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里面请。"
“霜华……朕,对不起你……”李渊心中喃喃道。
这位帝王,再也支撑不住,扶着门框,缓缓跪倒在地,泪水,无声地,滑过那张写满沧桑的脸。
“咦?这个老爷爷,为什么在哭呀?”萧若汐眨着一双,与霜华如出一辙的大眼睛,好奇地问。
“妹妹别怕爹爹说了,我们是男子汉,要保护娘亲和妹妹!”萧瑞山挺起小胸膛,学着大人的模样,走上前,伸出小手,轻轻拍了拍李渊的后背。
“老爷爷,不哭。”
那稚嫩的童音,那轻柔的触碰,如同一道暖流,瞬间,涌入李渊冰冷的心房。
他缓缓回头,看着眼前这对,粉雕玉琢的孩童。
像!
太像了!
眉眼,像霜华。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精气神,又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
“你们……叫什么名字?”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叫萧若汐!”
“我叫萧瑞山!”
两个小家伙,奶声奶气地回答。
李渊的身体,猛地一震。
“你们……不怕我吗?”李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生怕吓到这对,失而复得的珍宝。
萧若汐摇了摇头,大着胆子,伸出小手,摸了摸李渊的胡须,咯咯笑了起来:“你的胡子,好扎人呀。”
萧瑞山则一脸认真地看着他:“你是我爹爹的朋友吗?我爹爹是冠军王,可厉害了!”
那份发自内心的骄傲让李渊的心又酸又软。
他看着两个孩子,那清澈的,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试探着轻声问道:“那……你们,可以叫我一声……爷爷吗?”
萧若汐的大眼睛,转了转,似乎在思考“爷爷”是什么意思。
而萧瑞山,却脆生生地,喊了出来。
“爷爷!”
轰!
这一声“爷爷”,如同,暮鼓晨钟,狠狠撞在李渊的心上。
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悔恨,在这一刻,仿佛都被这稚嫩的童音,抚平了。
他再也忍不住,伸出颤抖的双臂,将两个小家伙,紧紧拥入怀中。
“哎……哎!”
他连声应着,泪水,再次决堤。
这不是悲伤的泪,而是,失而复得的,喜悦的泪。
李渊抱着怀中,温软的孙儿孙女,只觉得,拥有了全世界。
他带着两个小家伙,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听他们,用稚嫩的童音,背诵着一篇,他闻所未闻的奇文。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当听到“盖此身发,四大五常。恭维鞠养,岂敢毁伤”之时,李渊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篇文章,辞藻华美,对仗工整,却又,通俗易懂,朗朗上口。
最重要的是,其中蕴含的忠孝仁义之理,竟比前朝任何一篇蒙学经典,都要深刻!
这,绝不可能是这个时代的产物!
唯一的可能……
是他那个妖孽般的儿子萧羽所创!
李渊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究竟还藏着多少惊世骇俗的秘密?
李渊抱着一双孙儿孙女,坐在那方小小的庭院中,仿佛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己帝王的身份。
他只是一个,享受着天伦之乐的,普通祖父。
“爷爷你的胡子,为什么是白的呀?”萧若汐的小手,揪着李渊的胡须,好奇地问。
李渊的心被这天真的问题,刺得微微一痛,脸上却露出温和的笑:“因为爷爷,想你们,想得头发都白了。”
“那以后若汐天天陪着爷爷,爷爷的胡子,是不是就能变黑了?”
“好,好……”李渊眼眶泛红,连声应着。
“爷爷,长安好玩吗?”萧瑞山仰着小脸,满是向往,“我听爹爹说,长安的宫殿,比天上的星星还多。”
“当然好玩。”李渊刮了刮他的小鼻子,声音里,充满了诱惑,“爷爷带你们去长安玩,好不好?爷爷的家里,有最高最高的宫殿,有最快最快的马,还有吃不完的糖葫芦!在那里,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谁也不敢管你们!”
“真的吗?太好啦!”两个小家伙,顿时,欢呼雀跳起来。
就在此时,萧羽的身影,出现在了院门口。
他看着眼前这,其乐融融的一幕,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个,在朝堂之上,不怒自威,在章台宫中,指点江山,让他都感到无边压力的帝王,此刻,竟像个慈祥的邻家老翁,被自己的两个孩子,围在中间,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柔和笑意。
今天的李渊,太奇怪了。
萧羽走上前,对着李渊,躬身一拜:“陛下。”
李渊抬起头,看到萧羽,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冠军王,不必多礼。朕,与你这两个孩子,甚是投缘。”
萧羽心中,疑窦丛生。
是因为,自己与他,在那晚,共饮了一场?还是,他单纯地,喜欢孩子?
他想不明白,索性,便不再去想。
反正,再过些年,等这位帝王,驾崩归西,这天下,终将,再次陷入纷乱。
届时,凭借自己手中的滔天权势,与那,远超这个时代的见识,夺取这万里江山,让婉儿,母仪天下,又有何难?
就在萧羽,心中暗自规划未来之时,李渊,却突然开口。
“冠军王,朕,想带若汐和瑞山,回长安,住上几日,你,可应允?”
什么?
萧羽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错愕。
大唐的开国之君,竟要亲自,为他带孩子?
这事,说出去,谁敢信?
“陛下这……这不合礼数……”
“无妨。”李渊摆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朕,喜欢这两个孩子。就这么定了。”
他看着萧羽,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
“今晚,朕,就住在这里。”
李渊的手,指向了那间,霜华住过的小屋。
“朕,要与这两个小家伙,一起睡。”
此言一出,萧羽,再也无法保持镇定。
这位帝王,今日的举动,处处,都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诡异。
他,究竟,想做什么?
然而,君无戏言。
萧羽,纵有万般不解,也只能,躬身领命。
夜色,深沉。
那间简陋的小屋,第一次,点亮了,宫中才有的,明亮烛火。
李渊亲自为两个孩子盖好被子,看着他们,沉沉睡去的香甜脸庞,心中,一片安宁。
他没有睡。
他走出小屋,负手立于院中,仰望着,那轮,与二十年前,并无二致的明月。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是长孙无忌。
“陛下夜深了。”
“无忌”李渊没有回头,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你说,朕,是不是一个,很失败的父亲?”
长孙无忌,垂首,沉默不语。
“朕,给了建成太子之位,却给了世民,无人能及的兵权。让他们兄弟二人,相互制衡,相互猜忌,如同,斗兽场中的困兽。”
“朕,以为这是帝王之术,如今想来,不过是,一个父亲的自私与无能。”
李渊,缓缓转身,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了长孙无忌。
“朕,不会再错了。”
“太子之位,是朕,欠霜华的,欠萧羽的。这天下,将来,也必然,是他的。”
长孙无忌,心中剧震,面上,却不动声色。
“陛下圣明。”
“朕要你从今日起,倾尽长孙家所有之力,辅佐萧羽。”李渊的声音,冰冷而决绝,“他,若要兵权,你便为他谋划!他,若要人脉,你便为他铺路!”
“朕要让这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他萧羽,才是大唐,唯一的储君!”
“谁敢挡他的路……”
李渊眼中杀机一闪而逝。
“朕便让谁死无葬身之地!”
夜,深沉。
霜华生前居住的小屋,烛火摇曳。
李渊屏退了所有人,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床沿。
这间屋子,陈设简陋,却一尘不染。他能想象,那个他爱了一辈子的女人,就是在这里,日复一日,将这方小小的天地,打理得井井有条。
他的指尖,轻轻抚过那张略显粗糙的木桌,仿佛能感受到她留下的余温。
“霜华,我来看你了。”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低沉而沙哑。
“我们的儿子,叫萧羽,他……很好,比我当年,有出息多了。”
“他还给你生了一对孙儿孙女,若汐像你,瑞山像我。他们很乖,很懂事,刚刚,还叫我爷爷了……”
说到这里,这位帝王,眼角滑下一行清泪。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絮絮叨叨,将这几日与孙儿孙女相处的点滴,尽数说与她听。
仿佛,她从未离去,只是在灯下,含笑倾听。
……
另一边,萧羽盘膝而坐,结束了一夜的修炼。
他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这几日,李渊的举动,处处透着诡异。
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竟真的在他这间小小的农家院落里住了下来。
白日里,他不再是那个君临天下的霸主,而是一个普通的祖父,陪着若汐和瑞山玩耍,给他们讲着长安城的趣事,甚至亲自,为他们喂饭。
那份发自内心的慈爱,不似作伪。
萧羽想不通,但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份“恩宠”,对自己而言,是天大的好事。
他,只需要静待时机。
四日时光,转瞬即逝。
李渊与两个小家伙的感情,一日千里。他甚至学会了给萧若汐扎歪歪扭扭的小辫,听萧瑞山奶声奶气地讲述着村里的趣闻。
帝王心中那块,因失去挚爱而冰封的角落,正被这份纯粹的祖孙情,一点点融化。
而今日,便是冠军王萧羽,大婚之日。
天色微明,整个萧府,便已热闹起来。
萧羽身着一袭,由宫中尚衣局连夜赶制的,大红色麒麟纹婚服,身姿挺拔,面如冠玉,那双睥睨天下的眸子,此刻,满是化不开的柔情与期待。
孙思邈亲自为他整理好衣冠,看着眼前这个,自己视若亲孙的年轻人,老怀甚慰。
“吉时已到,亲迎礼,开始!”
“吼——”
一声虎啸,震彻山野。
萧羽翻身,跨上血虎。
他身后,两千名亲卫营锐士,皆身着崭新甲胄,披红挂彩,精神抖擞,组成了一支,杀气与喜气交织的迎亲队伍。
“出发!”
随着萧羽一声令下,这支威武雄壮的队伍,浩浩荡荡,向着晋阳丘府,疾驰而去。
萧府门前,李渊与孙思邈并肩而立,目送着队伍远去。
“霜华,你看到了吗?萧羽,去接新娘子了。”孙思邈眼眶泛红,喃喃自语。
李渊负手而立,看着儿子英武的背影,心中激荡。他早已备好了一份,足以震惊天下的贺礼。
今日,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李渊的儿子,当得起,这世间最好的一切!