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箐怔了怔,感觉冰冷的身子灌进了暖流,四肢百骸都暖和了起来。
她迟疑道:“可是违抗王爷的命令,这……”
“你是听我的,还是听王爷的?”诸葛轻歌打断她,强硬的问道。
这个问题,雪箐甚至都不用思考,就可以马上给出答案:“奴婢自然是听主子的!”
诸葛轻歌这才露出了笑容,犹如雪绒花一般纯洁又高洁的笑容:“这便是了。”
“他是刻意为难你呢,外头的雪要下到何时停都不知,秦睿要你将雪扫尽才能休息,若是这雪下个三天三夜,你难道要扫三天三夜不成?”
雪箐马上道:“那奴婢肯定是不依的,奴婢又不傻。”
而后,她的声音低了下去:“而且王爷心地很好的,他刚刚只是在气头上,才会那样对奴婢说话。”
到了这种时候,还不忘了帮秦睿辩解吗?诸葛轻歌审视着雪箐,瞳孔缩成幽暗的小孔状,上下眼角向中用力聚拢,做眯眼状,这种眯眼与寻常时候的眯眼不同,因重视而刻意凝起的眼皮,本身就具备着肃穆的感情。色彩。
雪箐和秀秀也正是因为从诸葛轻歌的神态中窥见了她的肃穆与索然,才感觉不安。
她们本能的知道,诸葛轻歌开始思考一些沉重的事情了。
可诸葛轻歌具体在想什么,她们却是不知道的。
这种已知与未知的混合,比纯粹的已知多了几分迷惘,比纯粹的未知多了几分成算,那种不上不下的感觉,最是难熬。
“主子,您在想什么?”雪箐受不了空气之中迷茫的沉重感,她出声问道。
诸葛轻歌的瞳孔在一瞬间涣散又凝聚出焦点,那焦点就集中在雪箐的脸上,只见她微微一笑,带着些许妥协的意味:“我在想,雪箐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
闻言,雪箐猛然一顿,她仿佛想到了什么,可思绪一转而逝,她什么也抓不住,只有心中遗留下的忐忑与后怕证明那思绪曾经到来。
“奴婢不想嫁人,奴婢只想留在主子身边伺候您。”雪箐慌道。
诸葛轻歌仍旧是笑着:“又不是嫁人了就不能伺候我了。”
雪箐心中不好的预感更深。
她用力摇头:“奴婢不想嫁人!”
不断重复的话语,好似就能成为现实。
伴随着一声幽幽的叹息,诸葛轻歌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坐正起来,她严肃的问雪箐:“雪箐,我问你,你可喜欢秦睿,想要相伴在他身边?”
雪箐彻头彻尾的愣住了。
“您,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她的声音很轻,满是不可置信。
诸葛轻歌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说下去:“如果你真的喜欢秦睿,我可以给你一个名分,让你能光明正大的站在秦睿身边。”
“不,我不想要,我怎么能……”雪箐摇头否认。
“不必顾忌,我既然说出口,就一定会办到,也绝不会因为这事与你产生隔阂。”诸葛轻歌一字一顿,从她的神情可以看出,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发自真心。
就连秀秀,也站出来劝说雪箐:“雪箐姐姐,你对王爷的情谊,我和主子都看在眼里,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若你真的心属王爷,那就答应主子吧,主子会帮你的!”
她与诸葛轻歌,是离雪箐最近的两人,自然对她很是了解。
雪箐对很多事情都不甚在意,可是对秦睿,她有着一种超乎寻常的在意,那一种在意,有时候秀秀都感觉超过了诸葛轻歌。
所以,秀秀也认为雪箐是爱着秦睿的。
同为伺候诸葛轻歌的姐妹,秀秀也有私心,她希望雪箐能得到自己所爱。
雪箐哭笑不得,“我很感动,但是我对王爷真的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主子,之前这件事情我们不是已经聊过了吗?”
“你不必寻找托辞,你可以完全信任我们。”诸葛轻歌道。
这……这该怎么解释啊!雪箐内心抓狂,看来诸葛轻歌和秀秀都认为她之前所说是隐藏自己心意的托辞,但是她没有啊!
难道要将那件事情说出来吗?
雪箐犹豫的抓住汤婆子,用过一段时间的汤婆子还是有些滚烫的,抓得紧了,也就烫得深了,那种灼烫感顺着皮肤渗入雪箐心中,叫她越发迷乱,不知如何是好。
我真的可以信任你们吗?雪箐望着诸葛轻歌和秀秀,嘴唇张开又闭上。
良久,她沉默着从自己袖袋里掏出一条白色的手绢,递给诸葛轻歌。
“这是什么?”诸葛轻歌接过白手绢,展开来看,白手绢右下角上有一处用别扭的针脚绣上了不知是花还是几个锦簇的小团子的东西。
那熟悉的阵脚,让诸葛轻歌心中一跳。
她猛然抬起头,看向雪箐。
雪箐用力的将嘴角往上扯了一点,声音又喑哑又虚:“主子,您懂吗?”
“我……有些懂。”诸葛轻歌的心砰砰直跳,快得让她有些晃神。在之前,她也见过类似的白手绢,而那与雪箐现在持有的这条白手绢相似的另一条白手绢的主人正是秦睿。
而且秦睿极为珍视那条白手绢。
看雪箐又要开口,诸葛轻歌忙道:“秀秀,你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人,将门窗都关上!”
秀秀虽不明所以然,但还是按照诸葛轻歌说的去做了。
为防有人偷听,秀秀还守在了门外。
她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有些事情自己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留在外面,既是为了把风,也是为了避嫌。
雪箐哪里不知道秀秀这么做的深意,她发自内心的为秀秀的善解人意而感动。
诸葛轻歌神色很是凝重,她招手让雪箐在自己身边坐下,看着手里的白手绢轻声问道:“你是……秦国公府的人?”
尤其是秦国公府四个字,诸葛轻歌几乎是用气音发出的。
若非雪箐就坐在诸葛轻歌的身边,恐怕她都听不到这四个字。
轻轻的点点头,雪箐内心一片释然:“不错。”
尽管只是在诸葛轻歌一人面前,可是她终于在阳光下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这种感觉,就如同她又活过来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