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晴这才明白男人在气什么。
原来是怪她参与他们梁家的事,可她不过是为了维护子墨,为了帮阿妍姐姐,她又做错了什么?
“是我不对,我不该掺和你们梁家的事,可是子墨是阿妍姐姐的儿子,而且阿妍姐姐是交给你管的,难道要让我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带走吗?”
婉晴有些委屈地辩解。
车内灯开着,清晰可见男人的下颌上冒出的粒粒青色胡茬,还有眼白中的血丝,额角暴起的青筋。
是这些年来,她少见到的他的颓废样,像是回到七年前,他出门干那些事回来时沾染着的满身戾气和寒意。
自从七年前出了那场事故,罗震跟邓峰离开之后,她对他的行踪更加不清楚。
因为他不会透露半分给她,她知道这是他的有意防备,可越是这样,就越证明他心里有鬼不是吗?毕竟他自己都说他不是什么好人。
“你也知道梁子墨是梁雅妍的儿子,那也是老太太的曾孙,她能把他煮了还是把他清蒸了?”
梁霁风听着她的话,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今天刚好是康威出狱的日子,他让人去接他,并打算护送他回泰/国安置一番。
这些年,他一直积极地为康威请最好的律师上诉辩护,可惜无奈,康威的姐姐康琳手中掌握了康威几年前的证据,并上交给了组织。
原本判三年的康威成功叠加了七年,成了十年。
面对这样的结果,康威本人倒是无所谓,反正他知道想要保他的人不是一个两个,他替人做事同样也捏着别人的把柄。
康威最牵挂的人自然是女儿赛琳娜。
自从梁霁风告诉他女儿被康琳带去了美/国,还可能会跟白人男结婚。
康威便受了刺激一样在里面发疯,动手打人,其实是想要出去找回女儿。
经过被关禁闭反省,冷静下来后想明白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
于是康威开始积极学习,努力改造,获取加分减刑机会。
一次突发的塌方事故中,康威因为反应灵敏,奋力救出身边两个狱警和狱友几人,从而立功,遂减刑两年半。
加之又在梁霁风的协助努力下,他便提前出了狱。
梁霁风自然也为康威的积极感到欣慰,想到这么多年他的忍辱负重,他便想要给他一个新的开始。
然而,飞机刚落地泰/国,他就接到了陈妈的电话,说是梁婉晴被老太太带走了,至于去了哪里不得而知。
梁霁风来不及休息,当即赶回来,打梁婉晴的电话无人接听,查看定位才知手机在她房间床头柜上没带,打给曹管家和老太太都是关机状态。
于是他让鹤段林开启了地毯式的搜寻,最终确定老太太带着婉晴上了华云寺。
不过老太太一早就已经离开,至于婉晴在哪里,在做什么,都是一无所知。
梁霁风直接让小钢炮开车赶来,直到见到婉晴本人时,才暗暗松下一口气。
可是见她自己一副不知天高地厚,为人操心出头的圣母体,还委屈上了的模样,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没想那么多,我只知道子墨是不能被强迫离开阿妍姐姐的。”
婉晴依旧不觉得自己有错,况且,这明明是他自己的事情,他如果昨天不莫名其妙丢下他们,那也不会有今天的事。
“你的意思是我还要感激你?”
梁霁风勾唇哂笑,指间力道不由加重了些许,捏得婉晴连连皱眉。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婉晴避开他的视线,低声嗫嚅。
梁霁风的手机铃声响起,他甩开婉晴,拿出手机接听,静静听着对面的人说话,似乎是又犯了烟瘾,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和火机摩挲着,不过最终并没有拿出烟来抽。
婉晴不再理会,闭上眼假寐。
男人收起手机,朝着前座吩咐一声:“回去岭南公馆。”
小钢炮应了一声好,车子开始变道。
婉晴诧异地睁眼,对视上男人沉黑的眸,心内犹如打鼓:“你,你又要做什么?我明天就要回学校了。”
“怕什么?不就是写毕业论文吗?去不去有什么所谓?比起毕业,你的尾巴越来越翘上天了,需要好好修理一下,这才是重要的。”
男人扯了扯唇,眸中噙着玩味,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婉晴搞不懂他的想法,但知道这是有意为难她。
“梁霁风,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你不能总是这样强迫我……”
婉晴鼓起勇气,终于说出心里的话。
“那又如何?你从里到外,有哪一样不是我梁霁风的?我强不强迫你都是!翅膀硬了?想飞了?你是不是欠叼?”
男人伸手过来拽着她的手臂,用力一扯,将她拉进他怀中,分开双腿,坐在他腿上,靠近他胸膛。
馥郁气息浓郁,伴随着灼人体温,婉晴双手撑在他胸口,随即被他衬衣下的体温烫到松开,紧攥着卫衣外套的抓绒,低着头貌似鹌鹑。
梁霁风紧盯着她的脑袋,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同时按下座椅按钮。
在吱吱声中,座椅瞬间打平展开,如同一张小床。
二人的身体跟着舒展开来,她被他扼制身下,动弹不得……
*
梁子墨被梁奶奶安排人抱着,带着去了私立医院宋家老爷子的VIP病房。
“文君,你怎么有空来看我这糟老头?”
宋昆和见到老友遗孀,满脸欣喜,情绪激动,在护工的搀扶下坐起身来。
梁奶奶满脸笑意,看看窗外满脸殷切的宋宥初,以及他那才得知儿子有个快五岁的儿子,而且还是青梅竹马的梁雅妍所生的震惊新闻中,无法自拔的父母,拍了拍老友的手,笑呵呵道:
“昆和啊,我听宥初说你生病了,所以来看看,我们这把年纪的人啊,见一面就是少一面。”
宋昆和心里本就有气,都是因为自己家那几个不肯结婚生子的孙子所气的,这会儿听梁老太太一说,愈发忍不住想要埋怨:
“唉,谁说不是呢,我们都这个年纪了,身子都埋进黄土了,本该含饴弄孙享享清福,别说我们,我家殷凯也是知命之年的人了,手上三个儿子,一个都不愿意正经开枝散叶,老大我就不怨他了,毕竟上交国家,老三嘛,也能理解,正是上升期,没有精力,可是老二呢?他一不用搞科研,二不用打理地基,就他游手好闲,成天吊儿郎当,不干正经事,你说我能不气吗?”
秦文君看着眼前气得咬牙切齿的小老头,便忍不住想要笑这位老友:
“昆和,你命好啊,别老是怪宥初了,他呀也很努力,况且他说不结婚生子,但也不一定没有孩子啊……”
宋昆和反应了老半天,不知道秦文君在跟他打什么哑谜。
秦文君朝门口招招手:“宥初,快进来吧。”
宋宥初闻言,抱着沉睡着的梁子墨进了病房,视线与病床上的宋昆和交汇,有些胆战地别开,故作轻松地笑笑:“爷爷。”
宋昆和看着他手里抱着的小娃娃,不由面色一惊,“宋宥初,你这是?”
“昆和啊,恭喜你当太爷爷了,你们宋家也有了嫡长孙了。”秦文君乐呵呵地笑起来。
“什么?你说什么?”宋昆和手指颤巍巍地指着自己孙子,视线在秦文君与宋宥初脸上来来回回。
“爷爷,是这样的,我跟阿妍呢一直以来都交往关系,这是子墨,是阿妍的儿子,也是我的……”
宋宥初低头看看怀中既像自己又像梁雅妍的儿子熟睡小脸蛋,又看看爷爷,顺势从口袋里摸出那张亲子鉴定报告交给护工,拿给他爷爷过目。
宋昆和手指轻颤,指指点点,让护工给他找出老花镜,接着又从护工手里抢过那张报告,自顾自地看起来。
最后一栏的结论那里果然显示宋宥初为梁子墨的生物学父亲。
“你,你这个不着边际的小畜生,你什么时候欺负的阿妍?为什么孩子这么大了才告诉我们?”
宋昆和又喜又气,忍不住对着宋宥初骂骂咧咧,同时转头寻找家伙什要揍人。
“哎呀,昆和,你冷静些,听听宥初怎么说。”
秦文君拉着小老头的手,示意宋宥初解释。
“爷爷,这件事呢,我还是要尊重阿妍的意思。”
宋宥初抱着梁子墨靠近宋昆和,将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给他看。
宋昆和一看见梁子墨果然喜出望外,不由捉住梁子墨的小手老泪纵横,声音哽咽道:“像,像,太像了,果然是我们宋家的种啊……”
*
远在乌/克兰的梁雅妍接到梁霁风的电话之后。
又同样接到了父母以及宋宥初的连环追命call。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一向坚强如铁的她,在尼古拉耶夫这片冰天雪地的土地上,忍不住放声大哭。
执行任务的地方不但条件恶劣,还战火连天,每天冒着生命危险出行着实令她焦急又担忧。
经过冷静分析后她决定回国。
第二天,她便跟另一名同事交接,乘坐上了返回港城的飞机。
而小奶狗陆辰奕也得知了她的消息,刚好他的工作进入收尾。
在处理完工作之后的陆辰奕立马从东京飞港城。
于梁雅妍落地后一小时后,陆辰奕在港城机场与她汇合。
二人再一同坐上梁霁风安排的车返回鹤城。
一路上,梁雅妍忧心忡忡,时不时握住陆辰奕的手,满脸懊悔:“陆辰奕,早知道我就不应该把子墨送回去的。”
陆辰奕经过七年的蜕变,早就从一个大男孩变成了精英男,不过脸上依旧有着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真诚和纯良。
他伸出长手臂,紧紧环抱住梁雅妍,将她搂在自己温暖的怀中,下巴抵在她头顶安抚她:“姐姐,别怕,不管怎样,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子墨也是!”
梁雅妍心底一酸,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溃败。
这么多年以来,她是肆意的,妄为的,甚至说得难听一些,就是为了满足自己不断提升的欲望阈值,而不断利用这两个男人。
如果要她真正确定心性下来,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做出抉择。
父母跟奶奶说的话像是一根刺,扎在她心底。
他们说即便不为自己着想,也要考虑一下子墨的将来。
她原本觉得这样的方式没什么不好的。
可是听见孩子的哭声,她还是会害怕,害怕失去他,害怕他失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