衿听完露出会心一笑,像是在嘲讽般说道:“想不到郑公子心思竟然如此坏。”
郑安听完却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说道:“岂敢,岂敢,这不是被逼的吗?”
几人听完哈哈大笑,虽然互相对对方的任务,不甚清楚,但是却似乎依旧能够察觉得到郑安安排的妥当。
此时朱余突然说道:“子衿,我是说子衿姑娘如果出去,身体可能吃不消,但是如果留在屋里,安全就会受到威胁。”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关心,子衿并没有领情,她反倒是觉得这是对她的轻视,于是她给了朱余一个大大的白眼,“我又不是病娇女,歇息这么几日对于我来说已经够了,即便是使不出以前的十分力,但是基本上自保已经不是问题了。”
朱余只得尴尬地一笑,郑安和蓝思都憋着笑,蓝思说道:“在下觉得子衿在外比在屋里强,那些宫家武士全部是她的部下,居中指挥,最好还是亲临现场。”
郑安听完点了点头,“那子衿姑娘真的拜托了,”他双手相互,作了一个揖。
子衿也还了一个礼,道:“皆是份内之事,何来拜托一说。”
郑安直起身,对大家说道:“那我们就按计划行事,我们此次的目标是挑起敌人之间的不信任,请大家务必按照在下的要求,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动身吧!”
“那张都尉那边?”朱余问道,如此大的事情,不告诉张泽确实不妥,因为他实际上还是自己的伙伴,郑安于是说道:“此去我先见张大哥,向他说明清楚,但是能尽量不动都尉衙门的兄弟就尽量不动用,私以为,我们这点人是够了的”
几人点了点头,然后先后出发。
看着子衿走路的样子,看起来像是没事了,四平八稳,甚至脚下生风。
“别看人家了,我们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呢?”郑安拍了朱余的肩膀,让他从思绪中抽离开来,朱余被这一拍,弄得身体抖了一下,然后说道:“对,我们还有自己的事情。”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却好像和郑安说的并非同一件事情,郑安看着他恍惚,心不在焉的样子,再联想起之前的举动,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道:“有仁兄,这个时候可不是风花雪月的时候啊!”
朱余听完毫不犹豫地给了郑安胸口一个肘击,“你这人,休要胡说”
郑安疼得差点叫了起来,但是,他还是笑了。
而此刻,在洛阴的一处偏僻角落,黄沙为钟苏找的十余人已经悉数到齐,他们把一个破旧的无人的屋子当作自己的据点,钟苏说道:“之前,我们抢占屯民的房屋做为据点,甚至还杀害屯民,使得整个洛阴的屯民都和我们作对,这是导致我们失败的重大原因,我所以专门找了这么一个破败的地方,而且我要立下几条规矩。”
他看着自己的部下,威严感不言自明,有着强大的压迫感。
部下站姿像是笔架一样,都低着头,不敢乱动。
钟苏于是说道:“其一,从现在开始,非必要不可杀人,要杀也不能杀与此事无关之人,其二,不可纵火烧毁或抢占屯民房屋,其三,遇见强敌,不纠缠,打不过就走,诸位可听清了”
十几人异口同声地低声回答着:“喏。”
钟苏点了点头,他看向黄沙,黄沙心领神会,拿出事先准备的十几个竹筒,分给众人,黄沙说道“具体分组和任务都在竹筒里面,你们只需要按照上面行事就可”
“喏,”十几人又是异口同声地回答着。
“你们去吧!”钟苏手一挥,十几人便像是飞虫一般迅速散开。
只留下钟苏和黄沙二人,黄沙说道:“首领如此安排,应该是万无一失。”
钟苏不置可否,只是说道:“我们谁也不能相信,我们只有相信我们自己,你去探听贴招降告示的事情,如果再贴了,找我,告诉我。”
“喏,”黄沙行礼,然后说道:“那么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呢?”
郑安微微一笑,然后只是说道:“我们的何大人要用我们作为筹码抬高自己的身价,那么我们何不好好利用,让他继续当我们的保护伞,不过我们得防止宫家暗中破坏。”
黄沙回道:“属下估算过他们的人数,如果不算帮主他们的典农都尉的话,也就不到二十人,这些人能够做什么呢?”他的语气中与其说带着一种鄙视和轻慢,倒不如说是一种天然地自以为是。
但是钟苏很快纠正了他的这样的看法,他说道:“这二十天来我学过的最大的一件事便是永远不要轻视你的对手,我曾经以为郑安不过是一个寒门庶子,宫家不过是一个做生意的商贾贱族,但是却没想到我到最后栽在他们手里,我以为靠我自己的力量,可以像捏一只蚂蚁一样弄死他们,但是我发现我不能,他们并不是什么蚂蚁,那群人虽然经过之前的战斗已经元气大伤,但是他们的实力还是不能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