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霁风用力锤了一把方向盘。
车子鸣笛声在山谷里回荡。
“Shit!”
他皱着眉骂了一句粗口,双手迅速打转方向盘往左边。
右边是不见底的深渊,方才要不是有石头缓冲回弹,他们现在应该已经连人带车地滚落山崖去了。
即使他反应迅速,然而脚下的刹车已然失灵,手刹也没有了作用。
此刻的车子正处于下坡,无法避免地碰撞一旁的山体。
金属和岩石相撞,火光四射间车头弹回。
受重力影响的车子正往山下快速滑行着。
说白了,他们虽然还没有正式跌落,却已经通往鬼门关之路。
婉晴不懂开车,自然不明所以。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根本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但是本能的害怕是真。
她眼中惊恐万分,看着外面逐渐加速的风景,隐约间可见山谷间的白雾层叠,仿佛腾云驾雾间就要坠入深渊。
她不由闭上眼索性不再看,眼中噙着泪,嘴里不忘叫着救命,捉住安全带的双手已经在微微发抖。
“梁婉晴,你听着,我们遇到危险了,车子有问题,你现在听我指挥!”
梁霁风的声线沉着稳定,听得出来依然镇定。
其实脑子里正在高速运转,想着应对措施。
别墅区在山间,海拔八百米的山下是一道峡谷,连接着通往南海的海域。
只要坠落下去,即使不车毁人亡,也要落个终身残疾,更可能是被毁尸灭迹。
车子抛锚不可能是自然的,分明是有人做了手脚。
昨儿因着马耀东家中有事没跟着来,恐怕是那临时找的司机钻了空子?
梁霁风近些年商场崭露头角,叱咤上位,大刀阔斧的同时也铲除了不少异己,以及冥顽不化的老古董。
商场如战场,收购吞并得罪对手,树立劲敌比比皆有。
更何况他向来睚眦必报,难免沾染血腥,想要对付他的人和仇家也是随手一抓一把。
已然来不及思考其他,眼下救命才是要紧。
梁霁风深谙自己的身体素质不差,九岁拿下跆拳道跟自由搏击最高级九段,多年来坚持健身加上经常参加高强度户外项目的运动员体质,这种场合的自救,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难事。
关键是身边这个小姑娘,他要保证她的安全就不得不顾虑其他。
这么小个东西摔下去还能找的见吗?到底是自己养着的小兔,他也不至于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婉晴听见男人带着命令的语气震荡耳膜。
瞬间感觉能量被唤醒,浑身充满了力量。
不知从何时起,她对这个男人产生一种无形的依赖和信任。
许是因为父母的事,那时候起,她对梁霁风的好感就倍增,只不过她不敢剖析自己的内心。
从一开始的坏男人印象到后来的严肃哥哥,再到醉酒事件这期间的变化,她已然转换消化到自洽。
现在遇上这般危险,有梁霁风在旁边指挥,她顿觉安全感十足,浑然不觉地对他生出依赖。
总之,她就是很相信他,也许这信任之中又包含着一点其他情愫,有点复杂,令她自己都有些分不清是尊重还是爱慕。
婉晴转过头来看着男人坚毅的侧脸,坚定地回道:“好,我听哥哥的。”
由于心理建设的作用,声音都不由提高了几个分贝。
“梁婉晴,集中精力,别看外面,马上解开安全扣,爬过来我身上,要快!”
梁霁风的手一直紧握方向盘,身子仍旧八风不动,眼睛直视前方,继续命令道。
“好,好的。”
婉晴听话地快速解开安全扣,两条细腿往上收缩。
穿着平底鞋的小脚踩上座位时颤颤巍巍的,身子也发抖,倒也还算顺利地跨了过去。
男人伸出右手环住她后背又迅速捉紧方向盘,将她拢在胸前,横亘于方向盘与他之间。
婉晴分开两腿,坐在他大腿上。
“梁婉晴,继续听指令,帮我解开安全扣,然后抱紧我,我数一二三你就闭上眼。”
梁霁风的声音响在婉晴头顶。
她的心脏几乎快要蹦出来,紧张又害怕,但仍旧被一股能量支配着进行下一步动作。
她飞快地解开他的安全扣,可她的双手犹豫了。
抱紧他?抱哪里?
“快点,抱着我的脖子。”男人已经在嘶吼。
婉晴恍然大悟般双手攀上他脖颈,身子紧贴着他的。
就这样,两个穿着同色系衣服的人,不知不觉间已经融合成一体。
但谁都没时间多想其他,此刻都只为了保命。
“一,二,三,……”
梁霁风的话音才一落下。
车门迅速打开,哗啦啦的风声骤响,搅乱了世界。
他抱着女孩轻盈的身子,脱离了车厢。
一跃而出的身躯迅速往下坠落,与失控的车子并驾齐驱。
婉晴只觉攀附着温暖的怀抱在急剧下降。
她已然失语地闭上双眼,深埋在那宽阔坚实的怀抱中不肯离开。
耳畔的风呼呼作响,还有清晨的湿雾打在手臂和脚踝,仿佛还有海浪拍击岩石的声音。
湿冷、冰凉、黑暗、恐惧,一切与死亡接近的感受席卷整个身体。
山涧一声声巨响传来,伴随着恐怖的沉闷回响,似能震彻耳膜。
许久之后。
婉晴感觉身子不再漂浮,而是在旋转打圈。
耳畔的风声逐渐减小,似乎已经尘埃落定,没有继续往下坠落。
“嘶……”
梁霁风在感受着重力坠落的同时,也承受着受伤的疼痛。
心中却在庆幸自己的计算没有太大偏差。
跳出车厢的速度和位置,往下坠落的冲击和重量。
再到他能抓住悬崖边的树桠之上。
这是一场没有演练和预兆,直接上场的死里逃生。
还好,他赌赢了。
他们逃过了死神之掌。
不过方才那巨大的冲击力,令他的双臂陷于悬崖旁的粗壮枝丫中。
随着咔嚓一声骨响,右肩的剧痛袭来。
妈的,这手应该是折了。
牙关紧紧咬住,太阳穴突突直跳,疼到肌肉抽搐痉挛。
可千万不能松开。
此刻还只成功了一半,他们还悬在万丈深渊之上。
头顶的轻叹令婉晴睁开眼抬头看。
只见男人一双手掌和手臂被树枝割得鲜血淋漓,白衬衣都染成了红。
他满脸汗珠往下流淌,似屏足了劲,将力道聚集在那上面,手臂上和脖颈上青筋虬结。
喉结上的汗渍滴落下来,打在她睫毛上,迷糊了她的眼睛。
“霁风哥哥,你,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