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房内,梁霁风被梁嘉煜的哭声吵得头疼欲裂。
看一眼白花花的小屁股上浮起的红印,终是收起了高高扬起的巴掌,将他的打底裤头一提。
小家伙趁机灵活地滚进了一层儿童床的床褥里,后背贴在了靠墙的角落,双手抱臂,护住自己的小身子,不肯再让男人靠近。
梁霁风深深吁出一口浊气,站直身子的时候将头顶的灯光遮住大半,双手叉腰,朝他吼了一声:
“梁嘉煜,给老子滚出来,这事儿你是第几次了,上次说的再犯怎么办,你还记得吗?”
梁嘉煜抽噎着小声嗫嚅,“爹地,我还记得,你不要揍我的屁股了好不好?”
“出来坐好了写检讨去。”男人按捺住怒火,努力平复着心情。
梁嘉煜不敢不听,从床上爬了下来,擦了擦眼泪,规规矩矩地坐上书桌,打开台灯,拿出笔和本子,在空白纸张上开始一笔一划地写起来。
可是他会写的汉字不多,他刚动笔就开始犯难,抬起眼皮,怯怯地看向爹地:“爹地,检讨的检字不会写。”
“用拼音!”男人没好气地说。
“哦。”梁嘉煜又乖乖地埋头写起来。
写写擦擦,擦擦写写,大概耗了二十几分钟。
男人就一直在旁边等着他写完,待他放下笔拿过来看一眼。
歪歪扭扭的笔画,像蚯蚓一样,勉强能认出来两行字:
“梁嘉煜的jiantao书,爸爸,对不起!今天我toutou带了玩具在书包,我zhidaocuo了,下次再也不会fancuo,请爸爸yuangliang我,我一定改正。”
梁霁风看得眉心皱成一团,随手拍在桌面。
吓得梁嘉煜屏住呼吸,不敢抬头看他。
“去洗澡!”
“好的。”
梁嘉煜如释重负,乖乖地起身往浴室去。
男人跟着进来,给他放温水,又熟练地扒光他的衣服,检查起他的身子。
梁嘉煜害羞地遮挡住还穿着咸蛋超人图案小裤衩的下身,小脸通红,“爹地,能不能我自己洗?”
男人看着那张脸想笑,但忍住没有笑,扬手指了指角落里的沙漏,“十五分钟!”
“好!”梁嘉煜乖乖地点头,在男人将沙漏翻转过来的时候,自己翻进儿童浴缸,用小毛巾认真地搓洗起来。
果然,十五分钟后,小家伙裹着浴巾出现在他面前。
梁霁风拿来风筒,帮他吹头发。
手指拨弄着小脑袋上的细软发丝,当初生下来的最为亮眼的就是这头黑发,这也是像了他妈。
头发吹干后将他身上浴巾扯下,给他套上睡衣,直接将人塞进了睡袋里,再次走到门边,检查室内温湿度后,返回床边沙发凳坐下。
梁嘉煜心虚,今天是无论如何也不敢闹着让爹地讲故事了。
见爹地还不走,只能直挺挺地躺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假寐的双眼闭得紧紧的,两排浓密的黑长睫毛一颤一颤的,秀挺的鼻,樱桃唇红艳艳,白嫩的脸蛋浮着一层粉。
梁霁风看着看着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某人。
心中的失落感袭来,令他一阵憋闷,起身关了大灯,只留下一盏昏黄夜灯,顺手捡起桌面上的平板在手,轻轻关上门走了。
梁嘉煜竖起耳朵,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直到确认爹地卧室的门关上,他才钻出了睡袋,赤脚踩着地板,跑到书桌边拉开倒数第二个抽屉。
那里面有一个速写本,菲姨说是妈咪留下的,他很珍惜。
翻开来,前半部分是妈咪手绘的图案,有花草树木和房子,还有大海星空以及各种几何图案。
后面是他的创作,有他画的自画像,还有爹地,更有他们一家三口的全家福……
他从笔袋里抽出铅笔,想了想,在最后那张三口之家的画像后面,沙沙写下了一排字。
梁霁风回到卧室打开灯。
随手解开平板,滑到最近使用过的菜单栏,打开“语音备忘录”。
点开最新保存的片段,一段奶声奶气的稚嫩童声传出来:
“今天爹地在校门口打了我的屁股,不知道有没有被佳佳他们看到,总之我很伤心,也很生气,我想再也不要理他了,可是看在他是我爹地的份上,我还是小小原谅他一点点吧,我才不是小气鬼,但我有原则,等到明天再看,如果他不改正的话,我还是会继续生气,他如果改正了,我就继续第一爱他吧。”
男人反复听了两遍,不由唇角微微勾起。
手指拨动间,在最近使用过的菜单里面,很快就发现了那个被梁嘉煜隐藏起来的邮箱,邮箱LOGO上面有一个红点。
他顺势点击进去,果然,是那个女人的名字缩写。
他心里的火气倏地燃起,看都没看,直接将整个app点了删除,把平板丢到一边。
人大步走到落地窗前。
窗外一轮清冷玄月,透过淡薄云层,孤零地挂在树梢上,似嘲弄一般地睥睨着他。
男人双手撑着玻璃,掌心被冰冷侵袭,直达心底。
不知道是冷还是痛,缩回了手。
一屁股坐进单人沙发里,整个人往后仰靠后背,扬手解开衬衣两颗扣子。
浑身懒散至极,就连澡都不想去洗,现如今什么都上了正轨,周而复始地重复着同样的事情,早就熟络,也变得简单,不再像以前那样需要他到处飞,承担各种风险,可是为何心里却如此空落,心累到像是再也使不出力气。
起身走向储物柜倒了一杯威士忌,一口饮尽,苦涩辛辣在喉咙里蔓延,灼烧直达胸腔。
抬头间,那轮月离他更近了些许,好似伸手就能触及,抬手间却又只是空气。
视线逐渐模糊,可笑,可悲,是他一个人的落寞。
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首她常常听的地尽头:
“离别似绝症,已灭亡的高兴;
令我的背影于东京结冰;
无伴侣认领,怨命也不肯认命;
自问仍好胜;
往事留旧城,铺展了风景;
世上客机大可帮我逃命;
流浪到地中海,终会蝶泳;
谁让我的生涯,天涯极苦闷;
开过天堂幻彩的大门;
我都坚持追寻命中的一半……”
这样一首苦情的歌,像是唱出她的心声,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痛?
手中的酒直接通过瓶口灌入,咕咚咕咚声中,只想醉生梦死,可偏偏还是这般清醒。
狠狠将酒瓶砸在地板上,碎片和酒水泄了一地。
他站在屋子中央,有些心慌到需要动手发泄的程度。
最后翻出雪茄点燃一根,一口一口地抽,这样的夜晚,终将是熬不过去了吗?
他不信,离了她,他照样可以活得好好的。
是啊,女人嘛,他最不缺的,哪里找不到?
电话铃声响起时,他的情绪也已经发泄了一轮,可是他明白远远不够。
秦佑仁说前几天那个客户老谭又来打牌了,非要约他一起。
知道他要带仔,半开玩笑半试探地说:“老四,要是没空就算了,我陪他玩玩就是,杂毛一个,就是手里有点闲钱想要搞投资,又不敢相信,说是要见诚意,什么叫诚意,不就是想赢钱想玩女人。”
他吞云吐雾间呵呵笑着:“去,怎么不去?有好玩的不能总让你们玩尽,算我一个。”
秦佑仁跟着嘿嘿:“老四,真的假的,不会又是半路开溜吧?老实说,你那家伙多久没用过了,还能不能用啊?”
“溜你老母,少他妈废话。”
挂了电话自己都忍不住嘲笑,曾几何时自己变成这等模样,这肯定不是他。
方伟明接替了罗震在凌霄阁的身份,晚上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场子坐镇。
梁霁风让齐宇文过来接的,去的自然是秦佑仁的场子。
新开的临海会所,别墅、游艇、直升机,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
想在地面就在地面,想出海就出海,总之,想玩什么花样都可以安排。
牌局上,梁霁风心不在焉地连输几把,几百万对他来说自然算不得什么。
只是老谭赢得开心,笑得有些得意忘形。
一旁的秦佑仁瞧着梁霁风脸色不对,为了打圆场,俯身在他耳边低语,“老四,要不然咱们换换地方,新开的桑拿浴池很有一番风味。”
梁霁风低头看看自己一身,泡泡澡去去晦气也好,吸一口雪茄,狭长黑眸眯了眯,跟着秦佑仁起身出去包厢,去了另一边的浴池。
才到门口,秦佑仁又开始自卖自夸,“老四,哥哥这边分区的,每个区的妞儿不同类型,各种年龄的,不同肤色国籍的,有一对一,也有几个的,你想要哪种?”
梁霁风叼着雪茄冷笑,朝着秦佑仁吐出烟雾,“叼毛,你是想让我今儿把你这里全都光顾一遍是吗?”
“不不不,哥哥就是跟你开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秦佑仁看看梁霁风身后的保镖助理们瞬时收起嬉皮笑脸。
结果梁霁风又笑了,“搞一个来帮按按肩背,硬的很。”
身后的小钢炮和阿城对视一样,他们知道老板好些年不曾进这种地方,更别提女人。
秦佑仁心知肚明地点头奸笑,“好嘞,放心,一定让你满意!”
男人泡过药浴,犹如美男出浴,围上浴巾半遮半掩上岸。
宽肩窄腰大长腿,八块腹肌明晃晃,在一众风姿卓越技艺超群的女人艳慕眼神中穿过。
趴上软榻,挺括后背坚实有力,挺翘臀部引得人直流口水,却又哀叹自己上不了场。
独独留下一个叫小乔的白嫩妹子上去伺候。
“四爷,这是您的香槟,小乔给您开始抹油哈。”
吴侬软语响在耳畔,娇滴滴的,像是下了药的春水,瞬间能融化。
男人眼眸半阖,凌厉视线扫荡而过四周。
香槟?这样的套路都是他玩剩下的,根本不可能会喝那不明来路的东西,也不像是多么享受的模样。
后背有细软手指轻巧如蝴蝶翅膀触过,揭开他身上的浴巾,下滑至臀部,手心沾染上精油,温热细嫩,在他紧实脊背上滑行,越揉越轻,越揉越缠绵。
男人蹙眉,有些不耐地扬起下颌,刚要开口赶人。
倏地听见外面传来一声:
“你让我进去见见他,我看见他去了这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