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芩又再次回到了那个她居住了半年的地方。房间里的摆设与她离开时一样,没有动过分毫,那个背包也静静躺在床头。艾芩走过去,将背包打开,里面的东西一样没少。庞培仍然安排黛丽雅来照顾她,一切照旧,好像她从来不曾离开。
“艾芩小姐,”黛丽雅喊她一声,“您可别再走了。看着您和斯巴达克斯一起去了苏拉大人府上,然后又一起去了西里欧,将军气得差点将整个角斗士学校给屠了。”
艾芩看着她,眼里浮起一缕暗然,然后便开始发呆。
忽然,她像想起什么似地问道,“苏拉是怎么死的?”
黛丽雅愣了下,道:“听说是饮酒过度。”
饮酒过度……艾芩没有再说话,这事一定与庞培有关系。
正想着,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不一会,庞培就出现在门口。他的表情一反常态的温和,“知道你肯定不会去三榻餐厅,便直接让他们把饭菜送来了。”说着,便进来几个下人,摆上一桌菜肴。
“你们都下去吧。”庞培边说边坐到桌旁,然后对艾芩微微一笑,“过来坐吧。”
待艾芩坐定,庞培便开始为她添菜,照顾得极为细心,但他越这样,艾芩心里越害怕,刚才黛丽雅说过,他气得差点把整个角斗士学校给屠了,可现在却表现得如此平静,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
“苏拉是你杀的吗?”艾芩问着,静静等着庞培的回答。
庞培听了笑了笑,“你说是就是吧。”
这算什么?承认了吗?还是根本无所谓?
“学校里的人,你打算怎么处置?”艾芩接着问道,她知道庞培绝不会这么轻易就善罢甘休。
庞培并没有急于回答她,而是优雅地吃了几口菜。就在艾芩要等得不耐烦时,他才慢慢开口,“不是我要怎么处置。这要看元老院的长老们怎么裁定了。”
艾芩死死盯着庞培,元老院的长老,他们怎么做还不是由他说了算。庞培与苏拉不一样,苏拉喜欢独裁,谁都不放在眼里,元老院的长老早就看他不爽,只是慑于他的权势和威望才忍气吞声,但庞培却与元老院的来往十分密切,他作为当前唯一能与苏拉相抗衡的领导者,得到了元老院的大力支持,不然怎么可能苏拉一死,庞培立刻就是一种取而代之的架式。
艾芩想着,冷笑了一下,“长老们,不也都是听你的吗?”
庞培周围的气场瞬间冷了下来,一双碧绿的眸子凉凉地看着艾芩,“你是唯一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人。”
艾芩倒是不以为意,“我一直都这么说话。”
庞培静静地看着艾芩。没错,从他们第一次见面,艾芩跟他说话就不客气,他一直想着到底是什么造就了她这一身的气魄和胆识。
“他们确实听我的。”庞培承认得也爽快,然后一脸悠哉继续吃饭。
“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你很清楚。”
艾芩没有再说话,良久,她抬眼看着庞培,异常平静,“你知道我爱的人是谁。”
庞培听着,也抬眼看着艾芩,“我只要你在我身边,不在乎你爱不爱。”
当晚,艾芩没有吃一点东西,庞培也只是自己悠悠地吃完,然后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对艾芩说了句,“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会去元老院,你自己想清楚。”
时间过得很快,夜深,艾芩躺上床上辗转反侧,这三天她几乎茶不思饭不想睡不着,庞培这人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但也说一不二,若她答应留下,他应该不会太为难迪诺斯。可是,以迪诺斯的性格,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她这么做,而且她好不容易能和迪诺斯在一起,这么轻易就放弃实在不甘心。
正想着,忽听到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细碎声,艾芩蓦地起身,直盯着窗户,但见一个身影快速从窗户没了进来,艾芩正要惊呼,却被来人迅速捂住嘴巴,随即陷入一个熟悉的怀抱,“别怕,是我。”
艾芩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居然是迪诺斯!
“你怎么来了?”艾芩看着迪诺斯,他不是应该被关在西里欧的角斗士培训学校吗?
“那几个人根本不可能看住我。”
“你是说你逃出来了,然后一路从西里欧来到这里,然后又顺利地潜了进来?”艾芩说着,尽是不可思议。庞培可是派有重兵把守,迪诺斯居然这么轻而易举就逃出来了。
迪诺斯笑了笑,对她说道:“艾芩,你愿意跟我走吗?”
“愿意,我当然愿意!”艾芩不加思索地答到。只是他们现在怎么走?如果只有迪诺斯一个人还好说,带上她,怎么可能逃得出去?
“不管什么情况都愿意跟我走吗?”迪诺斯又问了一遍,湛蓝的眸子透出无尽爱意。
“不管什么情况我都愿意。”艾芩答得没有一丝犹豫。
迪诺斯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将她搂入怀里,道:“若只有倾覆天下才能得到你,那我就为你夺了这天下!”
艾芩听着一颤,这话是什么意思?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骚乱,有人急急前来找庞培,请他速去元老院。只一会,就听到庞培说备马,然后就是一群人离去的声音。
艾芩有些奇怪,迪诺斯冲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然后小声告诉她准备好随时走,艾芩听着,默默将床头的背包拿上,这是她唯一的不舍了。
庞培刚刚走远,就有一队人从大门冲了进来,一顿砸抢,屋里的人顿时乱成一片,迪诺斯趁乱将艾芩带了出去。后门开着,似早就有人接应。艾芩一出来,就看到一匹马,然后还看到一些穿着庞培军队服装的人。正奇怪着为什么庞培的人为什么会帮迪诺斯,忽听其中一人对她喊道:“艾芩小姐,您没事真是太好了,请和斯巴达克斯先行离开。”艾芩听着定睛一看,居然是角斗士培训学校里的人!
艾芩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的一下炸开,混乱到不能思考。
迪诺斯翻身上马,然后一把将她搂到身前坐着,对那些人说了句:“维苏威见!”便急驰而去。
他们急行了一天一夜,几乎没怎么休息。到了维苏威山上,艾芩发现这里居然有人先他们一步扎好营寨。
“斯巴达克斯,你能平安到达真是太好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迎了出来。穿着华丽的衣服,褐色的眼睛炯炯有神,五官长得也十分英俊。
“谢谢你,恺撒,你为我们提供这些武器和用品实在太重要了。”迪诺斯回应道。
恺撒!艾芩呆立当场,这个人居然是大名鼎鼎的恺撒!他居然帮迪诺斯?!什么情况?
恺撒对艾芩欠身问好,然后便对斯巴达克斯说道:“我一向都同情奴隶和角斗士,我一直都以仁慈宽容的态度去对待他们,你这次的行动非常勇敢,而这正是这个国家所需要的,我们就应该少杀戮,多谋略,推翻这种残暴且不合理的统治,让罗马更强大!”
听到恺撒的话,艾芩只觉得心乱如麻,她感觉到了什么,却不敢承认。从两人谈话中,艾芩得知迪诺斯在她被带走当晚就已经率领角斗士起义了,并成功打败了庞培留守的军队,但这一消息被恺撒给瞒了下来。他是在得知庞培对斯巴达克斯下手后特地找来的,正好撞见斯巴达克斯率人歼了庞培的军队,于是两人各取所需迅速结盟。紧接着恺撒就安排人将迪诺斯秘密送回帕拉蒂诺。而在迪诺斯去找艾芩的当天,西班牙也在智勇双全的塞尔托里奥的领导下,全面开始反抗罗马的统治,长老们情急之下紧急召庞培前去议事,同时,实力雄厚的科特里达提斯国王也开始出兵进攻罗马,这让庞培有些分身乏术,也得以让迪诺斯顺利救出艾芩,一路来到维苏威。
这下艾芩可以确定,迪诺斯起义了,而且还和恺撒联手!只是这一系列事件实在太过巧合,艾芩想着,不禁冒出一身冷汗,最可怕的人,是恺撒!
一阵简单的交谈之后,恺撒起身离去。迪诺斯见艾芩脸色很不好,以为是这两天太颠簸没休息好,便心疼地抚着艾芩的头发道:“营帐数量不多,你先在这里歇息吧,后面恺撒会再安排。”
艾芩没有说话,命运的齿轮从来没有偏离轨道,他们全都如提线木偶般任其摆布。
见她没有反应,迪诺斯轻轻抬起艾芩的下巴,直直看着她的眼睛,“在想什么呢?”
“想你。”还是一样的对话,但心境却已经完全不同。
迪诺斯仍然笑得温存,“早点睡吧,赶了一天的路你也累了。”
艾芩点了点头,迪诺斯轻吻了她一下,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他终究还是起义了……艾芩想着,整个人仿佛都被掏空一般,想哭泣,却发现好像连泪水都被掏空了……
第二天一早,迪诺斯给艾芩送来早餐,却见她坐在床上,耳朵里塞着两个奇怪的东西。
“怎么了?”迪诺斯走过去问道。
艾芩抬头,漆黑的眸子如一潭秋水,“迪诺斯,你应该没听过我们那里的歌吧?”迪诺斯愣了愣,随即点点头。
艾芩让他坐在身边,然后将一只耳朵里的东西取出来塞进了他耳朵里。接着,又拿出一个奇怪的东西,上次艾芩在背包里翻东西的时候,他曾见过一次。
“这是手机,”艾芩说道,“你们这边用不了,所以我就一直关机。刚才突然想要听歌,就把它拿了出来,开机一看,居然还有些电。这里面有我家乡的歌,你可能听不懂歌词,但应该可以感受得到。”
这应该算是解释,虽然她知道迪诺斯一定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她也知道,他也一定不会深究。
艾芩点了播放,一阵悠扬的旋律传来,迪诺斯面露惊讶之色,里面的女子轻吟浅唱,那是他从没听过的语言和乐器,艾芩将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上,和他一起静静地听着。
有多久没见你以为你在哪里
原来就住在我心底陪伴着我的呼吸
有多远的距离以为闻不到你气息
谁知道你背影这麽长回头就看到你
过去让它过去来不及从头喜欢你
白云缠绕着蓝天
如果不能够永远走在一起
也至少给我们怀念的勇气
拥抱的权利
好让你明白我心动的痕迹
过去让它过去来不及从头喜欢你
白云缠绕着蓝天
如果不能够永远走在一起
也至少给我们怀念的勇气
拥抱的权利
好让你明白我心动的痕迹
总是想再见你还试着打探你的消息
原来你就住在我的身体
守护我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