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这偌大的庄园突然显得热闹了起来。庞培和恺撒就这么和谐地住在了同一屋檐下,克拉苏来送文书时差点惊掉下巴。
不过千万别以为恺撒留了下来就乐得轻松,庞培只是换了个地方让他水深火热而已。克拉苏送来的文书,现在全由恺撒处理了,因为伟大的执政官要好好养精蓄锐,以准备过几日回趟罗马。
庞培这几天乐得清闲,伤势也已无大碍,便带着艾芩出去四处走走。艾芩坐在马车里,看着外面一片银白。雪已经停了,帝提亚斯骑着马跟在车旁,一身素净的衣服在这漫天雪地里,竟有几分“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的味道。
马车一直保持较快的速度行驶了一段时间,艾芩远远看到了拉斯古尔城的城墙。
“我们这是要出城吗?”
庞培一路上都双目微闭,像是在养神,见艾芩问了,才慢慢睁开眼睛,“不出去,只是到城墙上看看。”
艾芩“哦”了一声,然后继续看向窗外,不再说话。
马车在城门前停下,庞培先下车,然后伸手将艾芩扶了下来。守城的士兵跑过来查问,一看是庞培,立马恭恭敬敬让到一边。
沿着城门旁边长长的台阶拾阶而上,拉斯古尔城内外的景色渐渐展现出来,城内或奢华或别致的房屋错落有致,城外则是山舞银蛇,惟余莽莽。
“那座山后面就是萨达克省。”庞培指着远处说到。艾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天际之处确有一座绵延高耸的山脉。
“萨达克省过去,就是角斗士所占领的拉丁省。”庞培继续说着,艾芩听到这里,神经倏地紧绷起来,庞培突然提到角斗士,是何目的?
“据说斯巴达克斯在拉丁省派了两万精兵驻守,虎视眈眈地看着罗马。”
艾芩强压住内心的汹涌,她感到庞培已经转过头来看着她,但她没有给予任何回应,仍然淡淡看着远处那座山脉,双目平静无波。
“你说,”庞培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起来,却又透着霸道,“若我宣布将在一个月之后娶你,那两万人马动是不动?”
艾芩如惊雷袭顶,两眼直直看向庞培,瞳孔不住地抽缩着。一个月之后娶她?庞培居然说要在一个月之后娶她!
“你开什么玩笑?!!”艾芩脱口而出,带着明显的怒意。
“我没开玩笑。”庞培毫不回避艾芩咄咄逼人的眼神,迎得淡然坚定,“我要娶你,在一个月之后。这次回罗马,我就会跟元老院说这件事,婚礼就在拉斯古尔的庄园举行。”
艾芩呆立当场,她意识到庞培是认真的,而且会说到做到。
“可是你知道……”
“我说过,”庞培打断了艾芩,他知道她要说什么,“我只要你在我身边,不在乎你爱不爱。”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庞培又在庄园里住了两日,然后便随恺撒一起回了罗马,艾芩被留在了拉斯古尔,庞培将她这几日的行程安排得满满的。在庞培离开的当天,给艾芩量体裁衣的裁缝们便到了。
一匹匹工艺精湛,色彩艳丽的绸缎和羊绒织物在艾芩面前展开,裁缝们仔细介绍着每一个细节和特点,以求让艾芩心动满意。
艾芩完全没有心思去听这些,她只想速战速绝,于是不管那些人说什么都点头,推荐的东西全都如数收下。那几个裁缝就跟遇到财神一样越说越殷勤,越说越激动,把压箱底的宝贝全都搬了出来,然后拿着满满的账单回罗马找庞培结账去了。
“你打算娶艾芩?!”
庞培的决定让元老院的议事大厅瞬间炸开了锅,长老们全然顾不得保持沉稳威严的形象,对庞培群起而攻之。
“全天下都知道她和斯巴达克斯的关系,你身为罗马的执政官,娶她岂不是贻笑大方?”
“是吗?据我所知,上次元老院与斯巴达克斯和谈时,就是以我和他谁娶艾芩来做筹码的。”
“那只是权宜之计,但不证明元老院就会同意你娶艾芩。”
“堂堂罗马的元老院就这么出尔反尔?”
“角斗士十六万大军在那里虎视眈眈,你若要娶艾芩,这天下怎么太平?”
“太平?难道现在这种就是太平了?难道罗马真的打算和角斗士一起分这天下了?”
见庞培与元老院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元老院中最为年长的拉非尔长老说道:“伟大的庞培,我想冒昧说上几句,还请您不要介意。”
庞培闻言,向拉非尔微微鞠躬,他一向都很敬重拉非尔,因为他非常睿智,不像别的长老只贪图享乐,“您说吧,亲爱的拉非尔长老,我洗耳恭听。”
拉非尔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思考了一下,很慎重的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说道:“有些事,并不能完全如我们所愿。可能有些人您很喜欢,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是您的。如果她不属于您,终有一天,她会离开您,回到真正拥有她的人身边。”
议事大厅霎那安静下来,庞培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回击,而是陷入了沉思。良久,才缓缓说道:“她最后,只会在我身边。”
庞培态度坚决,没有人再敢提出异议。
很快,庞培将迎娶艾芩的消息传遍整个罗马。这为近几年一直在奔波于不同战场的罗马带来了不小的惊喜。罗马人民并没有觉得他们的执政官不应该娶这个爱着角斗士的女人,相反,他们认为庞培娶了艾芩,将是罗马彻底战胜角斗士,宣告他们永远是主人的开始。
大家都开始忙碌起来,来向庞培道喜的人络绎不绝,就算他在拉斯古尔,那些贵族们也乐此不疲。
艾芩没有一次与庞培一起接受过这些祝福,只要有人来了,她就整天呆在房间里,半步不出房门。庞培倒也不为难她,或者说,连他自己都觉得没有必要让艾芩来陪这些贵族寒暄。
“角斗士那边应该已经听到消息了吧。”克提亚斯半倚着廊柱说到,居然有点看好戏的样子。
艾芩淡淡看他了一眼,没有说话。
“以你对斯巴达克斯的了解,他会怎么做?”克提亚斯继续说着,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不过想想他会为了你从阿尔卑斯山回来,也一定会为了你攻打罗马吧?”
艾芩抖了一下,眼神露出一丝慌乱。克提亚斯颇为满意的将这一反应收入眼底,“你打算怎么做?继续留在这里,和庞培结婚?”
艾芩没有回应。
“我说过,我可以帮你离开。”
艾芩的眼里出现明显的波动,“你确定?”
“当然。”
“庞培是你的雇主,这么做可是会让你名誉扫地。”
克提亚斯的目光陡然深沉,“我的雇主,只有一个。”
艾芩奇怪他说的是谁,但也知道不可能问出个所以然,便没有再纠结,“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帮我离开?”
克提亚斯的笑容意味不明:“等斯巴达克斯率人潜进萨达克城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