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艾芩都在庞培的“伺候”下吃饭。庞培没有问她当初为什么逃走,也没问她为什么会被抓回来。每日就只是看看她的伤势是否有好转,晚上睡得可算习惯。同时,庞培也没限制她的行动,整个军营,她想去哪里转就去哪里转,只不过身边至少会跟着三四个仆人。
这日艾芩正走着,忽听到远方传来一阵嘈杂,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喊饶命,紧接着便听到几声撕心裂肺地惨叫。当初庞培残杀战俘的一幕迅速在艾芩脑海浮现。难道他又对战俘下手了?会是色雷斯人吗?艾芩迅速朝着嘈杂的源头跑去。是关押奴隶的地方!艾芩想着,脚下有些发软。
忽地,两个侍卫拦在她面前,“艾芩小姐,将军吩咐过,您不能进入这片野蛮人呆的地方。”
“让开!我要进去!”艾芩喊着,拼命用手推桑,包扎着手腕的纱布又渐渐浸出血迹,
但侍卫始终没有退让半步。
“住手。”冰冷的声音传来,侍卫停止了阻拦。艾芩趁机冲了进去,只见庞培站在那里,身上散发着凛冽的杀气。
艾芩强撑着身体走过去,发现有几个人被钉在十字架上呻吟,手腕处鲜血淋漓,定睛看了看,居然是将她从战场上抓回来的那几个士兵!而在地上,还躺着一个鲜红的身体,两只手被齐齐砍下,不停地抽搐着,脸上的刀疤因疼痛而扭曲。
艾芩只觉得胃内一阵翻腾,差点把胃酸都吐了出来。她一脸惊恐地看向庞培,“他做了什么,你要这样对他!”
庞培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做了什么?”他走到艾芩身边,抓起她被血再次浸红的手腕,“这就是他做的,他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难道这就是你砍掉他双手的理由?!”
“我要让全天下都知道,谁敢伤你一分一毫,我就要他百倍偿还!”
“那其他人也是无辜的啊!”
“没有阻止就是错!!”庞培吼道,眼里放出令人窒息的愤怒和阴狠。
四周安静到诡异,仿佛大家连呼吸都极力隐藏。
“可他们并不知道……”艾芩无力地说着,他们并不知道我认识你,他们并不知道,你会护我至此……,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
艾芩的眼神复杂起来,无奈、悲伤、愧疚、疑惑、害怕,慢慢的,庞培松开她的手,转过身去,不再看她,“回去处理一下伤口,下次别再这样。”
艾芩有些模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庞培的背影,竟然如此落寞。
七天之后,罗马军队正式拔营回程,鲜红的鹰旗,在漫天雪地里分外张扬。下人里里外外帮艾芩收拾着用品,实际她真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除了那个背包,那应该是她和原有时空唯一的联系了。因此她就自己将背包背好,然后坐在床榻上发呆。要去罗马了吗?然后呢?难道她真的就要在这个时代呆一辈子?守着与迪诺斯的回忆,一辈子。
其实,没有了迪诺斯,活在哪个时代对她来说并不那么重要了吧。我愿意为你放弃一切,放弃我的整个世界,可是你在哪里?泪水再次滑落,多少次她就这样从梦里哭醒,多少她就这样整日以泪洗面。
艾芩就这样呆呆地哭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庞培的靠近。
庞培站在一旁冷冷看着,他知道她心里有人,再见时她身穿色雷斯人的服装,倒在色雷斯人的战场,整个人悲伤得如同死物。他疯狂地嫉妒着,嫉妒那个让她不顾一切来到战场,将她灵魂都掏空的人!但他不在乎,因为她现在就在自己身边,他只要她在身边,不在乎她爱不爱。尽管他知道,她也不在乎,不在乎自己身在何处,不在乎自己是生是死。
庞培得胜归来,整个罗马都为之庆祝,所到之处无不是夹道欢迎,大家高呼着庞培的名字,无比崇拜,所有人都口口相传庞培在战场上的勇猛果断,好像罗马能够如此强大全是他一个人的功劳。男子纷纷发誓要跟着庞培一起让罗马征服天下,女子则对庞培表现出极度的爱慕。这位年轻有为,战功赫赫的将军在罗马人心中拥有极高的威望。
艾芩坐在马车内听着外面震耳欲聋地欢呼声,不禁觉得讽刺,为什么侵犯别人的家园,杀戮守护自己家园的人,会让他们如此兴奋?这种功绩能代表什么?这种征伐能证明什么?全都是人性的阴暗与自私而已!
自从进入罗马,庞培的应酬就没停过,几乎夜夜笙歌,艾芩倒因此落了个清静。
与战功一起传开的,还有庞培对一个黑发黑眸女子的特别态度。据说就因为有人不小心将那名女子的手腕弄破点皮,庞培就将他的双手砍去,并将其他相关人等钉在了十字架上。
艾芩听着窗外那些越演越烈的议论声,颇为无奈。自己什么时候变成妲己似的人物了。好在她一直深居简出,进出都会戴着斗篷,不然真不知道会被人指指点点成什么样。
“将军。”门外的侍女欠身行礼。
艾芩回头,庞培有些微醺地倚在门口,淡淡地看着她。
秉退了下人,庞培缓缓走到艾芩面前,“他们都想看看你。”庞培声音没有了平日的冷漠,有些沙哑,有些性感,眼神也前所未有的柔和起来。
“整个罗马都想看看,让我庞培如此着魔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庞培说着,越走越近,身上淡淡的香味夹杂着酒气传入艾芩的呼吸。
“你喝多了。”艾芩想转身避开,却被庞培拦住。该死!古罗马人也流行壁咚吗!艾芩心里千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庞培不像迪诺斯,迪诺斯视她如至宝,只要她不愿意,半分也不会勉强她,但庞培不一样,庞培会为了得到她不择手段。
艾芩紧靠着墙壁,整个人看上去慌乱又害怕。
“这么怕我?”
庞培的气息已经相当接近,眼神魅惑又迷离,艾芩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上逐渐散发出的欲望。
时间如同静止一般,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两人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良久,庞培慢慢将头埋进艾芩的颈窝,“那个人到底是谁?艾芩,我该拿你怎么办?”
艾芩闭上双眼,泪水无声滑落,她和庞培都在折磨着自己,却又都不愿放手。
走了二十多天,他们终于到达当时欧州最大的城市——罗马。进城之前,庞培让艾芩从马车里下来,然后一把将她抱在自己身前坐着,掀掉她搭在头上的斗篷,堂而皇之地御马进了罗马城。
罗马城里的欢呼声响彻天际,几乎所有人都走了出来,欢迎他们最伟大的征服者回来。同时,大家也看到了艾芩,那个传说中的来自东方的女子。庞培让她坐在自己前面,百般呵护地环着她,眼里浮现出从未有过的温柔。而艾芩,长长的黑发垂顺而下,浓密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如黑珍珠般美丽迷人的眼睛,那是罗马人从未见过的精致面孔,在白色华服的衬托下,仿似落入人间的精灵,大家瞬间折服于这来自东方的,充满神秘的美,更加疯狂的欢呼声传来,他们相信,眼前这个女人,一定是诸神给予庞培,给予罗马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