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传来滋滋的电流声。
那端的人沉默了好几秒才开口:“梁婉晴,心情好些了没?”
男人的声音随着电流声传入婉晴耳中,依然带着性感的磁性。
本来已经快要忘记的伤痛,被他这样一问,心里又涌起阵阵酸楚。
这样隆重的节日,还是他的生日,必定是属于他跟他家人和未婚妻的。
哪怕平时他总是为她打造出一座美好的城堡,让她住在这里,为她遮风挡雨,受尽呵护。
可是一到正式节日的时候,就会将她打回原形,不过是收养的一个小孤女而已,怎么可能是他们梁家的人,还是一个圈养的不为人知的身份,怎么能见得了光?
婉晴咬了咬唇,拿起茶几上的遥控,按下电源键,打开电视。
超大银幕上画面艳丽,歌舞升腾,正播放着晚会节目预告,这样阖家欢乐举国同庆的时刻,自然是十分隆重正式的。
婉晴心里很快回过味,自己有什么好矫情的?在他身边本就是带着目的和任务。
而他又怎么会真的用心待你,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短暂的兴趣罢了。
可是终究是一脚踏入了这片泥泞沼泽之中,身心是不是能保全?扪心自问自己也无法保证。
朝夕相处间,真真假假,早就已经成了习惯,到底什么时候能剥离?又什么时候可以恢复原本的面貌?全都不得而知。
只怕是时间久了,自己也分不太清哪一部分是真心,哪一部分是在演戏了吧?
婉晴身子往后,仰靠在沙发里,极力忍住酸涩眼眶中即将涌出来的泪水。
利用电视声掩盖住自己闷闷的鼻音,强颜欢笑着:“我挺好的,谢谢哥哥准备那么多东西,倒是我,什么都没有给你,只能祝你生日快乐节日快乐!”
男人一阵沉默,似乎在吸烟,沉沉吐息之后再次开了口:
“晚上冰海公园有灯会和烟花,我安排司机,让菲姨陪你去玩玩。”
“真的啊,好啊,谢谢哥哥这么有心的安排,那你好好陪陪家人吧。”
婉晴噙着泪花的眼中闪烁着光,同时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
男人呼吸稍沉,随后又是一阵沉默,之后似乎有人在唤他阿风哥哥,是娇滴滴女人的声音,之后电话挂断了。
婉晴看着手机屏幕良久,抹干了泪,心思开始飘忽起来。
一整天,婉晴瘫在家里,该吃吃该喝喝的,看起来一点异样都没有。
直到晚饭后七点半。
安志杰准时过来,带着她跟菲姨去了冰海公园。
公园里张灯结彩,中秋国庆双节接踵而至,气氛自然隆重。
经过一处卖灯笼的摊位,五颜六色的十二生肖彩灯,形状各异,栩栩如生。
婉晴一眼相中一只兔子灯笼,拿在手中爱不释手。
菲姨见她高兴,立马付钱给她买下,叫她提在手中拍了几张照片。
婉晴出门前穿了佟悦给她准备的白蓝相映的汉服,绸缎般的黑发披在脑后,随意绑着汉服同色系的彩色发带,在晚风中随之飘逸。
五彩的氛围灯光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提着兔子灯笼的少女嫣然一笑动人心,秋波一转摄人魂,曼妙身姿在轻飘的纱裙包裹下婀娜娉婷,更有几分古风美人的气质。
菲姨跟安志杰在她身后追随。
他们沿着湖中心的沥青路面一路穿行,走过座座石拱桥,一路上惹来不少人的注目,更是被摄影爱好者定格在镜头中。
公园里人来人往,有人拿着手机连麦直播,更有弹唱表演和现场猜灯谜活动。
婉晴喜静,不爱往人多的地方去。
她提着灯笼自娱自乐地倚在石拱桥围栏边,看着倒影着霓虹色彩的湖面上,一只只摇摇晃晃的乌篷船出神。
那些船只用来供游人玩乐,可三五友人组队,更有情侣打造二人空间。
婉晴的目光被一只船吸引,主要是因为船头站着的人看起来有几分眼熟,似乎是她的同学兼室友于梦。
于梦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玩?
随后又觉得自己的想法过于刻薄,人家也是花样年纪,平常工作那般辛苦,当然需要劳逸结合的。
随着船只越来越近,她越发肯定是那人必定是于梦,看看身后的菲姨和安志杰正与卖水果的小贩交谈,她便挥动手中的灯笼,想要吸引于梦的注意。
谁知道,下一秒,她便看见一个男人的身影,从船舱内走了出来。
男人走到于梦身后紧贴,很亲昵地伸手揽住她的腰肢,低头亲吻她裸露的肩,于梦更是自然地双手搭上男人的肩膀,扬起脸与男人接吻。
因为男人背对着这边,加上船只摇曳和光线的问题。
婉晴分辨不出来男人的样貌,但是从身材上看,自是高大挺拔,而且跟于梦并不像是同龄人,看起来比她大不少的模样。
婉晴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看到的事实。
于梦不是单身吗?怎么会?那个男人又会是谁?
当船摇过来桥洞下面之时,婉晴发现那对男女的身影已经不见,应该是进了船舱里面。
这种节日,夜晚出行,孤男寡女,同在一只船上,想想也知道会发生什么。
婉晴像是发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似的,心脏怦怦直跳。
菲姨在商贩手中买了几斤石榴,付了钱转身看见婉晴站在桥上有些呆愣,于是上来喊她:“晴晴,到时间了,我们去看烟花吧。”
婉晴这才回过神来,朝着菲姨笑笑,随后提着兔子灯笼,跟着菲姨和安志杰一起去了放烟花的湖边。
心事重重的婉晴看完烟花便跟菲姨说累了想要回家。
临近十点,回到家里。
婉晴趁着洗澡,拿着手机在淋浴间犹豫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将疑问的信息发出去给黄英。
她想,于梦既然是黄英的下属,这种事自己不应该掺和的,再说那么黑,万一是自己看错人了呢?
她心里总有些不安定的感觉。
这个于梦真的是爸爸支助的对象吗?真的是她自己所说那样是警察身份吗?
这些答案明明都有,可婉晴却隐隐觉得不安。
当天晚上,婉晴坚持看完晚会重播,熬到快要天明才睡的。
中途她还打开冰箱拿了不少冰的饮料出来,其中有一罐菠萝啤也被她喝光了。
迷迷糊糊中,具体什么时候睡着,又怎么回到自己房间的床上,她一点都没有知觉。
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
婉晴终于有了些许意识。
感觉出身边有什么东西,吓得一个激灵地睁开眼睛。
房间内没有开灯,昏沉一片,外面的晚霞落寞孱弱,只能染黄窗外的玻璃,透不进来里面的窗帘。
床边的椅子里坐着一个男人,他一身蓝色家居服,双腿交叠,修长十指交握在膝盖上。
背光里的男人,面色讳莫如深,锋利的下颌如同画笔勾勒出来的线条,沉黑眸子中带着两点光,一瞬不瞬地蛰伏,整个人如同一座出自匠心手工雕刻的俊美石雕,静静盯着她看。
“梁……霁风……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我……”
婉晴慌忙掀开被子想要起身,喉咙里却一片疼痛,像是吞刀片般,嗓音都是哑的,还没说完就开始咳嗽不断。
男人伸手过来按住她的脑袋,重新给她盖回被子,不让她起身。
微凉的手背贴着她的额头,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恼意:“梁婉晴,你老母的,故意的是不是?害老子千里迢迢飞回来……”
“我,我……”婉晴的手捂住滚烫的脸,这才意识到自己生病了,可是他怎么知道的,再说她也没有叫他回来的啊。
男人打开琉璃灯,从她腋下取出来一根温度计,皱眉看一眼,38.5度,不由深深叹息。
拧着眉心垂眸盯着她通红的小脸,捏起她的下巴,冷哼一声:“我看就应该烧死你算了,自己什么体质心里没点数吗?熬夜,喝冰,还喝啤酒,梁婉晴,你可真是不得了啊!跟老子暗地里较劲是不是?”
“没,我没有跟你较劲……”婉晴瞳孔紧缩,想要摇头,却又动弹不得。
“还不承认是不是?”
男人如同猛兽般扑上床来,馥郁的气息和木质香味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将她牢牢笼罩身下。
婉晴挣脱他的手,身子往下缩,像条泥鳅钻进被窝里面。
男人轻笑一声,长腿伸缩,甩掉脚上拖鞋,掀开被子,轻易地捉住她的纤细腰肢,将她拖拽进自己紧实坚硬的胸膛里。
他紧紧贴着她的后背,手臂箍紧她整个人,将她死死锁在怀中不松。
婉晴心中莫名有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拼命挣扎一番,很快就汗流浃背,还是不肯妥协,直到精疲力竭,最后保持配合他的姿势偃旗息鼓。
男人傲娇地用长腿将她下半身锁死,遒劲双臂勒得她呼吸困难,头深深埋进她香汗淋漓的颈窝里深嗅,张口咬住她的耳珠带着几分力道,低沉地笑着:“好了,不要跟我闹了,以后不会丢下你了!”
婉晴心里的酸涩更甚,眼泪不争气地涌出,这该死的情绪竟助长了男人的气焰和底气,搞得她好像离不开他似的。
男人的话语和态度明明如此漫不经心,他这样的身份,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一个女人改变?
他身边一波波地更换着红颜知己,他何曾变过自己半分?更何况一个毫不起眼的她。
明知道当不得真,婉晴还是放在了心里。
男人手指抚上她的眼睫,湿漉一片,掰正她的脸低头吻她的泪,“别哭了,小傻子!”
是啊,他只是当她一个小傻子,有什么好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