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亲爱的爸,我想在你怀里笑着长大
白槿湖2021-12-09 16:2310,796

  苏丹红走了,唐未欢使劲把门哐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一天到底是怎么了,想到苏丹红认真的样子说要把房子收回去发租,她就觉得好可怕,这房子如果收走了,她和蓝蓝以后住在哪里。很久没有给爸爸打电话了,她想要不要求求爸爸,就算是看在父女一场的份上,总不能让她流落街头吧。

  “连蓝蓝都踢,这女人也太恶毒了吧。”小喇叭抱着蓝蓝心疼地说。

  “我在担心她说的收回房子的事,我感觉她不是在吓吓我,她是来真的,想把我从我爸爸身边赶走,少一个负担。”唐未欢忧心忡忡了,拿起手机,犹犹豫豫,看着爸爸老唐的电话号码,想着要不要打。

  还是打吧,到底是她的爸爸啊,他怎么会一点都不心疼她呢。

  “爸,你吃过饭了吗?”

  “欢欢啊,爸爸待会就吃饭,你苏阿姨正在做饭,她每天下班回家都做好饭菜,对爸爸很好。你吃了吗?”老唐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弯腰收拾一屋子的残局,嗓音沙哑,他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她听出了老唐的不对劲,她并不知道苏丹红在来她这里之前,和老唐爆发了一场婚后最大的争吵,但她可以确定老唐在撒谎,苏丹红明明前一刻还在这里大发雷霆,怎么可能在他那里做饭。

  她准备了一些质问爸爸的话忽然在这个时候变得很难开口,因为听起来爸爸过得并不好,她佯装起平静说:“我也吃过了,在学校食堂吃的。”

  “别总吃食堂,想吃什么好的就去餐厅吃,钱不乱花可也别苦着自己,钱不够就跟爸爸开口。”老唐忽然觉得真正最亲的人,是自己的女儿,那个在他面前好起来是只兔子发起威来如猛虎下山的苏丹,似乎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嗯,爸,你过的幸福吗?”她哽咽着问,老唐的话让她温暖了许多,也有些惭愧,也许她不该让爸爸为难。

  “幸福,爸爸只要还有你,就幸福。”

  “我也是,爸爸。”

  挂了电话,虽然没有提到房子的事,却让她对老唐的感情有了细微的变化,她不再满脑子都是装着爸爸不要我的念头,她觉得她和爸爸都是彼此最重要的那个人,不管爸爸以后还有几个孩子,她都是他的宝贝女儿。

  亲爱的爸爸,我总是会梦见你,梦见小时候你用胡碴拂过我的小脸,你把我高高从里怀里抛向空中,你总能稳稳地接住我,你问我怕不怕,我说不怕,我相信爸爸的力气很大很大。我在梦里,咯咯笑着长大。

  亲爱的爸爸,你很快就要有另一个孩子了,会有另一个和我不是同一个妈妈的孩子也叫你爸爸,你也会用你的胡碴拂过他的小脸,你也会把他举在头顶抱着亲他的小肚肚吗?

  那晚,她在日记里写下这样的话语,她告诉自己,她要做坚强独立的唐未欢,她不能再完全依赖爸爸的抚养,爸爸有了新的家庭新的负担,她不想成为爸爸的负担,她要成为爸爸的骄傲,以后不论再发生什么事,她都要理解,原谅。

  小喇叭也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对后妈充满了恐惧,从唐未欢那回来后,就看着墙上的钟,一秒一秒走过,外婆叫了她好几次去睡觉她也不去,坚持要等爸爸下了晚班打电话给他。

  小喇叭说:爸爸爸爸,你答应我,你永远永远都不会给我找个后妈。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了迟疑,这是第一次她听到爸爸在答应她的时候有了迟疑。

  妈妈呢?妈妈在你身边吗,让妈妈听电话,她手机打不通。

  妈妈还在上班,没回来,明天我让她早点回来听你电话,乖,早点睡,爸爸过年回来给你买钢琴。

  那晚,小喇叭和唐未欢都辗转难眠,爱情和亲情都一下子清晰又一下子模糊起来,方腾,宋逵,爸爸,妈妈,这次字眼在她们的脑子里轮番打着转。

  快点长大就好了,是不是只要长大了,就可以没有了烦恼。

  高二似乎是过得最快的时光,文科班里的课又枯燥又无聊,政治老师绕口地说着哲学,作业本上的题目无非都是你对国家宏观调控有何建设性意见,瞧瞧,多闷的问题,我哪知道啊。

  历史老师更年期一样,反复又反复,重复又重复讲鸦片战争,讲到义愤填膺之处,握紧拳头,还说要支持国货,抵制进口。

  明明历史老师自己的手机电脑都不是国货,真是煽情又讨厌。

  数学老师更是夸张,一个人站在讲台上都能用白粉笔写满满一黑板的等差数列等比数列公式,写到后来自己都糊涂了,又重新全部擦掉从头开始写,一节课还说不到一个题。

  小喇叭用纸条丢唐未欢,嘴角歪歪,意思是让她看地上的纸条。

  唐未欢弯腰捡纸条,换座位了和小喇叭不能坐在一起就注定了她们要靠纸条来交流上课心德啊。

  纸条上写着放学去滑旱冰,“寂寞城”溜冰场。

  那晚自习怎么办?她回小喇叭一个纸条。

  “我有办法。”小喇叭做了一个ok的手势。

  那个外号大嘴猴的男生拿着一根皮筋放在食指和大拇指之间拉着,用纸条往黑板上弹,每次都趁数学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弹,数学老师很淡定地推算着公式,有的纸条弹到了地上,有一个很滑稽地弹在了黑板上又反弹到数学老师的额头上,数学老师摸摸头,并没有发火,而是捡起地上的纸条,放在讲台上,慢慢打开,还以为是学生写给他的纸条,发现上面空白,揉揉一团,扔在一旁,不露声色。

  他继续在黑板上写写画画,那些长长串串的公式,是文科生最头疼的符号,只是他会写着写着就突然回头,保持一个静立半蹲的姿势,推推眼睛,看有哪个学生拿着皮筋在弹。

  小喇叭总归是一个倒霉的孩子,她等老师转过身,就对大嘴猴比划着,她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伸直,右手做着拉动皮筋的动作,一脸奸诈的笑容,很不幸被转身的数学老师看了个正着,由此小喇叭获得了一个上课用皮筋弹老师的罪名。

  小喇叭硬是扛了下来,没把大嘴猴给供出来,大嘴猴只是外号,他真名叫候信文,那么优雅的名字实在是让人遗憾,还是外号比较符合本人的真实面目。小喇叭在办公室足足站了三节课,硬是嘴巴严室,中途接受教导主任的训话,唐未欢趁下课给小喇叭送水。

  “你怎么不说出事实啊,明明是大嘴猴弹的,你干嘛逞能啊,站累了吧,待会中午在食堂等你。”

  “没事,出卖同学的事我小喇叭能做么,小意思,我会飞速拿着饭盒去食堂找你商量我们晚上滑旱冰的事。”

  “嘘,你小声点,这是办公室哎,随时有老师进来,你知道吗,你就吃亏在你的大嗓门上边,每次都声音很大自己还不知道。”她捏捏小喇叭的耳朵,悄悄地说。

  “那你嫌弃我嗓门大,是这样吗?”

  “嗯,是的,怕你连累我。”她故意这么说,惹小喇叭恼。

  “那狼来了怎么办。”

  “你是个每次都爱喊狼来了的小孩。”

  “好吧,我站得肠子都直了,我要拉把把,你去我书包给我拿点纸好不好。”小喇叭眼神里都是被冤枉后的无辜。

  小喇叭还没走出办公室十米远,就被教导主任喊住:“张小芭,你去哪里啊,我有允许你走吗,写的检查没通过哪里都不许去!”

  小喇叭头也没回,懒得招待教导主任,说:“wc!”朝教室里的唐未欢做做鬼脸。

  她望着小喇叭短发长了很多,染的红发颜色渐渐淡了,黑发长了出来,她快要忘了小喇叭还有一个好听可爱的名字叫张小芭,她们在一起团结友爱了多久呢,很久很久呐,她好像从来都不会担心有天会失去小喇叭。

  如果小喇叭真的要留一头长发,像叶绘一样的长发,会还是现在的小喇叭吗?

  “张小芭,给你纸!”她捏着鼻子把纸递给小喇叭。

  “瞧你,以前我俩做同桌的时候你总让我陪你上厕所,喂,小喇叭去厕所吗?你总是这样喊我,我每次都甘心情愿陪你蹲大号,我都不嫌你臭臭的。”小喇叭接过纸,酸酸地说。

  “呐,你忘记咱们俩订立的协议吗,任何一方都不得说出任何有害友情的话语,张小芭,我不嫌你臭,就算你一年不洗澡,我也愿意和你穿一条裤子。”她笑眯眯地说。

  好姐妹,我们要一起长大,一起上大学,各自挽着心爱的男孩子,一起看着对方嫁人,一方生孩子的时候另一方必须到场并喊:一二三加油,还要做彼此孩子的干妈,任何人说任何话都挑拨不了我们的感情,动摇不了彼此心目中的位置。

  小喇叭的检讨在反复蹂躏修改不知多少遍的时候,才顺利通过,还要她保证不化妆,不穿奇装异服,不乱喊乱叫,不迟到早退,每一条都似乎是她约束不了自己的。本来不打算写了的,她实在受不了写检讨这种幼稚的事情了,难道教导主任不明白并不是一张写有检讨的纸就可以约束一个学生的吗,如果天底下每个学生写完了检讨就可以高枕无忧学习优秀的话,那可能吗?

  不可能!

  那为什么老师那么爱让学生写哪门子检讨,见鬼去吧,小喇叭想,要不是害怕教导主任打电话给老爸老妈,她才不会顺从写什么违心的检讨,害得她耽误了去食堂的时间,肚子饿得都要让她检讨自己在虐待胃了。

  小喇叭垂头丧气从办公室走回教室,教室里空荡荡的,大家都去食堂吃饭了吧,只有大嘴猴还坐在座位上一脸惭愧加钦佩地望着小喇叭说:“张小芭,你真有种,没把我供出来自己一个人扛,我以后再也不偷吃你的泡泡糖了!”

  “早就猜到是你偷吃我的泡泡糖,我可是顶着严刑逼问血雨腥风忍了过来,你就这样回报我吗?”小喇叭摊开双手朝向大嘴猴。

  大嘴猴一脸认真的表情,盯着小喇叭脖子上银项圈看,眼神里竟有柔柔的光。

  小喇叭收紧衣领慌张地说:“不要脸,你看什么看啊!”

  “我第一次觉得你像个女生,其实还满动人的,如果你的头发长一点,耳洞少一点,不要抹红抹蓝的,干干净净像现在这个样子,我挺喜欢的,那我会考虑每天提供你零食的。”大嘴猴笑笑,又说:“别忘了,我家是开超市的,你想吃什么只要我一句话,随便拿!”

  “没兴趣,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哎,吃饭去了,肚子饿了!”小喇叭居然会害羞,脸都红了,她一边往食堂走一边纳闷,我这是怎么了,大嘴猴嘛,全班最油嘴滑舌的男生,我那么讨厌他,怎么刚才他说那些话的死后,我会心跳加速呢。

  唐未欢打好了饭菜等着小喇叭,鸡腿,小喇叭的最爱,每次午饭都生怕去食堂晚了鸡腿卖完了。

  “你都不知道教导主任有多啰嗦,还说幸好我不是她的女儿,否则怎么怎么管教我,我要不是脑子一直幻想着鸡腿,我怎么能支持到现在啊!”小喇叭大快朵颐,意犹未尽。

  快乐很简单,只是在你很饿的时候恰好有吃的,而还恰好是你爱吃的,这就够了,每一个小小的期望都可以实现,这无数个小期望在实现的过程就是人生一长串的快乐。

  鸡腿也许可以缓冲掉一些检讨带来的恶心和不适。

  “不想这些不开心的,我告诉你一个好笑的事,刚才放学铃声一响起,全校学生全部拿着饭盒往食堂冲啊,你知道,咱们学校的学生向来都像饿着长大的,十几年没吃过饱饭一样。然后大家从教学楼跑在操场冲向的时候,几百个学生忽然都不跑了,就是突然地都自觉慢慢走了,你没看到那种内心冲动眼神奔向食堂而步伐不得不缓慢的滑稽样子有多搞笑。我一看啊,原来是校长来了,更滑稽的是,等校长一转身和老师说话视线转开之后,几百个学生又全部同意飞奔,尤其是有一个高一的男生,拼命地跑,龇牙咧嘴的表情,结果铁饭盒掉到地上了,他跑出十几米远才发现饭盒掉地上了,又跑回去捡起饭盒,继续跑,生怕错过了,我估计是和你一样爱吃鸡腿的人。”唐未欢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鸡腿的动力要比黑板上那些公式有趣多了,可以让那么多的学生飞奔起来。

  小喇叭已经笑得不行,尤其是唐未欢说的那个饭盒掉地上跑出十几米的时候。

  “怎么有这么搞笑的人啊,好讽刺啊,对了,那时你在做什么呢?”小喇叭啃着鸡腿问。

  唐未欢把自己餐盘里的一个鸡腿也夹给小喇叭,说:“我啊,我早早就找个理由从教室出来到食堂来了啊,这样给你抢到了全食堂第一大鸡腿,我们的小喇叭啊,是最爱吃鸡腿的。”

  “你就不怕被校长看到吗!”小喇叭放下鸡腿,很严肃地说:“欢欢,你是好学生,你好好努力还可以考上好的大学,我就不一样了,我是差到骨子里的差生,否则班主任也不会把我们的座位调开。”

  “大不了一起在办公室写检讨啊,下午我就去和班主任说,我要和你坐一起。这年头,还有比友情更重要的东西吗!”唐未欢亮晶晶的眼神有着茉莉花的芬芳,原来眼神也是可以有香气的。

  这年头,还有比友情更重要的东西吗!

  这句话她不仅感动了小喇叭,她连自己都被打动了,她的目光那么柔和,她自己也惊讶于自己的感受。

  多少年之后,她想起那一幕,她的身边已经没有了那个大嗓门的叫小喇叭的女生,她重复着那句话,这年头,还有比友情更重要的东西吗!十六七岁的年纪,最珍贵的并不是爱情,而是友情,那样青涩而不含杂质。

  “我们是一辈子的姐妹嘛,男人啊爱情啊都死开,检讨考试通通见鬼!咱们为友情干杯,友情万岁!”小喇叭举起一碗盛得满满的鸡蛋紫菜汤。

  “干杯,友情万岁!”她举起汤碗,眯着眼笑。

  因为友情,她不孤单了,受到了欺负和委屈,总有个好姐妹可以一起去仗势欺人,如同小喇叭常搂着她的肩膀昂首挺胸努力鼓起胸大肌的样子说:谁敢欺负我家欢欢,你就我和一起去仗势欺人。

  “介意我坐在这里吗?”一个略慵懒的声音。

  小喇叭没好气地瞄一眼,把餐盒挪挪位置,不情愿的给叶绘腾开了位置。

  “那天晚上谢谢你们,记得第一次和你俩说话,我说有谁欺负你们让你们找我,没想到结果你们反倒帮了我,第一次有人这么帮我。”叶绘用一个精致的勺子吃饭,那漂亮的瓷勺上水墨字写了两个字:冯猛。像是哪个明清时期的诗人题字,如果在下面写上一首诗那就更衬了。

  “没事,大家都是同学,你是美术班的吧。”唐未欢问,她总觉得叶绘是个特别的女生,和小喇叭一样,都很特别。

  “嗯,是啊,改天我画幅画送你们啊。”叶绘笑着说,乖戾的颧骨上有一粒粒淡淡的斑。

  “好的,第一次有人送我画呢。要注意防晒噢,秋天快来了,皮肤缺水容易长小雀斑,下次我带防晒霜给你。”她说。

  “谢谢你,我这不是晒的斑,没事,也许再过六个月就好了。”叶绘说着摸不着边际的话,站起身,说:“我吃饱了,你们俩慢慢吃,有时间一起出去玩,如果你们不介意会因为我成为全校女生的公敌。”

  “怎么会呢,我们是好朋友呀。”她也站起来,细心地帮叶绘拉开椅子。

  叶绘长卷发用一条白色的蕾丝带歪歪松束着垂在右肩上,仅是这样的头发,就很风情。白色t恤扎在墨绿长裙里,腰间松松挂着一个编绳的腰带,自然的搭配很有味道,那是全校女生都羡慕不来的野生森林气质,难怪叶绘会招惹全校女生的嫉妒。

  她注意到叶绘的肚子,微微隆起,那种隆起,并不是发胖的迹象,尽管叶绘穿着墨绿色的大摆裙,她依然能看出那肚子里面装的秘密,如那晚冯猛在巷子里对叶绘说的那句:你别忘记你肚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非常严重的秘密。

  她惊得瞪圆了眼睛,左手遮在嘴唇上,来盖住她长成0形的嘴。

  叶绘悄悄地把食指放在唇瓣间,“嘘——”手在肚子隆起的地方画一个圆圈,笑着离开。

  她坐下,把米饭往自己嘴里塞,她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个秘密告诉小喇叭,这个秘密关系到叶绘的将来命运,在这个相对保守的校园里,这样的秘密一旦被公开,本来就不招学校女生还有老师待见的叶绘,一旦真的要那样做了,后果将是……

  好可怕,流言蜚语可以杀死人的,她一惊,叶绘说的也许再过六个月就好了,难道她要——

  她觉得自己必须要阻止叶绘这个疯狂的念头,尤其是一想到冯猛那张无耻下流的嘴脸,他并不疼爱叶绘,那样的男孩哪里能配得上叶绘,糟蹋人啊!

  小喇叭在旁一直没说话,埋头啃鸡腿,很快就把唐未欢给的那个鸡腿也吃干净了。

  她想想,决定先不告诉小喇叭,还没有证明这是真的,万一不小心传出去,不是开玩笑的事,关系到叶绘以后的命运。

  “哇,你吃的这么快,两个鸡腿都吃光光啦。”她惊呼,小喇叭吃得可真干净,人家顶多也就是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小喇叭可好,修炼到吃鸡腿不吐鸡骨头的境界了。

  “吃骨头补钙,我缺钙,不像某些人缺晒,哎呀,改天我画幅画送你,哎呀,下次我带防晒霜给你。”小喇叭没好气地模仿着说。

  “啧啧,好大的一股酸味,难怪缺钙,吃醋啦,我只是关心一下啊,没什么的,我们张小芭最大方的是不是,好,我们现在要研究一下晚上怎么溜开晚自习去滑冰。”她摇摇晃晃小喇叭的肩膀,又挠挠小喇叭的胳肢窝,她知道小喇叭最怕痒了。

  “那这一次就原谅你了,下不为例,你过来,我告诉你晚上的计划。”小喇叭覆在她的耳朵边低声碎碎说着晚上行动计划: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雷阵雨,你就说你窗户没关衣服没收,我陪你回家,如果不下雨呢,那我就说我肚子痛,痛得受不了,你陪我去看医生。”小喇叭还故作神秘地嘿嘿笑,嗓门那么大,即使是耳语,几乎方圆几米的人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这就是你想的办法?你每一次都是这两种办法……”她被小喇叭打败了。

  “噢,原来你们今晚上又要逃课啊,还想了两个方法要骗班主任,我要去爆料。”大嘴猴奸诈地凑了过来!

  小喇叭用筷子夹起一个鸡骨头砸在大嘴猴身上,凶道:“你有没有良心啊,我替你挨批评写检讨,你还要去告我的密,好吧,我决定给你取一个更难听更猥琐的外号!”

  “世界上还有比大嘴猴更难听更猥琐的外号么?”唐未欢双手撑着脑袋问。

  “汉奸猴,狗屎猴!”

  大嘴猴笑了敲敲桌子说:“好了好了,服了你了,你这张嘴都能抵一个县的广播站喇叭,我以后鞍前马后听你差遣得了吧,谁叫你是我的恩人呢。可现在请假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请到的,老班最近失恋了,似乎心思不在谈恋爱上面了,我看你们那两招不再奏效了,不过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三个人凑在一起想了一个好主意,三十六计中的苦肉计,当然,苦肉的人是大嘴猴。

  大嘴猴的条件是,以后唐未欢和小喇叭不可以再喊他大嘴猴,要喊他的本名候信文或者昵称信文。

  信文啊,想起来就觉得很酸。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政治课,政治老师高谈阔论着,小喇叭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唾沫星子全部飞到了坐在第一排同学的发丝间,神啊,小喇叭想坐在第一排容易脱发啊,老师的唾沫星子,粉笔灰什么的,幸好她学习差只有坐后排的份。

  候信文像一摊烂泥一样趴在桌子上,桌子前堆了厚厚的一堆书,他拿着一个小镜子在书下面晃晃来晃晃去,照着小喇叭的脸,暮昏的阳光斜斜照进窗户里,候信文用镜子把光都反射到了小喇叭的脸上,形成了一个圆圆的光斑。

  小喇叭拿着一本书丢向候信文,正好砸在了候信文手中的镜子上。

  “报告老师,他用镜子反光照我,晃得我眼睛疼。”小喇叭在座位上站起来,一脸义愤填膺,既然是演戏,当然要演足了。

  “老师,是她用书丢我,我又不是有意用镜子照她的,说得像自己长得多好看似的,我还用镜子照她?就是照也照咱们班班花唐未欢啊,是不啊同学们!”候信文不怀好意笑笑,朝全班同学调侃。

  还没等政治老师反应过来,小喇叭就在全班同学笑声中哇得一声嚎啕大哭,那哭声可以说是震动性的,用唐未欢后来的话来说,那真是像丢了二百块钱一样悲痛欲绝。

  “张小芭,哭什么啊,我本来就没用镜子照你啊,瞅你长得,啧啧,多难看啊,哭起来更难看。”候信文仿佛置身于自己的演技中,添油加醋地说。

  小喇叭哇呜一声哭得更真切了,唐未欢从座位上走下来,瞪了一眼候信文,说:“你无聊不无聊,好好的把我给扯进来干什么,你嘴嫌不够大是不是啊,有你这样欺负女生的吗,你还是个男生吗!”

  政治老师也被气氛感染了,男老师终究还是一样受不了女生哭,他走到候信文的面前说:“你,赶紧向张小芭道歉,上课不好好上,照什么镜子,还嘴硬,我看你政治课是白上了,哲学的原理,什么叫事物是对立而统一的……”

  “我不道歉跟哲学有几毛钱关系啊,凭什么我道歉,我哪错了我,我管她呢,老师你继续上课吧,好了同学们,好好听课。”候信文若无其事坐下,翻开政治课本。

  “我走就是了!!!”小喇叭用力甩下这么一句话,心想目的达到了,可以逃课出去了,晚自习也不用上了,明天就算是老班问话,她大可说是候信文欺负她,反正她替他挡了一次,这一次他也该回报一下了,她今晚是抱着必去之心要去“寂寞城”溜冰场的。

  小喇叭一边抹泪一边往教室外面跑,政治老师担心极了,唐未欢跟着追了出来对老师说:“没事,我追出去看着她,不会有事的。”

  “那你看好她,别让她跑远了。”

  候信文站起来,打开窗户,对着窗口喊:“bye-bye!”喊完他坐下,深呼吸一口气,知道今晚的晚自习他要准备迎接老班喊进办公室教育的说词了。

  “小喇叭,别哭啦,咱们都出学校大门了,你演技真棒啊,好莱坞的女演员也拼不过你啊,你实在是太牛了,全班都被你的悲伤委屈动容感染了。”唐未欢拍拍小喇叭,给她替上一张纸巾,小喇叭可真是一脸的眼泪啊。

  小喇叭擦擦眼泪,湿嗒嗒的眼泪又煽情又多情,她说:“小意思,你知道我想当演员想当歌星啦,没那么点伎俩和天份我就白混啦。”

  “你真是天生的好演员,有天我会看到你在台上领金马奖的。”

  “好,如果我真成大明星了到时候你就做我的好搭档。我知道你也喜欢表演专业,有次你午睡说梦话还说想考北影呢,你学习这么好,你肯定能考上的,以后你成大腕了别忘了让我跑跑龙套做你的替身也行啊,什么打大替身啊裸替啊我都来帮你。”小喇叭说着像是真那么一回事似的。

  “都是梦想啊,再说了,我舍得你跑龙套做替身吗,以后我俩一起去北京闯荡,任何一个人有出息,都不能落下另一个。”她拥抱了一下小喇叭,弥补小喇叭刚哭过消耗的体力。

  “对呐,我就直接跟导演说,要么让我俩一起上戏,要么我俩一起走,绝对不丢下任何一个。”小喇叭潇洒地样子说。

  她们坐在学校大门对面地一个空旷地上,聊着聊着,小喇叭对着镜子化妆,蓝色的眼影,蓝色的指甲,像一朵蓝色的花。

  “小喇叭,以后我们好好学习,一起考上北影好不好,你的嗓音这么好,不管以后是演戏还是唱歌都会红的。”她望着小喇叭长长的睫毛,多可爱啊。

  小喇叭抿着嘴熟练地扫着睫毛膏说:“你比我考上的机会大啊,你长得漂亮,底子好,学习成绩又好,以后你不要和我一起逃课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我们是好姐妹嘛,我自己想逃课,再说了,我和你在一起玩这么多年,我成绩也没受影响啊,你给我的影响永远都是真面的!”她坚定地说,眼睛看着远方,特别的豪迈,还不忘搂了搂小喇叭。

  “真的?”

  “真的!”

  “好,我向你保证,欢欢,这是我最后一次逃课,以后不论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自己,总之为了北影,我保证好好学习,我向毛主席保证,向太阳公公保证!”小喇叭信誓旦旦地说,握着拳头举在脑边,又神神秘秘地说:“你猜我今晚为什么非去寂寞城不可。”

  唐未欢想想说:“因为你想滑旱冰了呗,你一直都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我欢就好嘛!”

  “对,我欢就好,这一次,是因为喜欢的一个人,宋逵,他啊,在寂寞城当旱冰教练啊,今晚我要去让他教我滑旱冰,嘿嘿。”小喇叭将粉饼扑在脸上,做出笑容的样子,在笑肌上扫着腮红。

  “呀,费了这么大劲逃课就是为了这个啊,好的,我陪你。哎,腮红好像擦得太深了吧,好红啊你的脸,再弄淡一点。”

  “很红吗?我太激动了,嘿。”

  小喇叭细心化这妆,问唐未欢要不也化化,她摇摇头,脑子里想到方腾的模样,臭皮脸,不就是长得好看一点,犯得着那么虚伪吗。

  “不许动,不许回头!”一个低沉的男声在她们身后响起。

  小喇叭直接吓得就举起了双手说:“绿林好汉啊,打劫吗,我俩没钱啊,你找错人了吧。”

  “你们敢逃课,是不是想被学校开除啊。”一个身影一跃而下,从路边的高处跳到她们身边的空地上。

  唐未欢一看,居然是方腾。

  “你怎么跑来了。”小喇叭错愕,看看唐未欢,又看看方腾,很想对方腾发作那天的火气,可这么帅这么好看的男生,再凶蛮的女生一时也发作不出来什么爆脾气。

  “有人想我,于是我就来了。”方腾蓝色牛仔裤,灰色的耐克文化鞋。

  唐未欢喜欢看一个男生穿的鞋来推断这个男生的性格,男生的鞋一定要干净,看起来很舒服,裤脚松松落在鞋面上,随意而不羁的味道。

  “谁想你了!”她白了一眼,拉着小喇叭说:“我们走!”

  “不打自招。”方腾嘴角一抹笑容,坏得让她心惊又脸红,被人猜中了心思,是让她胆怯的,他既然那样当众令她出丑,他不承认和她写过信,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她,难道他太虚伪了,还是因为承认和她写信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她站在那里,直直地站着,像一株栀子花,脸微红,就那样望着他,气呼呼地不说话,那是多么复杂的滋味,明明对这个男孩子心动得不得了,可强大的自尊心又让她气恼,怎么就这么不争气,怎么就抬不起脚不舍得走呢。

  她还是喜欢他吧,即使他有些过分,可她愿意再等一等听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小喇叭看穿了她的心思,帮她把想要问但没勇气问的话说了出来。

  “你明明回信的,可你为什么不承认,让她当那么多女生的面丢光了脸面,你知不知道女孩子很注重自己的脸面的啊。你到底说说看是怎样的一回事,如果你今天不解释清楚,你可别想走,这是我们一中的地盘。”小喇叭嗓门抬高,俨然一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神气。

  他背对着落日,眯着眼,一米八二的身高,白色的t恤衫一尘不染,他瞧起来就是个有洁癖的男孩子,听说有洁癖的男人不会轻易喜欢一个女孩。

  她的心里活动不停地在自我为他展开辩护,都围绕着他的好自由发挥着,多想想他的好,也许就可以原谅他的坏。

  他忽然觉得她倔强的样子有些与众不同,她的眼眸里有期盼,悲伤,勇敢,她是个勇敢的女孩子,没有一点较柔做作,大方简单舒服,他挺喜欢的,他像变魔术一样从背包里变出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洁白的裙子,及膝,裙摆上绣着一朵朵精致的雏菊,他展开那条裙子,径直走到她面前,把裙子贴在她身上比对着,他思考的样子打量着看,还真是挺好看的,很有味道。

  “我来道歉的,裙子送你。”他将裙子放在包装袋里,交给她。

  她明明在他打量着裙子的时候心都要砰然跳了出来,可她还是要装出不屑一顾的姿态说:“我不要。”

  她以为他会哄哄她让她收下裙子的,比如说些这裙子很配你,你穿着她我骑单车载你兜风之类的。

  可他只是顿了顿,转身看着不远处马路边的叶绘,喊了一声:“喂,你过来一下。”

  叶绘见是方腾在叫自己,就朝这边跑了过来,跑动的时候,裙裾飞扬,尽管肚子有些臃肿,但丝毫不影响叶绘的美,那美让人惊艳。

  方腾只是招一招手,自有美丽的女生过来,他这样做,是想传达这样的一个意思吗?

  叶绘蹲下身子,也许是有意,也许是无意,略有些低的领口露出了迷人的线条,蜿蜒而下,她喘着气说:“我等了你这么久,你终于肯来找我了。”

  “裙子,送你。”方腾把裙子扔在叶绘身边的地上,头也不回转身就走,不愿多说一句话。

  他走到十米远,停下,说:“晚上七点,穿着裙子来寂寞城,做我的女伴。”

  叶绘抱着白裙子原地转了一个圈,大裙摆开出了鲜艳的花朵,当叶绘的目光碰到唐未欢失落的神情时,叶绘停顿了下来,她对唐未欢轻轻招招手说:“晚上见。”

  “你呀你,给你的裙子你不要,这下好了吧,被她拿去了,你明明喜欢方腾,你也明明知道她也喜欢方腾,你干嘛还要对她那么好,情敌啊你懂不懂,真是被你气死了,三中第一男人就这么从你眼皮底下被抢走了。”小喇叭盯着叶绘的背影,不甘心地念叨。

  她耸耸肩,是很失落,如果她温顺地收下裙子,那么今晚她就是他牵手滑旱冰的女伴,他是走到哪里都星光璀璨的男孩子,她不得否认自己对他难抑的喜欢,只是每次见面,他和信中的那个他是全然不一样的,信中的他很才情,很温润,很谦逊,她弄不清自己是喜欢信中的方腾还是立在她面前的方腾。

  “叶绘真的喜欢方腾吗?”她奇怪道。

  小喇叭收拾着自己的小化妆包说:“你没看出来叶绘刚有多兴奋啊,我看她接近你就没有好目的,今晚在寂寞城,你离她远一点。”

  “好,阿刺和阿猬会去吗?”

  “不知道,好几天没见这两姐妹了,听说卫十三把阿刺给甩了,那一脸胡碴痞相的卫十三居然把漂亮的阿刺给甩了,更轰动火爆的小消息是……”小喇叭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偷偷地说:“卫十三甩了阿刺,又开始猛追阿猬,你说轰动不轰动。”

  “你听谁胡说八道的啊,卫十三虽然混蛋,但也不至于这么不要脸吧,阿刺和阿猬是双胞胎啊,至于甩一个追另一个吗。”唐未欢惊讶得眼睛瞪成最大状态。

  小喇叭瘪瘪嘴说:“阿刺妖娆,阿猬端庄,两个人风格完全不一样啊。我有预感,今晚的寂寞城不会寂寞,恐怕要出乱子,到时候见机行事。”

继续阅读:第六章:微凉的夜,不期而遇的眉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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