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晴的生物钟准点让她在六点醒来。
这一觉睡到天光,睡眠质量很好,几乎没有做梦。
睁眼看见病房内只有她在,梁霁风的病床里的被褥掀开,不见人影。
她看一眼时间,记得今天有毕业典礼,于是下床准备洗漱后回校。
盥洗室内有全新的洗漱用品,是昨晚小钢炮准备的。
婉晴拿出牙刷,挤上牙膏,开始刷牙。
看着镜子里脸色惨白的自己,想到昨晚的风波,不禁有些后怕,如果当时不是梁霁风帮她,现在根本下不来地吧。
刷完牙用冷水洗了脸,回到病房拿起手机解锁,准备点开打车软件。
手机上的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很多。
她平常都是自动屏蔽与外界的联络,除了必要的几个,一下子来这么多让她有些疑惑。
拇指划开屏幕,未接来电里面除了室友,辅导员和苏小雨,更有祝伟俊的,校园班群里面也炸开了锅。
主要源头来自那条她被高大的黑衣男抱着进那辆黑色宾利的视频。
黑夜,豪车,女大学生,不知身份的霸总男主,英雄救美的桥段,还有随手调配相关部门的特权等等标签代入。
仅凭短短十多秒的视频,足以令人遐想连篇,几乎可以脑补成一部长篇小说。
婉晴稍稍看一眼信息,并不想搭理,而且这种传闻她早就习惯了。
不过她也担心的,若是像昨天何莉莉男朋友那件事一样发酵,到时候梁霁风的身份必然会被扒出来,这样将会给她带来更多的不便。
思索再三,她还是选择把视频转发给了梁霁风。
并打了一行字:【这个会不会影响你?】
不到两分钟,梁霁风回复了信息:【你醒了?我马上过来。】
婉晴定住要出门的脚步,接着是祝伟俊的电话打来。
婉晴有些犹豫,上次在日料店一别之后再没有过联系,其实说起来她还是欠了他的人情的。
婉晴接起电话,祝伟俊问:“婉晴,你没事吧?”
“我没事,毕业答辩会照旧。”
婉晴完全将他当成关心同学的班长而已,回答的口吻疏离平淡,实际上那也正是他们之间的状况。
祝伟俊那边沉默了片刻。
他已经知道在婉晴身边那个男人是谁。
梁霁风不光是跟婉晴关系密切的人,还是他所在公司被收购背后的主导者,也就是他的新老板。
更是那天晚上遇见的玛莎拉蒂美艳车主的未婚夫,那么婉晴在这段关系中的妹妹角色必然就不是真的妹妹,而是他所见到的那样。
他心里想过自己现在的工作职位可能是跟那天挨打的事情有关,但他没办法承认自己心里的愤怒和无能为力,因为现实很残酷,他很需要这份工作,他也算是明白了婉晴当时给他的暗示,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这句话的意思。
短暂的沉默之后,祝伟俊再次开口:“婉晴,那个,校园内传播的视频你看到了吗?”
婉晴嗯了一声,“我看到了,也告诉他了,他应该会处理的,你不用管。”
祝伟俊轻笑一声:“那就好。”
挂完电话就看见梁霁风从外面进来。
他换回了一身正装,笔挺修身,面色如常,丝毫看不出来受过伤,手中提着餐盒,看见她时眼神微微怔了一下,“准备回学校了?”
婉晴坐在床边,轻轻颔首,“是的,上午答辩,下午拍毕业照,最后的流程总要做完。”
男人点头,走到她床头柜前,放下手中餐盒,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吃了早餐我送你去。”
婉晴被他的动作弄得心头一热,这种话从他口中说出来丝毫不搭调,更想不到他还会亲自去打早餐,还是熟悉的裕满人家。
婉晴打开餐盒,有虾饺,烧麦,还有艇仔粥,三份新鲜出炉的。
婉晴知道这家店在城东,而医院在城西,两个不同方向的位置,来回不塞车起码都得一个多小时,她当然不信这是他自己去买的。
看见可口的食物,肚子咕咕叫起来,这才想起来昨晚都没吃饭。
她也不再矜持,低头吃起了粥。
男人坐在一旁的沙发里看着手机,两个人这样相处倒也相安无事。
其实他们之间这样的相处方式不多,剑拔弩张惯了,突然这样的温情,令她心里总会觉得不安,这种不安是她矛盾的心。
这让她想到了七年前第一次想要逃跑时的心境,她刻意地讨好,而他看破不说破地配合。
梁霁风的手机铃声响了,他看一眼她,起身出了病房。
十多分钟之后,他接完电话返回病房。
婉晴已经吃完了艇仔粥,另外吃了一个虾饺一个烧麦,肚子就已经很饱。
男人看看腕表,道:“吃不下就别勉强了。”
婉晴如释重负地收起餐盒,擦拭干净桌面,去洗了手出来,便随着梁霁风下楼。
送他们去A大的是马耀东,而且车子也换成了另一辆迈巴赫。
到离校门口还有几百米的距离,梁霁风让马耀东靠边停车。
婉晴道谢后下车往校区走。
梁霁风降下车窗,静静看着晨光里她的背影,有些恍惚,忍不住唤她:“梁婉晴……”
婉晴停下脚步,回头,阳光有些刺眼,扬手遮住额头,问:“怎么了?”
男人看着逆光中的她,纤细笔直的双腿,白到发光的皮肤,明明是她,又好像不是她,因为她一脸平静,平静到他看不到她的情绪。
不由想到七年前那个胆小害羞的她,他恐吓她逼她吃虾饺,说只要她乖,就会支助她上大学,她明明害怕,明明吃不下,也乖乖地听他的话。
扯了扯唇,朝她笑道:“毕业快乐!”
婉晴微微勾唇,“谢谢!”
“进去吧!”男人说。
婉晴收回视线转身继续往前。
梁霁风关上车窗,右手探入西裤口袋里,指腹轻轻摩挲着一只方形绒盒,对马耀东说:“回公司。”
马耀东应声好,视线落在后视镜内。
男人面冠如玉,看不出悲喜。
心中不由感叹,风少爷的爱意藏得太深,无人能懂,也不让人懂。
上个月在哥伦比亚即便病成那样,还特意飞了一趟南非,亲自挑选钻石,定制的钻戒上面刻写的是婉晴小姐的名字缩写,即便是他这等粗人都看得出来,那是为了送给婉晴小姐的毕业礼物。
明明不愿意和曲家联姻,可是为了弄清楚当年的恒美实验室的数据丢失原因,以及绕开老太太背后的手段,隐忍着做这一切,不都是为了婉晴小姐吗?
可是他从来不曾说出口过,看样子以后也是不打算说的,如果会,就不会有这七年的纠葛。
以前婉晴小姐还小,哪怕是反抗也隔靴搔痒,最终变成无能为力。
现在婉晴小姐已经成年,加上知道了当初的真相,依照她的性子,心中的恨意恐怕早已变成了悔恨。
而风少爷也似乎有意给她空间,不再是当初那般为了得到而不管不顾霸道的主,以往他们之间的牵绊一直都是由他控制,一旦他松手,那么就会真的分崩离析。
马耀东不明白,当初的圈养难道就为了现在的撒手吗?
按照风少爷的性子,断然是不会这样做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