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你回来了啊,你可愿意露面了,前些时日我去你公司拜访你,你助理说你身体抱恙。”
曲泓烨舔着笑脸讨好梁霁风。
他的确是去找过梁霁风的,而梁霁风不想见他也是事实。
“曲兄最近忙事业,天天上头条怎么还有空找梁某叙旧?”
梁霁风丝毫不愿接茬,而是直接揭穿他。
曲泓烨尴尬地笑:“老四,你都看到我们曲家的状况了,最近确实被小鬼缠身,有些焦头烂额,家父都气到病发,家妹又漂洋过海求学孤苦伶仃的。”
梁霁风面色不动,心里都要被曲泓烨这番自我贴金的话语气笑。
“风儿,你要学学阿烨这般孝心,特意来看我老太婆,你这小子怎么又搞得受伤了呢?都说了要有个女人在身边照顾,你跟珊珊也到了结婚生子的年纪,早点定下来是好事。”
梁奶奶今天听曲泓烨说起梁霁风受了伤,所以急忙让陈妈打给他故意骗他回家确认。
现下见到孙子自然高兴得合不拢嘴,起身上前拉住梁霁风的手左瞧右瞧,想确认伤口。
梁霁风凛冽眸色扫过曲泓烨的脸,心中自然是厌恶这人的多事。
复又握紧奶奶的手安慰:“奶奶,您看看我活蹦乱跳的,哪里像是伤了的人?我刚刚还去射击场撸了好几圈才回来,您怎么这么不信孙儿,非要听信外人的不切实际的话。”
梁奶奶见梁霁风这般说话,意识到他有意为难曲泓烨,立马啧了一声,拍打他手背,“阿烨一片好心,你们之间应该像兄弟一样,以后都是一家人,相互间应该要帮衬的。”
梁霁风自然知道梁奶奶话里的意思,也想得到是曲泓烨这小子刻意在老太太面前卖惨,想借老太之口来劝导利用自己。
不过他是谁?冷血无情的梁四爷才不会帮忙的,甚至只会落井下石。
他趁机敲打对方:“曲兄想要挽救公司自然是可以理解的,不过世间哪有免费午餐,凡事都需要你来我往有个衡量标准的是不是?”
曲泓烨倒也听明白了几分,笑呵呵地道:“老四,你跟珊珊吵归吵闹归闹,不过总归是一家人,没什么过不去的,要不我这个月就安排她回来一趟,咱们两家坐在一起好好吃个饭……”
这副卖妹求荣的嘴脸,算盘珠子已然崩人脸上来了。
“曲兄,你倒不如将你公司旗下的制药公司让出来,我愿意出高出市值翻倍的价格,如何?”
梁霁风丝毫不跟他兜圈子,更不想将个人情感受制于这种事情上,赤裸裸开出条件。
曲泓烨闻言哈哈大笑,“老四,你可真会开玩笑。”
梁霁风义正辞严:“众所周知,我梁霁风从不爱开玩笑的。”
“阿烨,风儿,你们莫要聊这些奶奶听不懂的话,今天难得在家,就好好陪我老太太吃顿安心饭。”
梁奶奶听出一些端倪,开启了搅和稀泥模式。
曲泓烨自讨没趣,饭后就灰溜溜开着那台布加迪赤龙离开了山庄。
梁奶奶让陈妈叫来了周海林,非要给梁霁风做了个全身检查。
再三确认胸口那道伤口无碍之后才算放过。
不过风言风语的话她却是听进去了,免不了跟梁霁风唠叨:
“风儿啊,外面的东西再好,咱们也不要贪口,尝过味就算了,不要惹祸上身,有些东西看起来无害,其实天生有毒,毒的还是人心,你经历过多少苦难,奶奶心里最清楚,奶奶希望你多心疼自己,孰是孰非自有评判,不要拿养不熟的当一回事,带毒的刀子扎自己心口这事多苦啊,珊珊再怎么说是自己人,能协你助你,甚至愿意为你牺牲,换了别个,除了贪你钱财,恐怕是没有这般心境。”
梁霁风听着奶奶的话只是笑。
爱跟恨两种东西都挺有趣,像是毒,一旦染上就难以戒掉。
如果非要选,他还是喜欢挑战有危险性的那一个。
从风云山庄出来已经晚上六点。
梁霁风直接开车去了空中花园。
能俯瞰整个鹤城夜景的最高层的法式餐厅里只为他一人开放。
米其林厨师正在后厨烹饪当天空运过来的新鲜食材。
现场真人版的钢琴独奏《天空之城》悠扬动听。
早就醒好的上等红酒透出的香气醇香浓厚。
桌上的圣洁白玫瑰开得正好。
旁边的礼物盒内静静躺着一片钥匙。
那是他命人刻意打造的玻璃花房之匙,里面种满了玫瑰。
此时他化身恶龙骑士,正等候他的公主降临。
然而等来的不是公主,而是他厌恶的庸脂俗粉。
珍妮长发飘飘,穿着那条镶钻的粉蓝高定裙,踩着高跟,扭着纤腰,风情万种地出现在梁霁风的对面。
故作姿态地朝他挥手:“梁总,好久不见!”
男人眉心深拧,手上夹着的烟被捻灭,狭长双眸射出两束利刃,如同淬了冰凛冽刺骨。
他双手交握,指关节捏得嘎嘣作响,起身朝珍妮走近,俯身低看她胸口,一字一句地问:“她人呢?”
珍妮看着男人狰狞面容,心中不由直打颤,却要假装镇定,“谁,谁呀,梁总不是您约我来这里见面吗?”
男人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成结成团,太阳穴突突跳跃。
白衬衣包裹的胸腔里积满怒火,起起伏伏间一触即燃。
遒劲手臂抬高,霎时掀了整张桌子。
三十层的空旷餐厅里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接着各种餐具酒具落地摔碎,乒乒乓乓的交响乐曲盖过舞台中央的钢琴独奏,红色酒液似血似浆铺陈整个地板。
经理战战兢兢跑来,看着满地狼藉,双手交叠紧握,却是不敢靠近半分。
男人花了五分钟听完珍妮梨花带雨的陈述。
冷静地打给了鹤段林:“你家小畜生在哪里?”
鹤段林这会儿才回味过来,自己儿子早上说要跟文老师去领事馆办事,这一整天都还没有回到家中。
“鹤段林,你可真行,养了一个会偷人家的好大儿,是我他妈的让你们家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是吧?”
梁霁风骂完直接挂了电话,猩红的双眸直直盯着珍妮脖子上的那条项链,水滴形粉色钻石吊坠多么刺眼。
伸手扯断后攥在手心里,望向窗外的夜景,后槽牙几乎咬碎,口里发出令人胆寒的冷笑。
“梁婉晴,你可真有种啊,有本事就不要让我找到你!”
八点,海边的烟花准时放起。
最佳视角里,一朵朵五颜六色的玫瑰,璀璨缤纷,光彩夺目,绽放在夜空里。
转瞬即逝却又刻入脑海。
一切都成了赤裸裸的讽刺和笑话。
是在笑他的自作多情和错信。
拿了车钥匙飞奔下楼。
黑色宾利不管不顾开始横冲直撞,车速飙升到一百。
脑子里还在飞速运转。
想起她出门前的雀跃,故意背着他送的包,还有昨晚床上那一点作死的主动。
小小年纪倒是学会了宫心计,学人谄媚主动献身勾引。
好,很好,不愧是能拿刀子捅自己的小兔。
电话一个个拨打着。
机场,汽车站,码头,所有可以截流的地方统统安排人手去落实。
哪怕翻遍整个鹤城,也要把人找出来。
罗震的电话刚一接通,直接吩咐:“把那个冒充她的抓回来,还有佟悦,一切与她有瓜葛的统统不要放过。”
*
黑漆漆的夜里。
咸腥温热的海风吹抚而过。
即使带着难闻的腥臭。
婉晴却觉得这是自由的味道。
六点四十分的时候。
黑叔口中的货船终于出现。
在他们的视线里越来越大,最后停在眼前,放下甲板。
“微知少爷,你们可以上去了。”
黑叔急忙招呼两位少年上船。
鹤微知拉着婉晴微微颤抖的小手,“走吧,婉晴,不要回头看。”
婉晴点点头,决然地跟在鹤微知身后上了那辆货船。
踏上甲板的那一刻,看着脚下暗涌波动的黑色海水,婉晴的心情无以形容。
仿佛一切都要重生,她将获取新的生命。
她握紧鹤微知的胳膊,依偎在他身侧,不再感到害怕。
“余老板,劳烦您了!”
船舱内,鹤微知将一只玉扳手递给负责此次出港的余老板。
余老板身材高大,面色暗沉,看着老成骇人。
实际年龄不大,今年三十有余,常年在海上做着买卖,家里排行老二,有个哥哥在内陆开正经档口,兄弟二人一个负责岸上,一个负责水路,家族生意做得风声水起。
他这次接到同乡黑叔的消息,说帮忙带两个人随海产出口,说是一对苦命兄妹要出海投靠亲戚。
这种事对他来说不难,关键是人的背景干不干净,他不想因为一点小财搭上小命,或者惹上不该惹的人。
余老板上下打量着婉晴又看看鹤微知,手指间夹的雪茄送进嘴里叼着,扬起两道浓眉开口:“你的妞?”
鹤微知按照事先跟黑叔对好的台词陈述:“余老板,这是我家妹,我们兄妹来自内陆,原本家境还算殷实,不料老豆在赌城染上赌瘾,豪赌输惨所有身家,被高利贷追债从高楼坠落惨死街头,老母不堪打击烧炭自杀,追债人要拉我妹妹去卖,我当然不肯,所以打算去北美投靠干爹。”
余老板仔细斟酌他的话语,自然也看得出来他们出身不俗,赌城里面每天上演人间离合的戏码,染上赌得如此下场实属正常。
量他也不敢说谎,加上黑叔是他同乡,没有再多想。
接过鹤微知的玉扳手,反复在手指间转动,看着成色和沉淀痕迹,随后笑道:“客气了,去底下船舱吧,过了公海就没事了。”
鹤微知拉着婉晴随着余老板转入地下一层。
地下暗室内一片杂乱,几只硕大的木质油桶惹眼,余老板说那是水源,节约使用能撑半月有余。
充饥的食物无非红薯土豆玉米棒/子,还有一部分蔬果和煎饼。
吃住同在一个地方,反正自行解决。
面对如此艰苦的条件,鹤微知有些内疚,握住婉晴的手:“婉晴,先熬一熬,或者我们可以提早上岸。”
“没关系的,鹤微知,能够离开,我已经觉得很好。”
婉晴朝他点头,双眸晶亮。
两个少年紧紧相拥,他们的心如此贴近。
货船发出震耳嗡鸣,他们的旅程正式开启。
与此同时,鹤城的另一端。
璀璨耀眼的浪漫烟花照亮了半边天,足以吸足人的眼球。
那是一个男人特意为一位少女庆祝生辰所花的大手笔。
人们仰头观看,赞叹连连。
爱情多么浪漫,多惹人羡啊。
却是不知有人欢喜有人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