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满堂皆寂。
便是秦睿，也有些错愕。
诸葛轻歌昨日夜里是有些动作，只是他昨日忙着统筹今日与守旧派的博弈，并未过问诸葛轻歌的动作。
“敢问文大人，若是摄政王真的宠妾灭妻，睿王妃的院子真的被搬空，睿王妃会有闲心闲钱给章城的灾民们捐银子吗？”杨旭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问得文伯候哑口无言。
他沉默片刻，才道：“也许是睿王妃生性纯良，忧心灾民才会捐款。”
“捐五千两？在被妾室搬空了院子的前提下？文大人是觉得微臣是傻子，还是觉得睿王妃是傻子！”文伯候的话说服不了任何人，更加说服不了杨旭。
反倒给了他倒打一耙的机会。
杨旭哭着对秦禛道：“陛下，一个被妾室欺辱的可怜女子都能为灾民捐出五千两，可在座的大人们，个个满口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却在百姓受苦时，吝于钱财！什么男子大丈夫，连个女子都必不起！”
这话说在了秦禛的心坎上。
群臣百官，办宴会一个比一个盛大隆重，叫他们捐款赈灾就个个哭穷。
秦禛怒视群臣，“若是此事传了出去，百姓们会觉得我大齐的朝廷命官，连个可怜的弱女子都不如！”
“你们说说，此事该如何解决！”
杨旭马上接上话头：“依微臣看，各位大人都应当补捐一些，不然到时候捐款名单公布出来的时候，各位大人的脸面怕是要扫地了。”
群臣的脸色都很难看。能在京城做官的，家里没点钱是不可能的。
这一次他们不捐款，一来是真不想拿自己的钱去帮助赈灾；二来，是因为这次负责募捐的杨旭几乎得罪过所有大臣，大臣们不捐款都有公报私仇的想法在里头。
只是眼下这情况，不捐是不行了。
文伯候却不愿情势被杨旭主导，他反驳道：“睿王妃是睿王府的王妃，她自然有捐五千两的财力，可我等每年的俸禄，仅够吃用，又如何有闲钱捐款？”
“文大人，方才说睿王妃被搬空了院子，可怜可叹的是你。现在说睿王妃身为睿王妃正妃，财力丰厚的人也是你。微臣斗胆问问，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文伯候语塞。
“哎呀，微臣是不是说错话了。不管文大人哪句是真，哪句是假，都是在陛下面前说了假话，是犯了欺君之罪啊！”杨旭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声音拔高了两个调，响彻大殿。
文伯候的脸都扭曲成了一团。他急忙跪下向秦禛求饶：“陛下，微臣也是误信了京城里的谣言，才会对睿王妃有所误解，还请陛下看在微臣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齐的份上，饶了微臣啊！”
该死的老头子，用大义来压朕？秦禛心中厌恶无比，却没有说话。
不说话，才符合群臣心中那个贪心不足，好拿捏的小皇帝的形象。
秦睿适时站了出来，对秦禛说道：“先前陛下让臣留意大理寺卿的候选人，臣觉得兵部侍郎温润林很不错，他早年便在大理寺卿任职，后调任兵部，也多有建树。”
秦禛笑盈盈的问：“兵部侍郎温润林何在？”
温润林出列，被秦禛问了几句后，就被提拔成了大理寺卿。
守旧派眼睁睁的看着大理寺卿这个重要官职被改革派收入囊中，心中叫苦不迭，却又无可奈何。
若是秦睿不在，守旧派大可压着秦禛要他不计较文伯候的过失，可秦睿在，秦禛就相当于有了一面盾牌，他大可放手的处置文伯候。
秦睿不计较守旧派随意污蔑睿王府和睿王妃名声一事，守旧派也不能再插手大理寺卿任职人选，这是两派之间的交涉。
主动权在秦睿手上，守旧派再不愿，也只好打落牙齿混血吞。
“退朝。”好戏落幕，也到了退朝的时候。秦禛带着孙公公离去。
群臣之中，有唉声叹气的，有兴奋振奋的，还有松了一口气的。各自阵营与所处位置不同，各有各的心思。
杨旭刚走出金銮殿，就被秦睿叫住。
“杨大人，方才多谢杨大人。”秦睿说道。
虽说杨旭时常开地图炮，就连改革派党羽也常被杨旭炮轰，可秦睿却是打心眼里欣赏杨旭的。
杨旭是嘴贱了一些，却是个思维活泛，不可多得的人才。
只是杨旭性格孤拐，对任何人的招揽都是嗤之以鼻，守旧派几次想要招揽杨旭，反倒被杨旭找机会参了一本。有守旧派的前车之鉴，秦睿便没有向杨旭抛出橄榄枝。
今日一事，也许能够为他们的关系带来转机。
杨旭人生得白净清瘦，声音却格外高亢，他瞥秦睿一眼，没有向往常一样甩袖离去，反倒道：“摄政王该谢的人不是下官，而是睿王妃。”
“若不是杨大人仗义直言，今日的事情善了不了。”秦睿道。
闻言，杨旭哼笑一声，他从袖中掏出一张卷成一团的纸条，递给秦睿，说道：“若非王妃娘娘提点，下官还真不知如何仗义直言。”
秦睿展开纸条，只见上头用清秀小篆写着：“悲惨如斯的睿王妃都拿得出五千两，为何朝廷百官只聚三千薄财？”
她都是算计好的？秦睿将纸条来回看了好几遍。
杨旭笑着摇了摇头，笑容苦涩：“我本以为自己也算个人物，可看了这行字，才知十年寒窗苦读，比不得王妃娘娘半分。”
“能娶这般聪慧贤淑的妻子，摄政王好福气。”
说罢，杨旭大步离去。
他的背影，甚是孤寂。
秦睿将纸条收好，也离开了皇宫。
睿王府。
一早，诸葛钰就带着顾嬷嬷上丁香院来，说是要给诸葛轻歌请安。
一大早就被扰了清梦的诸葛轻歌翻了个身，吩咐雪箐：“让她等着。”
雪箐无奈，“主子，钰夫人还带来了府印和账本。”若非如此，她也不会特意来叫醒诸葛轻歌。
“她就是带了原子弹来，也得好生给我等着。”诸葛轻歌声音里透着阴冷的劲儿。
诸葛轻歌，有起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