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妍,你可真够狠的!”
灯光下,宋宥初身材高大,红着双眼,看着眼前如同母狮子一般愤怒的女人,勾起唇角,口里发出自嘲的嗤笑。
“宋宥初,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你最好快一点交出子墨。”
梁雅妍跨步上前,手执着枪,亦步亦趋,将宋宥初逼进角落。
“阿妍,子墨是我的儿子,我有权利知道的。”
宋宥初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高脚杯,欲伸手去触摸女人凌乱的发丝。
却被她先一步打住推开,冰冷枪口抵住他太阳穴,丝毫不松懈,“那你现在知道了,你快把儿子还给我,否则我会让你后悔。”
“后悔?阿妍,我跟你纠缠的这么多年,你对我做的绝情事还少吗?我的心一次次被你践踏如泥浆,你丝毫不心疼,我是后悔,后悔与你开始,可我又他妈的犯贱,犯贱到心甘情愿被你套牢,只要你勾一勾手指我就像舔狗一样愿意上钩,你说我多贱格啊?”
宋宥初说话间眼角有闪动的泪光,唇角漾开的弧度却又那般嘲弄。
梁雅妍看着眼前的男人,盯着那双深邃黑眸。
一瞬间,心脏像是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下,有股闷痛在心口蔓延。
这个男人她再熟悉不过了,她的儿子梁子墨跟他有着太多重合。
她跟他几乎从小在一起,哪哪都是他的样子和味道,不知不觉间,他就是她生活和身体中的一部分,即便她不肯承认,可是事实就是这样的。
那时候,他们的父母总是很忙,还经常出差外地,一走就是几个月半年不回。
他们都是跟着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长大的孩子。
梁雅妍跟二哥梁雅筠是龙凤胎,从生下来开始,迷信的大人都说要分开养才好。
于是,五岁前的梁雅妍是在外婆家里长大的。
五岁时才被父母接回来京都老宅。
那时候,他们家跟宋家都住在一个院里,祖辈父母辈都是要好的关系,平常的家事也是亲如兄弟,就连照顾他们的阿姨都是同一个。
五岁那年夏天的时候,梁雅妍从外婆家那边回来。
她扎着两根小马尾,戴着编制草帽,穿着小白花裙,踩着漂亮的粉色水晶凉鞋,手中拿着冰棍,像个小公主一样,出现在一群脏兮兮的男孩子堆里,喊着哥哥哥哥快回家了。
那群调皮的男孩子从小都是看着附近部队的训练长大的,耳濡目染中在烂泥草丛里打滚,自然也学会了一身本事。
他们翻墙、爬树、掏鸟窝,飞檐走壁,上房揭瓦都是常事。
用弹弓射击比赛,打穿邻居家玻璃时常有之。
自制玩具武器,收集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藏在他们的秘密基地,背着大人扮演角色,吓唬胡同里的孩子们,让他们拜自己为老大,称王称霸,以此来获得成就感。
他们自称是江湖侠士,学习绝世武功,可以来去无踪。
而自小喜欢看侠女电视剧的梁雅妍也很向往,可是他们从来不愿意带着她一起玩。
她的妈妈也告诉她,她不能跟男孩子一样撒野,女孩子就应该斯斯文文,秀秀气气,要有淑女风范,将来才有公子王孙看得上她。
梁雅妍不懂也不服,为什么要公子王孙看上,她还看不上他们呢。
她就是喜欢小伙伴们一起去玩,这有什么问题。
可是,那一片那么多孩子,就她一个女孩,而那些男孩们都觉得她是个累赘,包括她的亲哥都不想带着她,因为她娇贵,爱哭,还爱告状,他们怕惹了她遭父母责怪。
梁雅妍看着他们翻墙,爬上河边的歪脖子柳树上掏鸟蛋,从里面抓住一只只跃跃欲飞的小鸟,给它们取名字,把它们赶出鸟巢很远,害得鸟妈妈都找不到。
她很生气地跺脚,说他们是坏蛋,要去跟奶奶和爸爸妈妈告状。
这时候,宋宥初会第一个跳下来,挡住她的去路,笑嘻嘻地伸手摘掉她的草帽,扯扯她乌黑的小马尾,顺势咬一口她手里的冰棍,又撩起她的小花裙将手上脸上的脏污擦上去。
梁雅妍看着他将自己的一切都毁掉,当即将手中被咬掉一截的冰棍甩给他,哇哇大哭着转身跑了。
他会对着她的背影嘲笑:“胆小鬼,告状婆,小心鼻子变成匹诺曹。”
梁雅妍听不得这样的词,气哼哼地瞪他一眼后继续跑。
结果,没过多久,她手里拿着她爷爷的那根皮鞭跟着他满院子追打,口里还叫着:“宋宥初,你才匹诺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当天晚上,大人们回来,宋宥初一定少不了挨一顿打。
每每那时候,梁雅妍就会站在院里在葡萄架下啃着西瓜,睁大眼睛看着他趴在长凳上因为屁股挨打而龇牙咧嘴的惨状。
她会假装关心地上去问他:“哥哥,要不要吃西瓜?”
宋宥初抬眼看她,眼里还噙着泪,咽了咽口水,点头说要。
梁雅妍就会将自己啃过的西瓜送到他嘴边,等他开始啃的时候,她就会哭唧唧地大声说:“哥哥,你不要抢我的西瓜……”
里屋的宋爷爷听见声音,又会抡着笤帚冲出来,指着宋宥初骂着小混蛋,作势要打他。
宋宥初就会没命地往外冲,边跑还边回头叫着:“梁雅妍,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回来的。”
这样的时光一直持续到小学光景。
他们虽然打打闹闹,可是依旧两小无猜地在一个浴缸里面洗澡玩泡泡。
因为抢小鸭子打打闹闹,她在泡泡中噗通一声倒进他怀中,那是她第一次发现自己跟他之间的生理构造不一样。
后来,他们学习了生物,自然懂得多了,大人们也会有意将他们分开,毕竟男女有别。
然而,他们平常都习惯了窝在一个房间里写作业,看动画片,玩游戏。
那时候他们之间太过熟悉,甚至都没有觉得该有生分。
直到高中后,梁雅妍被学渣逆袭的宋宥初碾压成绩,她心中不服,与同班几个女生商量着如何超越宋宥初。
她的好闺蜜林楚楚给她出主意,说这还不简单,拉人下水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谈恋爱。
林楚楚还故意用激将法激她,说她外强中干,这么近距离的男孩子都拿不下吗?
梁雅妍原本还觉得这样的办法太过荒诞,一听林楚楚这么说,就立马来了斗志,信誓旦旦地说一个月内拿下他宋宥初。
于是,她有意无意地制造各种机会,不论在学校还是在家里,与宋宥初独处,并用林楚楚教她的招数“勾引”宋宥初。
情窦初开的年纪,荷尔蒙分泌旺盛,大家的求知欲都很强。
只要气氛稍稍到位,事情自然而然地发生,并且还一发不可收拾地像是上瘾。
他们之间很快就发展成了地下情,而且是以研究人体结构为主题发展的。
故事结局也如她所愿,成功将高岭之花拉下神坛,取而代之的自然是她的No1。
可这种事情自然也是双刃剑,被拖下水的是宋宥初,而她自己也从此陷入泥潭。
走到今天这一步,她自己的责任很大,可她又是骄傲的,不会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
“宋宥初,你要是个男人的话,就不要再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是过去式了,我只要我的儿子,你要的东西我没办法给,你别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世间女子千千万,你要结婚也好,要生孩子也罢,随便,我不会干涉你分毫。”
梁雅妍握住枪的手在微微颤抖,这是她职业生涯里从不曾有过的情况。
毕竟这是面对自己孩子的亲生父亲,还是她从小到大除了父母外,最熟悉的人。
她知道这不是歹徒。
可他现在做的事情让她没办法原谅。
她不想伤他,更不想走到这一步,是他逼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