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双手撑住栏杆,高昂着头。
黑沉的眸子一瞬不瞬地静静盯着对面那栋楼。
那扇亮着暖黄灯光的窗口流泻出来的柔光令他内心柔软不已。
黑西裤包裹着他笔直的长腿,脚上穿着手工皮鞋,黑衬衣下摆掖进西裤里面,皮带勒出紧实腰身,看起来依旧那般健硕,却又好似有些刻意中略显疲态。
倏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
接着,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人男,和一个亚洲长相的女人,气喘吁吁地跑到他身后。
“奥斯卡!”
“梁先生!”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男人左手捂住胸口,猛地弯曲起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接着,他的身子开始发抖,双腿筛糠一般地颤抖。
“Shit!奥斯卡这是毒性发作了,宁,快点通知直升机。”
白人男皱眉敛眸,大声吩咐女人。
“好的,琼恩先生。”
女人忙不迭地应答,并拿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琼恩低吼一句,急忙冲上去,扶起摇摇欲坠的黑衣男人,让他缓缓坐下。
男人的手依旧捉住栏杆,眼睛往上看着,可是又止不住地咳嗽,这咳嗽牵动着他全身的神经,口中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瞬间将口罩染红,被他一把扯开丢掉。
琼恩一面从背包里拿出纸巾,帮他擦拭,一边面带怒意地对他埋怨:
“奥斯卡,你这样做太危险了,简直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男人又咳嗽好一阵,不以为意地冷笑:
“琼恩,你少他妈啰嗦,要死要活你给我来个痛快。”
琼恩连连摇头,“奥斯卡,你真是不可理喻!你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那些追杀你的人说不动还潜藏在某个角落等着你,不要任性,弄得功亏一篑划不来?”
男人轻叹一口气,阖上眸子,垂下头,右手捉住胸口衣襟。
衬衣内贴身有一条不离身的链子,上面吊着一枚戒指,他紧紧攥着那枚戒指,面色越发惨白,唇上毫无血色,呼吸逐渐缓慢粗重起来。
琼恩急忙拿出一支针管,撩起他的衣袖,朝着他的手臂扎了下去,将药水推进他体内。
片刻后。
一阵螺旋桨声由远及近,周边的树木被风压到半弯,墨黑的天空里闪烁着两盏红灯。
一架直升机直接朝这边飞过来。
飞机降落在停在平台上,放下舷梯。
即刻从飞机里下来两个身着迷彩的高大男人,朝这边飞快奔来。
一行人很快将黑衣男人抬上了直升机。
琼恩和女人紧随其后。
机舱内顿时忙作一团。
“宁,赶快拿氧气包。”
琼恩跪在呼吸逐渐不稳的男人面前,有规律地按压他的胸口。
“梁先生他又出现休克了吗?”
女人闻言面露急色,着急忙慌地打开医药箱一顿翻找。
“快,快点返回别墅!”
半小时后。
飞机降落在一座岛屿的别墅后院。
很快有人推着担架车出来,将男人送进了房间。
房间内摆放着各种仪器设备和医疗器械。
琼恩跟女人穿着白大褂,一阵手忙脚乱,摘下男人帽子,露出他剃过发带着伤疤的头颅,给他戴上氧气面罩,插上导管,连上心率检测仪。
经过一番抢救操作之后,男人的心率逐渐恢复至正常阈值范围。
琼恩摘掉手上的橡胶手套,用消毒液洗手后又洗了一把布满汗水的脸,接过女人递过来的纸巾擦拭。
“安宁,梁先生到底是怎么出去的?”琼恩问道。
安宁垂下眼睫,面色尴尬,“今天梁先生说要出去吹吹风,我就推着他在海边走了一圈,他说要喝水,我又返回别墅帮他拿水,结果,没想到,就半个小时的时间,他就自己开着快艇去了码头……”
琼恩眉心深拧,看一眼病床上的男人,叹息一声:
“真是个不怕死的。”
*
时间很快。
鹤城那边传来梁雅妍小儿子满月的消息。
婉晴接到电话的时候,梁嘉煜正好在一旁写作业。
“什么嘛,菲姨明明说姑姑怀的是妹妹,怎么会变成了小弟弟。”
梁嘉煜放下笔和本子,凑到妈咪身边看着视频里正在吸奶的小表弟。
心中带着几分遗憾地摸了摸妈咪高高隆起的肚子,心里想着妈咪可要给自己生个小妹妹才好。
婉晴觉得好笑又心酸,摸了摸儿子的头,安抚他:
“你看小弟弟多可爱啊,嘉煜要学学子墨哥哥,弟弟妹妹都一样啦。”
梁嘉煜不说话,微微鼓起腮帮子。
“婉晴,要不等我出了月子就过来陪你吧,反正你预产期也快到了。”
梁雅妍这次在鹤城的月子中心生的孩子,身边有人照顾,自己并不需要操心什么,整个人看起来气色都很好。
婉晴笑笑,“阿妍姐姐,谢谢你,我没问题的,这边有佣人阿姨,还有很多熟人,他们对我挺关照的。”
“婉晴,好久不见,非常想念啊,你不想见见我吗?”
镜头里出现了许久不见的陆奕辰,还是那张娃娃脸的男人,经过岁月洗礼的脸上也有了些痕迹。
“陆哥哥,真是好久不见啊,下次有机会,你们可以过来玩。”婉晴对着陆奕辰笑着打招呼。
“好啊,我也经常去那边出差的,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们讲,即便我没空,你阿妍姐跟宋二哥也会给你安排的。”
婉晴笑着点头说好。
这些年里,梁雅妍跟宋宥初和陆奕辰之间的关系一直是个谜。
明面上梁雅妍已经与长期在英/国的小奶狗陆奕辰分开,申请调回港城工作,回到宋宥初身边。
他们的大儿子已经十岁,当年她承诺梁子墨的约定是在十岁前回归家庭照顾他,现在又有了小儿子,大家自然而然将这个小儿子当做是宋宥初的,可是现在陆奕辰又回来梁雅妍的身边了,而宋宥初自己看起来好像并不介意。
婉晴并不能理解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但她表示尊重,只要阿妍姐姐开心就好,所以从不过问。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天。
一旁的梁嘉煜捡起妈咪放在缝纫机上的一件小小衣服,拿着剪刀有模有样地剪起了线头。
婉晴挂了电话,回头发现儿子正认真地在琢磨着那间婴儿衣服,甚至拿着她的粉笔在上面涂涂画画。
“梁嘉煜,你在做什么呢?赶紧去默写你的乘法表啦。”
婉晴疲惫地扶着后腰,挺着肚子起身去看他的作业。
梁嘉煜揉了揉脑袋,若有所思地说:
“妈咪呀,黄奶奶说你有可能会提早把妹妹生下来的,你这些衣服来得及给妹妹穿吗?要不然我给微知叔叔打电话说一下,让他买一些好看的小裙子过来。”
婉晴有些恼意,忍不住回击儿子:“梁嘉煜,你不肯去学校也不愿意自学,我看你以后干脆就在家里做衣服算了,不学无术,就留在这里做个打工仔好了,还有啊,妈咪肚子里的不一定是妹妹,你姑姑的肚子你看过的,生下来就是小弟弟,所以你别老想着小裙子了。”
小家伙闻言有些错愕,妈咪最近总是有些阴晴不定。
他不知道妈咪这段时间的脾气为什么会这么火爆,他当然不是怪妈咪说他,生气的地方是妈咪说肚子里的不是妹妹。
他对于妹妹的执念很深,那是来自于爹地的愿望。
所以不管别人怎么说,他都认为妈咪肚子里的一定是妹妹。
受了打击的梁嘉煜也板起了小脸,装模作样地说去厨房看看佣人阿姨有没有煲好烫。
婉晴看着小家伙的背影微微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